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萬年盯著被薑沅蔓扶著離開的秦庭晏，桃花眼中的笑意漸漸消失，轉而深深沉沉的。

救人還救了個狼崽子，這臭小子要是對滿滿沒意思，他這雙招子挖出來！不過，薑萬年的目又移向薑沅蔓的背影，倏地笑了一聲。

滿滿還沒開竅呢，這小崽子且惦記著吧。

隻是有一點，這小子若是一直恢複不了記憶，或是一直沒有被家裏人找到，等到滿滿到了竇初開的年紀，這小子占著近水樓臺之便，還真有可能得了滿滿的在意。

那便不妥了。

即便這小子本挑不出什麽病來，可誰知道他是個什麽家世呢，高門大戶裏，兒一出生便定了親的比比皆是，若是有同為高門的未婚妻子，屆時滿滿如何自？

隻這一點，薑萬年瞇了瞇眼睛，他早已經將家中救了一個失憶之人的事報給了府，怎的還沒有人尋過來，難不這小子的家世，也不過如此？

“萬地，咱去吧！”

方才馮世發這一下子，山前村的眾人看了，遲遲不敢上前，有打發回家去取糧食的，有算來算去覺得豆子比麥子劃算，又急匆匆的推著車回去換糧食的，薑九急得不行，急赤白臉的喊著別墨跡，趕的過去。

薑大喜暗暗歎了口氣，頭是一刀，頭也是一刀，趕的完了事！

“趕的，趕的排了隊過來，別耽擱爺們的差事！”

薑大喜拍了拍薑萬年的肩膀，“你別過去了，我眼瞅著這些差也不像是會將沒有功名的讀書人放在眼裏的，別去憑白氣。”

今年的這批差，過去幾年從未見到過，也不知道這位老爺是從哪兒將這些人拉出來的，踢尖兒踢的這麽狠！

薑大喜還記得自己年時候曾見過的，那時候還是前朝，府的稅收比現在還要花樣繁多，差下來亦是惡聲惡氣，村裏有個當年剛考上的秀才，去與差們說話，想著他一介讀書人能有幾分薄麵。

結果，被嗤笑嘲諷不說，連踢尖兒都更狠了幾分，那秀才也被差毫不客氣的推搡到一旁，不慎摔倒扭斷了手腕。

今兒這些差雖不至於如前朝末年時那般，但他們若是不肯給麵子呢？何必萬年去經這一遭。

聽說還要再往前數一朝的時候，應當是唐吧？那時候的秀才可值錢，可以免徭役也可以免賦稅啥的，但是自打前朝開始，秀才可以免徭役，卻免不了賦稅了。

如今新朝建立，也沿襲了前朝這一點。

薑大喜想到這裏角耷拉了一下，皇帝老兒也真有意思，考上秀才不給免稅沿襲前朝，那人家前朝田稅還沒這麽高呢，咋不沿襲了？

“山前村薑大喜，戶丁三人，地四十畝，稅玉米一十四鬥！”

見薑大喜後麵跟著薑萬地薑墨幾個推著車過來了，為首的差役竟是扯出一笑容來，“老漢以何稅啊？”

“爺，小民一家豆子。”

“倒吧！”

“誒？不對！”旁邊桌子上記錄的文書忽然喊了一嗓子，“竟險些了，老漢，你家可還有九十八畝地呢？”

“這位爺，那九十八畝地是今夏麥收後才買的，契書上也寫明了，今年的稅沈家。”

“沈家，噢，大柳村沈家。老漢，大柳村不是咱們幾個去收稅，這另一波的差役若是看的不仔細，了收這九十八畝地的稅，回頭吃瓜落的可是我們幾個。誰如今地是在你的名下呢？這麽著吧，你也別我們幾個為難，索就先出了這九十八畝地的稅，回頭我們回去大柳村那邊收沒收，等大柳村那邊將稅收上來了，你們再去衙門將糧食拉回來，如何？”

如何？不如何！

這糧食進了你們的口袋裏了，還想拿回來？尤其是還要去衙門拿回來？那才真正是白日做夢呢！

“要我說，老漢你橫豎也該出些田稅，我瞧著你是麥收後買的地，這不是還能種一季秋糧，既是地裏有了產出了，稅也說不上冤枉不是？”

“是是是，爺說的是，”薑大喜就沒生出過要爭執的心，隻能是低了頭認了，“老大，回去取糧。”

許是薑大喜幹脆利落的應下了這將近一百畝地的稅，差役踢尖兒都輕了些許，這稅的倒也還算順利。

“那一百畝地也要稅？”

家中薑沅蔓見薑萬地又回來取糧食，心裏又是荒唐又是生氣，躺在豆蔓堆子上自閉，是誰說古代的小地主日子好過的？

頭頂上沒個好，自家沒有點權勢，就是良田千頃也是枉然。

瞧瞧如今，這幸虧是有金手指地裏的產出多了些，多這些稅還覺得尚且能接，要是地裏的產出沒有這些呢？

就說山前村的其他人家，了稅之後剩下的糧食能夠一家子吃的就頂頂不錯了，別的啥也不用想了。

山前村的秋稅收了整整兩日，夜幕降臨，整個山前村似乎都籠罩在唉聲歎氣之中，家家戶戶裏別說孩子了，連了都不敢紮翅。

“唉聲歎氣的也沒用，橫豎稅都出去了，如今隻能盼著上麵趕的將咱們縣這位老爺調走，再多待幾年，就是有一千畝地，產的糧食也不夠稅的！”

薑大喜嘶溜一口喝完了杯子裏最後一點兒酒，“睡覺睡覺，你們娘幾個不是商量了明兒個進縣城？今年雖說稅收的重，但咱家的日子正經還行，去瞅瞅多買幾塊布回來，今年冬裏給孩子們都做新裳穿！”

老農民們，最擅長的一件事便是調解自己的緒，總歸頭頂上著的大山搬也搬不走，不忍，又能如何呢？

也不單單是薑大喜一個人這樣，整個山前村都是這樣，收稅的差走的第二天，該早起下地的下地，想著趁農閑出去找點活計幹的紮堆商量著一塊作伴去，鳴狗的，反正是又恢複了往常。

一大早的，薑沅蔓和小老太並王氏錢氏坐著薑萬銀的馬車進縣城，秦庭晏也跟著一塊兒，是薑沅蔓要求的，這廝一直啥都記不起來，薑沅蔓對自己的醫都產生了一定的懷疑，打算今兒領著他另找個中醫把脈瞧瞧。

薑大喜呢，和薑萬地駕著牛車也走了，今兒先去東邊的采石場買石頭，要蓋房子，不得先把料備足麽！

“姑，姑！你看誰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