餛飩端上來時，馮蕪脖子了，心虛的把臉埋進湯碗的熱氣中，不清不楚咕噥：“飯前不能罵人，會倒胃口的。”

“……”傅司九不知該氣還是該笑，視線往下瞥時，短暫的頓了頓，“沒備注不要放蔥？”

兩碗餛飩中都撒了綠油油的蔥花。

馮蕪含糊搖頭。

“沒備注，”傅司九盯著，“還是店員上錯了。”

馮蕪臉蛋浮著緋紅，像是被熱氣熏蒸出來的：“挑掉就好了。”

沒回答他的問題。

隔著氤氳白霧，傅司九定定凝了片刻，認命似的把麵前的碗端到自己麵前，用筷子尖一片片挑掉蔥花。

馮蕪眼睛彎月牙：“謝謝九哥。”

傅司九垂著睫，手上作未停，不鹹不淡嗯了聲，又拽又傲。

馮蕪是真的慘了，從北回珠城途中連口水都沒喝過。

“了不會說？”見一口一個，傅司九皺眉，“你家人還能不給你吃？”

馮蕪搖頭，眼睛彎彎的，即便討論的是不開心的話題，但好像隻要跟他在一起，說什麽都是開心的。

“星池哥潔癖很重的，”馮蕪的聲，“我不敢在他車裏吃東西，我爸又不去服務區。”

最關鍵的，跟他們一起，實在沒有胃口。

傅司九眸無聲無息涼了幾度：“就我好欺負對吧？”

記別人習慣那麽清楚，有記他一條沒？

“……”馮蕪默默垂下腦袋，咬了口餛飩皮，“這是最後一次行不行？”

傅司九指尖不易察覺僵住。

“我很笨的，老是惹你生氣，”馮蕪埋頭在碗中，哀怨的很，“以後幹脆不要出現好了…”

語氣半真半假，傅司九被頂的肺腑出，口鬱氣橫生。

有些人明明在自怨自艾，偏出口的話跟刀子似的，一刀刀不留地紮他，不管他難不難。

傅司九冷白的臉黑鍋底，丹眼弧度朝上，淩厲尖銳。

馮蕪快速覷他：“你不哦，別浪費，我幫你吃？”

手指不老實地到他碗，等他一聲示意。

傅司九就那麽清冷的看著，仿佛對麵坐的不是個姑娘，而是一顆被養的狗膽兒，時時刻刻挑釁著自己。

馮蕪抿抿，弱弱道：“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傅司九不顯山不水，平直問：“哪種眼神？”

馮蕪：“火|辣辣。”

燙人的那種。

“……”傅司九喜怒難辨，手掌一攏，把碗護到另一側，“喝西北風吧你！”

馮蕪小算盤落空，也不氣餒，笑瞇瞇捧腮，一把嗓子罐裏浸過般，甜的人倒牙：“有九哥在，他不會讓我喝西北風的。”

“……”

傅司九舌尖頂腮，氣笑了聲，他一顆心跟在油鍋裏炸似的，被拿的一會酸一會怒一會甜。

“馮小草，”傅司九嗓音微啞，“你在我？”

馮蕪白皙的耳紅了，糯糯的調：“沒有。”

輕抿角：“哄你。”

這話超出的極限，未語臉先紅，被哄的人眼裏剛漾出笑，便忸怩地別開視線。

下一秒，那碗餛飩移到麵前，與的碗沿挨著。

“既然你求了，”傅司九極為傲，“九哥當然不會跟你搶。”

“......”

誰求他了。

-

回玫瑰苑時，已經接近十點，珠城真正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街燈明明暗暗掃進車，又快速回歸暗沉。

馮蕪掃了眼中央後視鏡，思索著傅司九既然把車換了，那串送的花貝殼是不是也被扔了。

想到這個可能，幾手指安全帶，不聲不響看向窗外。

小心思不控，來的刁蠻又不講道理，都不能表出來，免得貽笑大方。

“傅司九…”某一刻，嗓子眼裏黏糊喚他。

男人不聲，淡定瞥：“怎麽？”

馮蕪咬，想問，不好意思問。

等待片刻，趁著紅燈，傅司九扭臉瞧，耐心道：“有事說，別跟我藏，我要知道才能幫你解決。”

“……”馮蕪頭了下，“叮叮還好嗎？”

傅司九看了幾秒，緩緩斂了視線：“嗯，給他買了個超大版的貓薄荷球，開心的很。”

“哦。”

須臾，馮蕪，厚著臉皮說：“我想它了。”

傅司九：“……”

馮蕪含帶臊垂睫：“我能去你家看它嗎？”

傅司九眉輕輕挑了下，意有所指：“太晚了，來回折騰影響你休息，明天我帶它找你。”

“……”馮蕪梗的心塞，“我不能在你家住一晚嘛？”

“不能，”傅司九拖著漫不經心的調，“你睡覺跑，我害怕。”

“……”

自從那日醉酒的事發生後，兩人都沒針對這事特地談過，就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卻又有什麽悄無聲息改變了。

眼下傅司九一句話，不由得把那晚曖昧至極的旖旎攤開來。

馮蕪記憶損失大半，拜傅司九發的那段視頻所賜，是如何賴他懷裏的，是如何親他的，是如何往他薄薄的服裏鑽的，不消他提醒，像播放高清電影似的，一幀幀浮到眼前。

馮蕪臉蛋在夜中紅的滴，臊的，訕訕的：“我、我不是故意的，有時候做噩夢，不知不覺就會找有的地方…”

有意識，知道自己在，但不清醒，控製不住。

傅司九愣了愣，他看出那晚的不對勁，卻不知道是因為這種原因。

車子在玫瑰苑停下。

傅司九把車熄火，撇臉，沉聲問：“平時呢？一直開著燈睡？”

馮蕪搖頭，房間有睡不著。

“就偶爾，”囁懦，“我睡的房間不開燈，另一個房間會開著。”

噩夢時，會在有燈的房間醒來。

這病隻有徐茵知道。

傅司九沉默片刻，勾：“你這讓我怎麽放心？”

馮蕪怔忡：“什麽？”

傅司九目鎖住，不知在開玩笑，還是認真：“搬去跟我住？我瞧你抱我抱的開心。”

“……”

“馮小草，”傅司九上半探到副駕，慢條斯理摁開安全帶，幾不可聞低喃，“有些事，你要主找我，否則，我沒辦法幫你。”

例如，馮厚海打的事。

例如，許星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