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那人抬起頭來，一張臉煞白似雪，兩隻眼睛卻宛如兩點寒星，寒意沁然，著地上瑤。

瑤瞪大眼睛，看著此人，三魂丟了七魄，回頭再看看季淑，卻見季淑笑微微地站在後。

瑤抖了兩下，終於自地上踉蹌爬起來，向前幾步，抓著那人的袖子，道：“大哥哥，你來的正好，你……你若是早來一步，便能看到嫂子手持金釵要殺我，還我說出若干令人難以啟齒的言語，大哥哥，求你為我做主！”聲淚俱下。

季淑也未分毫，只是淡淡看著瑤七上面，演技嫺。

來人正是上直。 上直看看季淑，又低頭看看瑤，說道：“……你？”

瑤點頭，淚漣漣地，著實可憐。

上直輕聲說道：“就算真個你，甚至以死相，試問一個貞節婦人，在那生死關頭，又怎麼會說出那麼大逆不道的話來？”

瑤一怔，上直垂眸著，說道：“瑤，我只是不明白，為何你要拖我下水，為何要說你腹中孩兒是……我的？你這樣詆毀我對你有何益？你誣賴我是害死了無瀾的兇手，對你有何益？究竟是誰其心可誅！”

上直手一揮，將瑤撇到旁邊，瑤後退幾步，手撐著牆壁勉强站住，一瞬間冷汗涔涔而下。

上直進門來，了季淑一眼，轉看向瑤，說道：“你不用怕，你把事的經過真相，一五一十同我說清楚，念在你腹中還有孩兒的份上，我可以對你網開一面。”

瑤著上直，說道：“大哥哥，你、你信我……是、是我的！”

上直說道：“瑤，說出來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想要收回來就難了，今日之事若非我親耳聽到，任憑說一萬遍我都不會信一個字，可是你？你素日嫺靜，就算被得走投無路，又怎麼會憑空造這般離奇之事，無瀾是你殺的？是，我聽到了，你誣賴說你肚子裏的那個是我的？是，我也聽到了，故而你不用指我會當什麼都未曾發生而聽你一面辯解，難道在你心中，我就是個一無是的蠢貨，也會被你玩弄在掌之上？”

瑤搖頭，淚刷刷落下，走前幾步，道：“大哥哥，我怎會這麼想，我向來敬你你，們都並非真心待你，只有我才是……我當你是天神尚來不及……”

這話若是平日聽來也無什麼，可是此刻，上直聽來卻甚為嘔心，當下怒道：“閉！”

季淑看向上直，雖然未曾說話，上直卻無法面對的目，只說道：“你心裡究竟藏著什麼齷齪的想法我不管，既然無瀾臨死之前說你肚子裏的那個是野種，那必然不是無瀾的孩子，你把夫招出來自然是好，但你若再敢誣賴我半個字，休怪我翻臉無！”

瑤手護著肚子，說道：“別人都可以說是野種，但你不可以說！”

上直說道：“為何我不能？”

瑤說道：“是，我是殺了二爺，我沒說謊，而且我肚子裏的這個的確是你的，我也沒有說謊！”

上直上前一步，一掌甩過去，罵道：“賤人，你敢再污蔑我一個字，我殺了你！”

瑤捂著臉歪在地上，卻又轉頭看向上直，眼中水火加，道：“你不信我也無妨，但我說的的確是真的。”

上直渾發抖，沒想到竟會如此……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旁邊季淑靜靜坐在桌邊上，看到此刻，便說道：“瑤，你記得這孩子是什麼時候有的，是麼？”

瑤轉頭看，冷笑道：“又如何？”眼中恨意滾滾。

季淑笑，看看手上的紅玉牡丹，輕聲道：“瑤，你別恨我，你自己做下的孽，遲早晚是要還的，你不惹我的話，這或許無人知曉，誰你心心念念要算計到我的頭上？你自己上有那麼多破綻，就該小心些別讓人看出來，我問你，你既然記得這孩子是什麼時候有的，必記得地方？”

瑤目一，季淑角一挑，帶笑說道：“你知道，卻不能說，是不是？怕什麼，現在大家都撕破臉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你既然有勇氣說這孩子是上的，就該說出地點時間來，寒磣寒磣他啊，他平日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兒，我也還不知道他竟是個勾引二嫂的主兒呢，你說出來，不是正好讓他啞口無言？如果真個是他的種，骨連心啊，他又怎麼會忍心害你呢，你說？”

上直皺眉看向季淑，一，卻不曾開口言語。

瑤目閃爍，說道：“你、你這毒婦，你會真心為了我好？”

季淑笑道：“我當然不是真心為你好，我不過是覺得這件事實在有趣，想看上直吃癟的樣兒罷了。”

瑤轉頭看著上直，上直看看季淑，又看瑤，瑤說道：“這孩子，的確是大哥哥你的，大哥哥你還記得，年前府那一棵藍曇盛開的夜晚麼？”

