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退至淩晨。

那一聲“找做老婆如何”的自言自語，把在場的三個秦家人都幹沉默之後，男人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隻讓秦家夫婦把秦染秋也來。

換了間寬敞奢華的客房，男人翹著二郎坐在上位的椅子上，把那顆白棋在手指間翻來覆去，頭也不抬的問：“今晚隔得太遠，也沒能聽完全場，隻好請你們給我講一講了。”

“講什麽？”

秦染秋今晚丟了大臉。

苦心經營的形象可以說是在一夜之間被毀滅殆盡了，本來正在自己的客房裏自閉等著回家就再也不出門，卻沒想到還沒等到回家，就被強行帶來了這裏。

心極度糟糕，的語氣自然也不好。

可話音剛落，便見秦見白朝投來了一個凝滯繃的眼神——就像是看到災難發生，卻無法阻止的延遲反應。

秦染秋呼吸一靜，轉眼看向坐在主位的男人。

他似乎並無反應，還很好脾氣的笑了笑：“講和葉空有關的事啊。”

聽到這句話，秦染秋腦子嗡的一聲，條件反的了嚨，語氣僵也僵地回答：“什麽事？是一個鄉下孤兒突然飛上枝頭變凰的事？還是在我們這個圈子裏發瘋破壞規則還引以為豪的事？”

“誒你怎麽說話呢？”

秦夫人趕拉了拉。

雖然還不知道這位祖宗和葉空到底是什麽關係，那句娶當老婆到底是真是假，可保險起見，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秦染秋繼續說葉空的壞話了，免得連累了他們家。

一臉訕笑地看向上座的男人，連連道歉。

可男人並沒有理會。

他隻是用饒有趣味的眼神注視著秦染秋，慢慢道：“看來你和糾葛深的。”

秦染秋一把甩開母親的手，輕輕笑了一聲，語氣卻很冷：“如果深仇大恨也算糾葛的話。”

“當然算！”

男人猛地一拍手，在響亮的餘音裏眼睛發亮的看著秦染秋，“要和有深仇大恨可不容易！快！就你了，你來跟我講講，有關的一切。”

他把翹起的放下來，肘臂撐著膝蓋，前傾，表堪稱熱切的注視著秦染秋。

同時他對其他人不耐地揮手：“你們全都出去。”

秦總夫婦：……

夫妻倆想帶著秦見白一起出去的時候，後者卻平靜的張口：“讓我留下吧，我和葉空也有過幾次集，還送過我一個禮。”

秦總夫婦都出不讚同的臉，不想讓他冒著惹怒男人的風險留下來。

秦見白卻看也不看他們，隻看向上座的男人。

“哦？”男人對他挑了下眉，角勾起來，眼底卻完全相反的來了一片黑沉沉的烏雲，“還送你禮了？什麽禮？”

在秦染秋古怪的眼神裏，秦見白麵不改道：“一個麵。”

“什麽樣的麵？”

“上麵寫了一個‘醜’字的麵。”秦見白說，“親自寫的。”

男人似乎愣住了。

好一會兒之後，他倏然大笑起來。

笑得直拍桌子，前仰後合。

寬敞的房間被他的肆意大笑填滿，卻一點都不讓人覺得開心，在夜裏反而有種令人心頭發冷的詭譎。

“好吧。”

房間裏沒有人配合他的大笑。

他卻很自在地收起了笑容，視線玩味的落到了秦見白臉上。

那目就像冬夜裏海上的烏，輕靈的飛來，卻帶著潤的雪，又冷又細的抖落在秦見白臉上，直到那雪覆滿秦見白全，他才若有所思道：“我們倆的確很像，不管是高材，還是臉……難怪要給你一張寫著‘醜’的麵。”

他突然親切的對秦見白招了招手：“見白快過來坐，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你呢。”

秦見白遲疑片刻，慢慢坐了過去。

隨著他的眼神看了眼秦染秋，男人似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大方”道：“秦……染秋小姐？也坐吧，我將來還要在玉洲呆很久，估計我們相的機會不會，趁此機會，不如再彼此了解多一點。”

看他對秦見白態度很好，秦總夫婦才總算鬆了口氣，關上門離開了這間房。

·

“沒事的，他雖然脾氣不好，但對我們見白不是一直另眼相待嗎？”

出門後，秦總夫婦彼此安起來。

“那也是見白夠優秀加上會做人換來的。”秦總皺著眉道，“要知道連南港本家都有不人看不慣這一點。”

“那是，”秦夫人有些輕蔑道，“畢竟他的堂弟表弟的也有好幾個，但沒一個能像我們見白一樣，被他留在本家老宅裏做客。”

“還不都是因為我小時候和他爸關係不錯，，再加上咱們見白和他長得跟親兄弟似的。”秦總雲淡風輕的說完，突然又眉頭一皺，“見白我倒是不擔心，可染秋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跟中了邪似的。”

夫婦倆走在廊簷下，聲音隨著夜風飄了很遠：“本來和溫榮是多好的一樁婚事？小溫先生那邊也已經同意了，偏偏要鬧得人盡皆知，搞得大家都下不來臺，最後還賠了夫人又折兵！不但婚事告吹，還讓人連帶著把我們秦家也狠狠辱一遍！”

“還好小溫先生沒有因此生氣，之後的合作應該也還能繼續推進。”

……

他們說話的音量並沒有刻意低。

當這約的對話和夜一起灑進窗戶裏來時，秦見白的臉已經變得相當難看。

反而是秦染秋一臉麵無表，顯然是早就習慣的模樣。

嘎吱一聲。

是秦見白走過去關上窗戶的靜。

主位上的男人手肘撐著桌麵，屈起的食指抵在下，若有所思的視線從秦見白掃到秦染秋上，角突然無聲揚起個弧度。

“我還以為從南港離的你們，能發展出全新的未來，不過看來……隻是把本家的風氣移植到了玉洲的土壤，甚至還長得更蓬了。”

今晚腦子一直在如沸水翻滾的秦染秋，此時也已經沒有了三思而後行的力氣。

麵無表張口就道：“本家的家主以這樣旁觀者的口氣諷刺秦家的重男輕——你自己說出來不覺得好笑嗎？”

轉眼看向男人，眼神如死灰卻又極犀利。

秦見白立刻上前一步擋在了秦染秋麵前，剛要張口道歉，卻見男人思索著一笑，竟真的回答了。

·

“不好笑啊。”

他撐著臉，對秦染秋微微一笑：“雖然我自己是無所謂，但秦家未來的主人，肯定會很看不慣這種規則——會改變一切的。”

男人的笑容越發燦爛，眼瞳漆黑無比的映著秦染秋茫然的臉，語氣期待的道：“你到時候，記得要好好謝哦。”

“現在……開始吧。”

他放下撐著臉的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姿態優雅古典，是那種一看就傳承了很多代的世家大族才能養出來的氣質風度。

“告訴我你們知道的和葉空相關的一切，”他抬起頭，掃視姐弟兩人，笑得彬彬有禮，“無論多渺小的細節，我都不想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