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浴池泡了個澡，幾個男人換過服，隨意找了家有名的大排檔，開始第二場。

幾把串和幾瓶啤酒下肚，盧行添喝高了，大著舌頭嚷道：“小九，兄弟真沒看出來，你丫...還是個純戰士。”

傅司九越喝越清醒，眼睛又黑又亮：“喝你的吧，管閑事！”

“我不！”盧行添把桌子拍的震天響，“你老實待，就因為蕪妹幫你報了次警，你就惦記上人家了？”

這問題他們好奇許久了，傅司九在馮蕪麵前是抄家的二哈，在他們麵前是蓄勢待發的蒼鷹，在商場和不對盤的人那裏是吐著毒信的蛇，因為點過眼雲煙的恩，就能默默無聞的守那麽多年。

實在匪夷所思。

大排檔還算幹淨，不遠綠垃圾桶蚊蠅嗡嗡，幾人雖說家大業大，在家長輩慣著，出來別人哄著，但大男人無拘無束，倒沒這麽多講究。

傅司九拄著筷子，卸了渾骨頭，綿綿窩在白塑料椅子中。

他臉上看不出表，輕描淡寫道：“跟老子矯。”

什麽喜歡不喜歡，什麽惦記不惦記，什麽的萌芽與起始，跟這群大老爺們吐心聲，說出來還不夠他臉紅。

單州咦了長長一聲，鄙視道：“讓我們為唯一的一個純戰士幹杯！”

宋二軍讚同：“早知道還有這段偶遇，該早些認識。”

聞言，傅司九眼皮子了，冷不防道：“那一次，不是第一次。”

“......”

幾人不明白。

“是我家馮小草第一次記得我，”像是喝多了，傅司九眼神恍惚，嗓音被酒浸泡的低了，“可不是我第一次記。”

盧行添兩眼冒：“快講快講，你在那晚之前見過？”

不隻見過。

見了無數次。

大家同在珠城，想見並不難。

然而傅司九對馮蕪產生印象，是在他14歲的時候。

他被從港區送來珠城時，並不是自己一個人過來，陪同的，還有兩位玩伴。

說是玩伴，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

傅家大房的老幺有多矜貴，背後承載著哪些深層涵義，但凡了解過傅家那段鬥的人都明白。

傅司九不能有任何閃失，除去明裏暗裏的保鏢守衛，還有兩位比他大幾歲的男生，以玩伴的名義陪伴在他左右。

兩個玩伴一位張盛彪，一位伍全。

後來，張盛彪死了，伍全被遣送回了港區，由他自己家人看管。

伍全臨走前，雙眼裏全是憤恨，衝傅司九惡狠狠道：“自己睇睇清楚，呢個係21世紀！搞咩太子陪讀，你老母呀！”（自己看看清楚，這是21世紀了！搞什麽太子陪讀，你|他|媽是嗎！）

可傅司九不欠他，伍全陪他來珠城，是經過伍家和他本人同意的。

傅家大哥背後給了伍家多好不得而知，但允諾伍全大學就可以考回港區可是明明白白。

因這一背刺，加上張盛彪的死亡，傅司九快速進叛逆期。

他拒絕傅家再遣人來陪同的提議。

彼時傅司九渾長滿了刺，盧行添這幾個男生跟他年齡相仿，家有淵源，隻能盡量看顧，卻管不了他。

初二那年，傅司九結識了一幫珠城的混混。

他有錢、長得帥，又能打，在混混堆裏如魚得水，他組樂隊，染著五六的頭發玩搖滾，沉迷市井小巷裏黑漆漆的遊戲廳，甚至去地下拳場跟正經的拳手你死我活，他不要錢，不要名聲，就想痛，想麻木，索然無味的過每一天。

他就這樣爛著，臭著，沉淪著。

直到快要爛進泥坑裏，腐化一堆麵目全非的碎。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豔天，傅司九從地下拳室裏出來，他上剛換了件幹淨的黑休閑連帽衫，水洗磨白做舊牛仔外套懶懶地抓在掌心，臉上還戴了隻黑口罩，外人隻能瞧見他瘦高頎長的影，窺不見他模樣。

地下拳室在地公園旁邊，隔了一個躲不開的地下通道。

從昏暗的通道裏走出來，地公園明豔的，青翠鮮亮的綠植，鳥兒在林間鳴，萬帶著生機。

一群半大不大的小孩在老師帶領下，對著一張張畫板寫生。

應該是某個繪畫興趣班的活。

不知老師講了什麽，一群孩子四散開，但為了安全，不能離老師視線，要一直在這個包圍圈。

下一秒，恰好走到這個包圍圈的傅司九被一隻小手拽住。

他緩緩垂眸，眼底麻木冰冷，完全不像本年紀的男生，反而比大人的眼神還要疏離。

舒闊高遠的下，六年級的馮蕪拽住他服角：“哥哥，我們老師需要我們找一個陌生人完一項任務，你可以幫我嗎？”

公園裏的其他陌生人轉眼間就被其他小孩挑走了。

唯有他，一黑黑帽黑口罩，看起來不好接近，也沒人敢。

果不其然，傅司九於變聲期的嗓音奇形怪狀，著濃濃的不耐煩：“不幫。”

“......”馮蕪那時還小，發育也晚，高才到他腰，說話時腦袋仰的高高的，“帥哥哥，一點都不難的，作為謝，我可以幫你要我們漂亮老師的電話，行嗎？”

識不清人，以傅司九當時快一米八的高，總應該是個需要找媳婦兒的年紀。

傅司九氣笑了：“不行。”

一小屁孩，知道他幾歲嗎，就想幫他要電話。

覺得這人極難講話，馮蕪約想放棄了，禮貌道謝：“哦，那謝謝哥哥，祝你順風順水順財神，朝朝暮暮有人疼。”

“......”

不知為何，聲調地講完，傅司九死水般的緒倏地漾起漣漪。

他來了興趣，把外套扔到肩膀，大馬金刀地蹲下，抬頭瞧：“為什麽找我？”

能為什麽。

當然是找不到別人。

馮蕪撅撅小，心裏的想法全浮到眼中了，然而一開口就是膩死人的甜：“我們老師說，黃金比例是最完的材，可現實中很見，我覺得哥哥就是黃金比例，如果哥哥願意幫我，我在件上就贏過了其他人。”

“......”傅司九被逗笑了，他看不清表，隻彎了彎眼睛，“哄我，開心了就幫你。”

馮蕪鼓鼓腮，杏眸被亮映通的琉璃。

冥思苦想，覺自己已經把溢之詞用完了。

半晌，實在想不出來，苦惱頹喪：“哥哥，如果你不願幫我，我準備直接放棄了，見過了好的，再去將就，就很難的。”

話一落，猝不及防被帶起靈，罐子泡過似的，雖假但甜：“哥哥，你是我堅定要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