上直吃了一驚，轉念一想，便無言。

瑤著他，說道：“你那些日子跟……鬧得不快，一連幾日都歇在雪夜閣裏，那晚上，想去糾纏你……我聽說了，就用法子把引開了……當晚上，我便同哥哥……”的臉上浮出淡淡的暈紅，似乎又回味起往日之好，難以割捨。

上直的臉卻如見鬼了般，看看瑤，又看季淑。

季淑說道：“好好，看樣子爺你也沒法兒抵賴了，只不過我想……爺怎麼也不是個傻子，竟會乖乖地聽由你擺佈？”

瑤此刻已經豁了出去，便也不再瞞，說道：“我知道你的手段，就也巧用了點藥，大哥哥進來後……那藥催了……”

上直陡然轉過去，深吸一口氣，神變幻不定，子卻輕輕地發抖。

季淑忍著笑，道：“說什麼紅禍水，我看，爺你這也够禍水的了。”

上直咬了咬牙，回過來，想說什麼卻又忍住，只說道：“那晚上之後，你便有了孩子？”瑤見他並未發怒，就也點點頭，說道：“是，那幾日我並未跟二爺同房。”

上直神一變，沉聲問說道：“那，你為何要對無瀾下手？”

瑤心中暗暗苦，可是此刻否認已經晚了，就說道：“大哥哥，我實在是有苦衷的，我不是故意要殺二爺，那不過是個意外而已。”

上直道：“意外？”

瑤閉了閉眼，說道：“是，自從二爺被老爺打斷了，他子竟是越發變本加厲，不能出去風流，就在家中胡鬧，時常拉扯著丫鬟不放，作出種種醜態來……我勸一兩句，他就非打即罵，我漸漸地不說了，只當自己是瞎子看不到……可是他卻仍不放過我，還著我……著我奉承他，做他指派的那些招兒……”

上直說道：“你、你囙此心有不忿，而殺他？”

瑤搖頭，說道：“還不止，我肚子裏的孩兒漸大，自不能氣，可是他竟然著我要跟我……行房，我怕傷了孩兒，自推諉他，不料他漸漸地不滿，還時常說我有了外心了不把他看在眼裡了云云……那日我自宮裏回來，他正拉扯著個丫鬟胡作非為，我只說了一句話，他就不依了，就同我吵，還不停地罵我肚子裏的那個是野種，我不想同他吵，想靜悄悄地避開，誰知他竟指派丫鬟拉著我，要欺辱我……我拼力掙了出來，他卻拉著我，說要把野種打死，還手掐我的脖子，想要殺了我！ 我當時……慌得很，又不過氣來，嚇壞了，到了頭上的釵子，就拿出來……不知怎地就刺了他一下……他、他就……死了！ 大哥哥，我真個不是有意的！” www.xiumb.com

上直雙眸瞪得極大，想說什麼，可是又從何說起？

瑤手捂住臉，說道：“我知闖了大禍，可是我不能就這麼……就這麼樣，倉促之間我想到了嫂子跟二爺有仇……我……我又恨正是因為嫂子設計才把二爺害得……斷了，不然的話，他也能出去風流，我還能過幾天太平日子，哪裡會像是如今，如圈了個惡鬼在家中一樣，時時刻刻不能安寧，我又怕腹中孩兒有失，提心吊膽之，誰能知道！幸好當時丫鬟們都怕的躲了，我了幾個來，說二爺賭氣出去了，讓們悄悄地出去找，不許回來，我自己就去找嫂子……把嫂子引來此，就狠心將打昏……”

上直心念一轉，又問道：“那為何楚昭又來了？”

瑤說道：“此事……卻又是一樁前事，我知道楚昭跟嫂子過從甚……”

上直聽到此，就看季淑，季淑就沖他微笑，上直便轉過頭去，繼續聽瑤說。

瑤說道：“於是我一不做，二不休，找人故意跟楚昭洩，說嫂子在這裡有失，果然那楚昭就急急地來了！”上直皺了皺眉，手握拳，卻難得沒有說話，瑤便又說道：“我本以為給大哥哥捉了現行，他們兩個怎麼也是個死的……沒想到楚昭他居然把罪攬在自己上！”

瑤說道這裡，就看季淑，說道：“嫂子，我不得不服你，你真是命中遇貴人，我算計到所有，卻沒有算計得到……楚昭竟肯為了你做到如此。”

季淑微微一笑，還未來得及說話，上直喝道：“夠了！”

瑤又說道：“大哥哥，我說的全是真的，絕無虛言，求哥哥……念在我肚子裏孩兒的份上，饒了我……我雖然失手殺了二爺，可也是無心的，哥哥……”

上直眼中出厭惡之來，說道：“事到如今，你還以為你肚子裏的那個是我的？”

