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確更鬱悶了，有顧宴禮一個過客還不夠，再來一個柳如煙？

幹脆死外麵別回來了！

但氣歸氣，他也不能拿薑清慈撒氣，沈確沉默了半天沒說話，最後大手一揮：

“擺架，去州府。”

同一時間，薑清慈也剛到州府大獄。

這個時辰，流雲郡主府上都還沒睡醒，薑清慈也不好去打擾，在街上溜達了一會兒，便想到被沈確關進大獄的柳如煙。

獄卒知道的份，也不敢怠慢，將人請了進去。

甘州氣候幹旱，大獄裏也不枉多讓，薑清慈一進去，就被撲麵而來的灰塵嗆得連連咳嗽。

獄卒道：“薑大人，甘州幾個月沒下雨了，天氣幹，您多擔待。”

“無妨。”薑清慈擺擺手。

從門口進去，是一條黝黑通常的窄道，左右兩邊都是牢房，薑清慈跟著獄卒走了沒幾步，就瞥見右手邊牢房裏的人。

褪去了那鮮亮麗的袍，經過了一晚上的嚴刑拷打，白的囚破破爛爛的，被跡粘連掛在上，腥氣在這狹小仄的空間中四發散。

那人也注意到了薑清慈看來的眼神，烏青的眼皮子抬了抬，轉著眼珠子向看去，張開了。

薑清慈下意識皺了眉。

那人的裏沒了舌頭。

“薑大人。”獄卒很有眼力見地湊過去小聲說，“那位是陳實陳大人，您知道的，他調戲了您的外室。”

陳實背後是錯節盤繞的地方勢力，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對外隻是說因為他調戲了薑丞相的外室柳如煙，才將他關來這裏

看守陳實的是沈確邊近前伺候的小太監，揣著手，原本正靠著火架子在打盹兒，聽見靜恍然清醒過來，匆匆走過去叩首：

“薑大人，奴才這廂有禮了。”

他這一跪，薑清慈倒是看清楚了他後的架子上，擺放著的麻麻的刑，皺了眉。

一向是不主張嚴刑拷打的，但很多時候，為了替顧宴禮辦事兒，又不得不用這種自己最厭惡的方法撬開被審人的。

“是陛下的意思？”薑清慈擺擺手，示意他起。

“是，陛下說，這種酒囊飯袋害得黎民百姓流離失所，甘州殍千裏，不值得客客氣氣地審他。”

薑清慈被震得說不出來話。

果然這才是沈確的手段，狠辣果決，半點兒不輸顧宴禮。

小李子說著，轉，從木桌上拿起來一封書，“大人請過目。”

薑清慈接過，那上麵都是陳實自己代的罪狀，從私吞賑災糧到勾結縱容胡人為甘州，再到私吞軍款，一樁樁都說得清楚。

到最後，也許是實在沒了力氣，陳實的筆記很潦草，但薑清慈還是大致能看得出來，這是一連串人名。

“陛下說過這些人要如何置嗎？”

小李子垂首：“陛下的意思是，一旦陳實代出來，這上麵牽連的人，全部拿進大獄嚴刑拷打，等他們代出來，再全部淩遲。”

簡單暴一刀切，雖然說那些人確實死有餘辜，但若是傳出去，沈確恐會被人指責是暴君行為。

攝政王派的那些人，指不定要怎麽對他口誅筆伐，保皇派的那些人，說不定也要棄他而去。

這是顧宴禮最想看見的。

卻是薑清慈不想看見的——事是要做的，但這些罵名，必須甩到顧宴禮頭上。

“陛下那邊知道了嗎？”

小李子搖搖頭：“奴才還沒去稟報。”

“這件事給我來辦。”薑清慈將那份書折疊好，收起來，掃了陳實一眼，“陳實先留活口，陛下若問起來，你推到我頭上就行。”

小李子為難地抬頭看，隻好稱“是”。

代完，薑清慈便抬腳往大獄深走。

柳如煙被關在最裏麵的一件牢房，他閑得無聊，這個時間又還沒到飯點，便蹲在牆角，瞇眼瞧著牆的老鼠。

一隻掌大的老鼠小心翼翼地從裏探出來頭。

柳如煙斂眉，聚會神地看著，五指並攏做掌狀，抬起落下，劈在老鼠的腦袋上。

下手快準狠，一張下去，老鼠當場咽氣，柳如煙就提著老鼠尾回到長凳子旁，經過他一晚上的戰，已經徒手劈死了十三隻老鼠，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稻草堆上，排兩排。

手上那隻，就是第十四隻。

薑清慈進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立時一臉嫌棄地後退，扭頭就想走。

卻被柳如煙住：

“死鬼，你可算來找奴家了。”

薑清慈猛地一激靈，回頭就看見柳如煙手提著老鼠，當做手帕，遠遠地對自己一揮，拋了個眼過來。

下意識後退半步。

報複，這絕對是柳如煙在報複昨日不講義氣地丟下他。

薑清慈頭疼，很疼，怎麽就花錢招了這麽個糟心玩意兒做死士？

活了二十三年，從來沒這麽丟人過。

也不知道柳如鶴是怎麽適應得了他這個當哥哥的。

一旁的獄卒都看呆了，他是怎麽也沒想到，就過了這麽一晚上，好端端一個如花似玉的妙齡姑娘，就瘋了這種樣子？

難不是被陳實調戲後，到的打擊太大了？

牢房外麵的人都還沒緩過來神，牢房裏麵的柳如煙又提著死老鼠對薑清慈做揮手帕的作，怎麽膈應怎麽說：“快來啊死鬼，進來啊，快活啊~”

“閉。”

薑清慈咬牙切齒地出來兩個字，心裏默念著：“不跟傻子生氣不跟傻子生氣不跟傻子生氣……”

本念不下去，他爹的，怎麽可能不跟這傻子生氣啊！

好端端一張臉，怎麽就長了個腦子？

薑清慈黑著臉，語氣涼涼地威脅：

“還想出去就閉。”

柳如煙一愣，連忙丟下手裏的死老鼠，拍拍手，端端正正地在一旁站好。

薑清慈示意獄卒開門，門開後，卻並沒有立刻進去，而是讓獄卒打過來兩盆水：“把手洗幹淨再出來。”

這下子柳如煙倒是老實多了。

來來回回用胰子將手心手背得快要掉一層皮，柳如煙用帕子幹淨了手。

牢房裏麵還放了一堆死老鼠，薑清慈簡直沒眼看，也不想進去，招招手：

“你出來，跟我回去吧。”

“可是，薑大人……”獄卒在後言又止，“把柳姑娘關在這裏是陛下的旨意，您把人帶走了，陛下若問起來……”

“就說人被老鼠啃死了。”

柳如煙：？？？

人言否？

“薑卿是覺得朕眼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