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府老太君做壽，李氏帶著念兮前去賀壽。

老太君是宮里的淑妃娘娘，宮二十年來恩寵不衰，陛下屋及烏，連日以來賞賜不斷。

承恩公府流水席擺了三日。

今天是正日子，京里有些頭臉的人家基本都來了。

整個承恩公府張燈結彩，雕梁畫棟，車馬填門。

可念兮記得，要不了多久，淑妃薨逝，承恩公府也隨之落寞。

今日有多煌煌盛大，來日便有多消沉寂寥。

念兮誠心與老太君磕了頭，又被承恩公夫人賀氏拉著手夸了好半晌。

李氏笑道，“再別夸，這孩子被我與父親慣的，除了比旁人多讀些書，再沒什麼像樣的。”

念兮安靜立在一旁。這種時候，只要保持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儀態，充當背景板便好。

可居移氣，養移，地位和環境能潛移默化改變人的氣質和素養。念兮前世當了十年的裴夫人，那份從容，即便在貴眾多的敬修堂，也是人眼前一亮的存在。

賀氏含笑問道，“可及笄了？”

念兮點頭，并不拘謹、，落落大方道，“年初已滿十五。”

賀氏笑意愈深，轉頭對李氏道，“這般品貌，京中兒郎怕是都輕易不了你眼。”

這話便是試探念兮婚嫁的意思。賀氏的小兒子，正與念兮年歲相當。

前些日子李氏打算要念兮訂婚，念兮道，“我年歲還小，哥哥尚未娶妻，我且不用著急。”

李氏不肯，兒家只有定了終才算安穩。

念兮只好裝可憐，“您日說等我了別人家的媳婦，就再不能像如今這樣。橫豎鎮國公尚在北境，不如讓兒再松快松快。”

的話正合了溫遠橋和溫清珩的心思，除了李氏，全家大力支持。李氏無法，只能親自去鎮國公府與王夫人解釋。只說念兮年歲太小，家里人舍不得，等鎮國公回京再做計較云云。

王夫人極明事理，且這也在理之中，當場應下，兩家也形默契。

這會兒賀夫人問詢，李氏含蓄道，“主意比我大，且得聽的意見。”

聽話聽音，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妁之言，李氏這般說，那就是念兮已有意中人了。

都是人，點到即止，賀氏很快轉了話題。

平侯夫人也來了，念兮覷著說話的空檔，給慕表姐使了個眼。王慕宜嫁做人婦，人前要侍奉婆婆，等到婆婆發話，才好得閑。

念兮先從正堂走了出去。

自那日角門見過裴儉，念兮打算認真生活，這些日子都在盤算著要開一間香飲鋪子。

可開鋪子的本太高，再如何減開支，也難以支撐一間鋪面，于是便想到拉慕表姐。

今日便是打算與慕表姐商議此事。

走出正堂，順著花園小徑，經過幾叢花樹，忽聽到“裴時章”的名字從花樹另一邊響起，過覆的枝葉傳了出來。

念兮不由放慢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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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喝下酒水，你就將人引到西廂來。”

另一個聲音語帶遲疑，“公主，您真要這麼做？”

“那不然呢？”

頭先那道清脆聲音又道，“本公主下了多帖子，裴儉那廝什麼時候回過？若非老太君做壽，咱們對承恩公府地形又，不然哪有這樣的好時機？你晏清小心行事。”

“奴婢瞧著，晏侍衛有些不大愿。”

“他一個侍衛，還想反了天不。等本公主與裴儉了好事，給你們厚賞。”

聽到這里，念兮基本猜出花樹后面之人是誰——淑妃之，文淑公主蕭南夕。

看樣子他們是要給裴儉下藥。

念兮從旁輕手輕腳走過去，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承恩公府人流往來不息，念兮換了條路等待表姐。

好一會兒，王慕宜才姍姍來遲。一張俏臉上滿是怨念，不等念兮說話，自己先連珠炮似的開了腔：

“要不說做姑娘好，我那婆婆，恨不能我將時刻捧在掌心里。又不是在自己府上，好歹也收斂些，喝茶吃點心，必得我遞到手邊才行……”

“好不容易我自去消遣，誰知裴時章這時進來，他如今可是京里的紅人，人人都想爭得東床快婿。我那小姑子，心事全寫在臉上。別人還沒怎麼樣，自己先慌了。打翻了桌邊茶水不說，我也跟著丟臉。給拾掇完，我這才。”

說著，王慕宜先嘆口氣，“裴時章真是害人不淺，傻了一個許宛歆還不夠，又添了這許多人。”

“你還不知道吧？許宛歆如今都快京中笑柄了。”

念兮不知道慕表姐這些八卦都是從哪里聽來，是半點不知，問道，“怎麼了？”

兩人去到一亭子，王慕宜坐下喝口茶，這才接著道，“咱們上回在西市，不是見裴儉與許宛歆同進同出嗎？那之后京里便有傳聞，裴儉殿試后會去許府提親。便是許宛歆本人，也出此意。”

念兮問，“他失約了？”

王慕宜搖頭，“倒也不算，畢竟他又沒親口說過去提親。

可許宛歆等不及了，年歲漸大，不好再蹉跎歲月，許尚書無法，只能請中人前去傳話，哪料裴儉卻說，‘雙方既已退了婚約，覆水難收，莫要再提’。”

竟是將許宛歆一口回絕。

念兮大吃一驚，王慕宜看神，笑道，“是不是？這話真夠絕的。否則那中人也不會傳出來。”

念兮十分不理解，“他這樣無，怎麼還有人想不開喜歡他？”

王慕宜掌笑道，“可不就是想不開。偏生都說裴家大郎這風、骨！當年許氏落井下石，連他二伯鄭國公夫妻的舊事都翻了出來，這些時日，他最紅了。”

念兮一時無語。

以為沒有的橫一腳，裴儉與許表妹，定會有人終眷屬。

難道是重生后，心境變了？

念兮想不明白。

不過這些與又有什麼關系？

念兮輕松一笑，這些事拋諸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