瑤吃了一驚，說道：“大哥哥？”還以為上直要不認帳。

上直說道：“你這下作的人，實在出人意料，我本以為你是個冰清玉潔的，沒想到竟如此齷齪不堪，我真是錯看了你，還連累無瀾白白地送了命！”

瑤聽他說的有些不對頭，就道：“大哥哥！我、我不是有心的呀……再說，我……我的孩子……”

上直面厭惡之，說道：“誰知道那是哪裡來的野種，你還有臉跟我說？”

瑤起，失聲道：“你說什麼，那晚上在雪夜閣，明明是你……”

上直冷冷地不語，此刻季淑便說道：“妹妹，你別急，要不怎麼說人算不如天算呢？……那晚上，大爺他在外頭吃的爛醉，本是要回雪夜閣的，走到半路卻鑽到了個柴房裏，湊合了一夜，第二天灰頭土臉地出來，他也沒臉面跟別人說，就悻悻地回去了……妹妹，說到這裡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了，你說……那晚上跟你春風一度顛鸞倒的那個，是人，還是鬼？”

瑤大一聲，說道：“你說什麼？你說什麼？你騙我？”

季淑說道：“要做事自然要做的徹底點，我要查你，不僅僅是問了你邊兒的人，連他邊的人也查問遍了，那晚上跟隨他的小厮先一步回來，到了雪夜閣門口卻不見人跟來，後來就聽到裡頭的厲害，還以為我跟他辦事兒呢，就自去睡了，沒想到第二日早早地來聽差遣的時候，卻見他從外頭來，頭上還帶著柴呢。”

瑤眼睛瞪得將要框而出，大力搖頭，道：“不，不會的，不會的，你騙我？你騙我！大哥哥，那是你，那是你啊！你說句話！”

上直用力將推開，說道：“賤貨，你真令我作嘔，若那晚上是我，我有何面目見上家列祖列宗，我也只能自盡在此，到地下去跟無瀾賠罪了！”

瑤目瞪口呆看著上直，又看看季淑，忽地恍然大悟般，說道：“是了，是了！你夫妻兩個聯起手來騙我是不是？你……你這毒婦，你好狠的心，定然是你說服了大哥哥不認我的孩兒，是不是？你這蛇蠍心腸的賤人！”

沖過來，如瘋了一般地要打季淑，上直踏前一步，將推開，說道：“蛇蠍心腸的是你！我們有何必要騙你？你這惡毒的婦人，真正令我噁心，滾！”

瑤被他推開，撞在牆上，子大抖，要倒下卻又站住了脚，說道：“你、你說什麼？你……覺得我噁心？”

上直說道：“是！你這種裡暗藏惡毒齷齪的，卻比那些頂著不好名聲的人更加令人厭憎千倍，你千方百計地要算計我，還勾三搭四，又殺了無瀾，我定要你以命償命！”

瑤說不出話，含淚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又說道：“你說我令人厭憎，你說要我以命償命？為什麼？我明明那麼喜歡你，子正哥哥，你都不記得了？就連當初……當初你第一眼看到的明明是我，不是梁家那個賤人！”

上直呆了呆，說道：“你說什麼？”

瑤道：“你看的是我，不是梁媛那個賤人啊！其實不喜歡你，暗地裡還笑你木訥耿直，還有這個毒婦，生非要跟我搶你，梁媛嫁給別人我很高興，當時老太太都見過我了，很喜歡我的……本來是我要嫁給你的，結果就被這個賤人搶了你去，我只能嫁給上青那個浪無恥的人！子正哥哥……”

上直驚得無言，見瑤還要來拉扯自己，便向後退去，說道：“無恥！你給我滾開！”

瑤定定地停了步子，說道：“你竟……真個如此厭憎我？”

上直說道：“你嫁給無瀾，就是他的人，是我的弟媳，你怎可還對我……你果真是下賤無恥的出奇！”

瑤站住脚步，不再言語，只是定定地著上直，眼中的淚卻大顆大顆的跌落下來。

季淑在一邊靜靜地看著，本來是想看好戲的，可是看到此刻，著瑤的模樣，心中卻不由地為之一酸。

上直皺眉說道：“不用再說了。”他咬了咬牙，似很不解氣，又道，“賤婦！”

瑤只是目不轉睛地著上直，忽地一笑。

季淑心頭一，瑤轉頭看看，又看上直，說道：“原來你竟這麼心狠的，子正。”

上直像是猜到了蛇蠍，道：“休要喚我的名！”

瑤說道：“既然如此……大哥哥……”半低著頭，抿而笑，“就讓你再多厭惡我一分，如何？”

上直皺眉，道：“你說什麼？”

瑤微笑抬頭，著上直，說道：“大哥哥，你可知道麼？當初嫂子跟祈卿私奔，卻為何轉眼又陳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