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追上去的人是葉亭初。

被拽住手臂的時候，葉空並沒有出意外的表。

轉頭對上葉亭初的眼睛，沉默一秒才道：“還有什麽事嗎？”

的眼神和表都相當平靜。

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平平無奇，僅僅是在走路途中隨手拂去了上灰塵的程度。

葉亭初看著的臉，卻也沒有回答。

隻是無聲的，以暗湧起伏的眼睛盯著。

葉空了一下，正想說什麽，卻聽到靠近的腳步聲。

葉亭初也聽到了。

於是鬆開了手。

葉空掃了一眼後邊趕來的人，沒有停留地轉就走，卻才兩步就又被住了。

“葉空。”

是葉海川。

他把方思婉給葉臻，於昏暗的細雨中走上前來。

“你從此都不回葉家了嗎？”

葉空站在原地沒有回頭，語氣有些不耐煩：“我不講廢話。”

“……”男人的嗓音相當喑啞，“那你的畫，你的畫室呢？”

“我會找人來收拾的，到時候還請幫我開一下門。”葉空回答得懶洋洋的。

“……那，”葉海川的影被路燈勾勒得高大卻晦暗，一如他此時的語氣，“那些花呢？”

“那些花，都是爸爸親自心挑選，然後一株一株種下，一天一天照顧著長起來的，你不是很喜歡嗎？”

葉空沉默了片刻，終於轉過來看向他。

的視線從最前方的葉亭初，看到後麵一點的葉海川，再到最後麵，完全沉在影中，被葉臻和葉寶珠兩人扶著的方思婉上……

“喜歡，也不能代表什麽。”

緩聲道：“我知道你說這些是為了什麽，無非是想證明你們是我的，可……如果是那麽輕易就能被證明存在的東西，那我也就沒必要來玉洲，來葉家了。”

“至於那些花……”漫不經心收回視線，還掃了眼路燈下翻飛不停地飛蛾，“就像隻要我想就會有人為我洗做飯一樣，同樣的，隻要我想，我所到的地方，就總會有人為我種滿花。”

“所以，那些花也不算什麽，你們怎麽理怎麽理吧……”

隨意揮了揮手，轉離去。

邁出兩步，又突然停下來。

“我還忘了一件事。”

轉頭，視線穿細雨和夜，直刺那邊沉在影中的幾個人。

在葉寶珠後不遠，還不遠不近的墜著一個期期艾艾的潘芳。

葉空瞧著那個方向，突然一笑：“對了，潘士，你可別忘了，你還欠著我一大筆醫藥費呢，就是不知道這個錢，是葉家幫你出，還是你兒幫你出了，另外……”

掃了眼葉寶珠，閑閑道：“額外奉送你們一個小——這位潘士，其實早在兩年前就找到我了……”

突如其來的驚人報讓所有葉家人都瞪大了眼睛，連方思婉都猛地抬起了頭。

然而這還沒結束，葉空繼續似笑非笑道：“在告訴我全部真相的同時，還曾對我訴苦，說在找我之前，已經先去找過長在豪門裏的親兒了，隻可惜這親兒是個白眼狼，不肯給治病錢而已……至於這位白眼狼小姐，在被親媽找到後，到底有沒有去做過親子鑒定，又到底是不是對自己的份心知肚明，我就不知道了……”

甩下這最後的炸彈，在葉寶珠崩潰的“你胡說八道”的罵中悠閑走遠。

而方思婉終於發出一聲嘶啞的喊：“既然你兩年前就知道了，為什麽不來玉洲找我們？”

“連孩子被掉包都發現不了的親生父母，對我來說可有可無……”

沒有停下腳步：“現在也隻是證明了我的觀點而已。”

走遠了。

接著又有一個影飛快的追趕上去，在路過他們時又停了停腳步。

是林心舟。

林心舟看起來是下意識想要禮貌點頭客套打招呼，可頭點到一半，那張臉上又浮現出一點微妙的嫌棄。

最後於是隻敷衍的點了半下頭，便踩著雨水啪啪地追上去了。

“等等我啊葉空！你沒車！我送你！”

·

被留在原地的葉家人，一個兩個都轉頭看向了還在渾發抖搖頭辯解的葉寶珠。

方思婉推開了攙扶自己的手，眼神絕地問：“說的是真的嗎？你兩年前就見過那個人了？”

“我沒有！媽！你相信我！”葉寶珠眼淚頓時流了滿臉，下一秒就要衝方思婉跪下，被方思婉條件反地扶住了。

順勢撲進方思婉懷裏，嚎啕大哭道：“我如果早知道，怎麽會一點痕跡都不？而且我也沒有去做過親子鑒定！這兩年我的行程都是可查的！”

方思婉臉怔怔的。

卻見後麵的那個人也幾步上前，一臉熱切地對直點頭：“是啊是啊，是葉空在胡說八道！我兩年前可沒去找寶珠，我隻去花盒找了，可一點都不稀罕你們葉家！”

“……”方思婉的臉頓時變得難看至極。

用殺人般的眼神死死盯著潘芳，然後猛地推開了懷裏的葉寶珠，已經抖到近乎痙攣。

葉海川幾步過來將摟懷中：“先回家吧，別的事，以後再慢慢說。”

他溫聲抬頭，看向那對親母的眼神卻冰冷徹骨：“把人帶回去。”

在葉寶珠惶恐的眼神裏，他淡淡道：

“真相到底說是什麽，多問問，就知道了。”

·

“你跑這麽快幹什麽？！你這下不回葉家了，肯定也不會搭他們的車，難道你要用走下山啊？”

林心舟終於在山莊門口追上了葉空。

可還沒來得及說下一句話，前方便突然有車燈亮起。

雨幕被車燈暈染得模糊又躁，林心舟半捂住眼看過去，隻看到一個瑪莎拉的車標。

車上很快下來一個人。

黑傘打開，細小明的水花在燈下四濺。

那人舉著傘走過來，遮住了葉空頭頂的雨。

車燈被擋住了，林心舟這下才能看得清楚。

“曲霧？”

瞪大了眼：“你什麽時候來的？”

“早來了。”依舊戴著口罩，穿得時髦的人鄙夷的瞥一眼，“誰需要你送？”

看向葉空時，口罩上方的眼睛又變得沉靜：“走吧，等你很久了。”

葉空“唔”了一聲，鑽進了後車廂。

林心舟目瞪口呆幾秒，在曲霧也上了駕駛座後，也不管自家車了，死皮賴臉的蹭了上去。

離開時葉家人正好從門口出來。

曲霧一邊掉頭，一邊掃去漠然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