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落地窗，不知為何，葉亭初沒有毫偏移，直直的進了葉空眼裏。

有片刻的停頓，葉空先平平的收回了視線，那邊葉亭初才反應延遲般的關上了車門。

慢慢走到了店門口，抬腳剛要邁進來，卻又停住了。

不知想到什麽，邁出的緩緩收了回去。

——在曲霧複雜難辨的視線裏，小葉總轉，靠在了門外的牆壁上。

·

咖啡廳，葉空抬手接過了林遇遞來的卡片，掃了一眼便放下了：“我不太喜歡去別人家裏做客。”

“沒關係，不強求。”

林遇道：“之後警局那邊可能還會傳喚你一次，做一個簡單的筆錄。”

“嗯。”

“如果可以的話，能和我換一下電話號碼嗎？”男人拿出手機，對晃了晃，語氣和表都很平靜，“以後有什麽事，你都可以打給我。”

葉空對此倒是沒意見。

把手機遞過去，看著男人作一番又取回來，看了一眼備注，是規規矩矩的“林遇”二字。

·

走出咖啡店之前，林遇突然停住腳步，轉頭看向準備進收銀臺的葉空：“你小時候說過喜歡長大狗，是真的嗎？”

葉空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我養了一隻邊牧，兩隻金，如果你喜歡的話，我下次可以帶它來找你玩。”

“……”葉空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林警真把我當妹妹了？”

“……其實不是妹妹是兒，畢竟有人當時一口一個叔叔得可甜了。”

葉空：……

林遇一臉漠然道，“天知道在那之前我甚至是個不婚主義者，現在卻了父母讓我相親我就乖乖去的恨娶單漢。”

葉空：……

“那你還沒嫁出去？”話出口才察覺不對，葉空改口道，“還沒娶到老婆？”

“……工作太忙了。”

林遇一言難盡的看了一眼，“這也都多虧了你。”

“……”葉空滿臉寫著“這也能有我的事？”

林遇卻不再解釋了，隻道：“好歹也算你的客人，你不送一送我？”

“……我這裏沒有這種規矩。”

話雖如此，葉空還是隨他往外走去了。

剛邁出店門，葉空就用餘看到了靠在一旁的葉亭初。

小葉總穿著一件簡單的綢襯衫，看起來應該是隨手抓的服，領口甚至有些不平整。

聽到靜抬起頭來，眼神沉默，掃過葉空，又看向葉空旁的男人。

“林警。”

人微低的嗓音讓林遇停下腳步。

又看了葉空一眼，葉亭初低聲問道：“我可以問，你來這裏幹嘛嗎？”

“來見一見葉十一。”

林遇也看了眼葉空，見反應平平，便道，“算是我的野生妹妹，失散多年的那種。”

“……妹妹？”葉亭初喃喃了一遍。

葉空卻嫌棄地撇了撇：“別認妹妹。”

道：“我已經把你送出來了，你可以自己走了吧？”

林遇無可奈何，聳了聳肩道：“我爸媽真的很期待見到你，如果你願意的話，歡迎隨時來我家做客。”

沒等林遇上車，葉空就先一步轉了，抓住跟在邊的林心舟問：“你堂哥到底什麽病？”

林心舟正要回頭，卻一抬頭就對上了站在店門口的葉亭初。

小葉總不言不語，即便淡淡低著頭沒有表的樣子，也依舊有種讓人不敢高聲說話的氣場。

於是立馬閉了。

礙於葉空卻又不敢溜走，隻好筆直的站在那裏，跟被點了似的又僵又寫滿了害怕被牽連的不安。

葉空：……

“你先進去吧。”

大發慈悲的放話了。

待林心舟走進去了，才將視線落到葉亭初上。

“小葉總。”這樣稱呼道，“有什麽事嗎？”

“……”

葉亭初看起來倒也沒有被這個稱呼打擊到，隻是平靜的注視著，帶著冷靜的觀察意味：“我隻是來確認一下你的狀態。”

“現在確認完了？”

“完了。”

“那你可以走了。”

剛要從葉亭初邊走過，突然聽到葉亭初問：“哪怕不是以姐妹的份，如果我以後想見你，該怎麽辦呢？”

“如果我戴著麵， 你可以容忍我的出現嗎？——就像他一樣？”

葉亭初的視線從葉空肩上越過，看向了後。

葉空循著的視線轉頭，看見了正在朝這邊走來的秦家姐弟。

秦染秋低著頭跟在秦見白後，而秦見白……

秦見白戴著麵。

而且不是上次來見時那張還頗為帥氣的狐貍麵，而是葉空題過字的那個。

頂著右臉上那個龍舞的“醜”字，秦見白就這樣在許多路人的矚目中走過來。

“上次說過會把麵修好了。”

他抬手了右臉上的字，“雖然費了大的功夫，但我的確修好了。”

葉空：……

饒是葉空也不住出了看神經病的表，他掃了一眼跟在秦見白後始終沒有抬頭的秦染秋：“你們姐弟倆又來幹嘛？秦小姐昨天的戲還沒演夠還想繼續演？還是說……”

看向秦見白：“你又是來替你姐姐道歉的？”

“既然我們是一起來的，那就肯定不是我替道歉。”

秦見白語氣平靜中帶一點難言的苦：“是我姐姐自己……想來道歉。”

葉空看向秦染秋。

後者的雙手在側死死攥拳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抬起頭，出一雙通紅的眼睛。

對上視線的瞬間葉空就笑了起來：“這眼神，怎麽看都不像是來道歉的吧？”

“怎麽會？”秦見白嗓音沉甸甸的，“我姐姐……已經深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真的是來道歉的，希葉小姐能原諒。”

葉空：……

一種奇異的違和讓葉空下意識偏了下腦袋。

下一秒卻聽到秦見白低低的呼喊：“姐姐？”

短短兩個字，似帶著祈求，卻又因為音太低而顯得冰涼——剎那間刺骨的寒意直刺脊椎，古怪的危險讓葉空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同時，卻看到讓一瞬間忘記了全部的一幕。

——

秦染秋，在麵前跪了下來。

就猶如慢作回放一般。

這一秒被無限拉長。

拉長到後落地窗看熱鬧的二代們的震驚表都曆曆在目。

拉長到不遠來去的學生們腳步暫緩轉頭看來的樣子也全部清晰無比。

拉長到，人錯覺仿佛聽見了人膝蓋重重砸在地麵的巨響。

——秦染秋，真的跪下來了。

而站在前的秦見白，穿著黑服的軀筆直的映在葉空的瞳孔裏。

他頭也沒回，隻略略垂著，好似也在為後下跪的姐姐心痛，或者，是隨姐姐一起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