審是主觀的，但是客觀的。

甘斕從小到大都被誇長得漂亮，連討厭的人都得罵一句“除了長得好還有哪裏拿得出手”。

梁晉燕是第一個說醜的人。

甘斕當然不會因為他的話就覺得自己真的醜。

隻是覺得梁晉燕這個人真的很欠。

怪不得沒追到喜歡的人。

——

吃完早飯，甘斕和梁晉燕還是打車去的醫院。

兩人過來的時候，外婆剛醒來不久，醫生和護士圍著，正在檢查傷口。

這次胳膊的傷口了兩針，但確實隻傷到了皮，腦袋沒撞到，也沒有傷筋骨。

外婆醒來之後神還不錯。

檢查完之後，到了吃早飯的時間。

護工將早餐端過來之後，甘斕先讓出去了，親自來喂。

梁晉燕看到甘斕走到病床前，迅速跟了上去，給搭了一把手。

有了梁晉燕的幫忙，甘斕很輕鬆就把外婆扶起來了。

平時一個人扶的話，總要累到氣籲籲。

兩人將老人家扶到了椅上，梁晉燕很自然地推上了椅，側目問：“去哪裏？”

甘斕指了指桌子的方向。

梁晉燕推著老人家到了桌子前，將椅的剎車踩住了，才鬆手。

甘斕正要開口提醒梁晉燕的時候，正好就看見了他的這個小作。

原本要說的話就這麽吞了下去。

有些意外，沒想到梁晉燕竟然還會考慮到這一點——除非家裏有人經常用椅，或者自己用過，尋常的人應該不會想得這麽細。

甘斕坐到外婆邊，端起了粥打算喂。

看了一眼梁晉燕的方向，招呼了一句：“旁邊有空椅子，你也坐吧。”

梁晉燕“嗯”了一聲，從椅後麵繞過來，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外婆，我們吃飯啦。”甘斕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輕輕地送到邊。

外婆老年癡呆有幾年了，剛剛昏迷醒過來，神還有些呆滯。

聽見聲音之後，才看向甘斕。

老人家盯著甘斕看了許久，“是我們七七嗎？”

“不是哦，我是甜甜。”甘斕笑著糾正了，然後又問：“記得甜甜嗎？”

“是甜甜啊……”外婆抬起手來要去的臉。

甘斕怕夠不到，乖巧地將臉湊上去給，笑嘻嘻的，像個調皮的孩子：“外婆想甜甜了沒有呀？”

“想，甜甜又漂亮了。”被的笑染到，外婆也跟著笑了起來，眼角的皺紋堆起來，慈眉善目，“甜甜今天作業寫完了沒？”

“寫完啦。”老人家大腦不清楚，時不時就會說起來很多年的事，甘斕已經習慣了，對答如流。

甘斕跟外婆說話的時候，聲音會不自覺地變變嗲，和平日故意撒的狀態不一樣，眼下的帶著明顯的孩子氣，沒有任何討好。

梁晉燕坐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和外婆說話，恍惚間好像回到了那一年。

從那一年分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聽過用這種腔調說話。

現在的甘斕在他麵前沒撒諂過，的聲音照樣很好聽，可是卻了過去的味道。

如果沒聽過和信任的人說話是什麽腔調，那大概會覺得撒時已經很自然了。

但他聽過。

他看過真實的姿態，所以也能立刻看出有沒有在演戲。

甘斕給外婆喂早餐的時候很認真，同時也沒有忘記和聊天。

老人家的確是腦子糊塗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話題跳躍度很大，有時候口齒也不清晰。

可甘斕非常耐心。

無論說什麽，甘斕都會像之前一樣著聲音回複。

臉上的笑一直沒消失過，角揚起，眼睛彎彎的，眼底帶著。

和在北城時判若兩人。

“我們七七和甜甜都是好孩子，你媽媽有你們就夠了……”

“到任家之後，他們如果給你委屈，就回來找外婆。”

“任仲文他對不起你媽媽……”

甘鈺雯的和命運，是外婆一輩子的心結，即便是生病之後也總是掛在邊。

梁晉燕聽見這番話之後，下意識地側目去看甘斕的表。

和之前沒什麽變化，還是在笑著回答的問題：“外婆放心啦，我和姐姐都很好。”

語氣也聽不出什麽破綻。

梁晉燕看著平靜、毫無波瀾的狀態，不由得回憶起了當年。

十三歲的甘斕，還會因為旁人背地裏討論甘鈺雯的私生活，氣憤委屈到抹眼淚。

今年二十四歲，已經麻木地接了這一切。

長和改變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這中間十一年的經曆，隻有自己最清楚。

他對的那些了解，不過也是千萬分之一。

……

外婆生病的這幾年，胃口越來越一般，一份早餐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甘斕沒有強迫吃，決定一會兒再喂一些水果。

剛剛跟外婆聊得太投，甘斕甚至都忘記了梁晉燕還在這裏。

收東西的時候回頭對上他的眼睛，甘斕才反應過來。

而對麵的外婆也終於注意到了梁晉燕。

將視線轉向梁晉燕，認真地盯著他看許久，然後問甘斕：“甜甜，這是誰來著？”

“他——”

“是不是小北？”甘斕沒來得及回答，老人家就先給梁晉燕安了個份。

然後，衝梁晉燕笑了起來，誇讚：“小北現在長得越來越帥了。”

甘斕：“……”

外婆認錯人是常有的事，但不確定梁晉燕能不能應付過來。

他看起來也不像是有耐心應付長輩的那種人。

然而，就在甘斕擔心的時候，梁晉燕笑著回複了一句——

“謝謝外婆。”

甘斕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梁晉燕。

梁晉燕沒看，他正麵帶微笑和外婆談著，甚至還主找起了話題：“這些年一直沒機會來看您。”

甘斕：“……”

看不出來他還能編的。

“是啊，那年你才十七歲吧……”外婆樂嗬著說，“長大了，但是一眼就能認出來。”

梁晉燕：“嗯，外婆記好。”

外婆被誇得很開心，“那當然了！”

甘斕：“……”

當然個鬼。

都不記得小北長什麽樣兒了，外婆能記住才怪。

再說了。

記得小北黑得跟炭塊似的，而且是瘦竹竿。

梁晉燕不算白，但他皮是很健康的小麥。

雖然都不白，但小麥和煤炭還是有區別的。

至於梁晉燕的材……昨天晚上才看過。

兩者可以說是毫不沾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