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妖人站在前頭的法相低聲唸了一句佛號，片刻之後，一顆閃爍著莊嚴肅穆金的圓珠從他手中祭起，起先這芒還似依著法相，但隨著法相法力催持，剎那間金大盛，以這珠子為中心，金如水一般向四麵八方湧去，張小凡站在原地，幾乎錯覺耳邊「呼」的一聲呼嘯，金的圈便已掠過了他的旁。

在場每一個人的臉都被映做了淡淡金，同時心一陣舒暢，縱有幾分張之意，也在瞬間平伏了下來。偌大的一個空間，轉眼間已亮如白晝，若不是怪石猙獰還有蝙蝠蠕，幾乎讓人以為到了佛家勝境。

一向眼高於頂的李洵此刻卻有了幾分驚異，站在一旁訝道：「迴珠！」

法相看了他一眼，道：「李師兄好眼力。」

李洵言語間卻似乎對法相突然多了幾分客氣，道：「不敢，法相師兄你纔是道行高深。」

張小凡此時借著「迴珠」的芒，已然看清腳下的確已經踩上了乾淨的地，抬頭看去，隻見在頭上巖石頂，那些黑的蝙蝠不知為何都消失不見了，但那「沙沙」聲卻分明還在耳邊。

他又仔細看了兩眼，這才發現，在後的頂端，無數黑的蝙蝠依然聚集在頂部，但就在他們數人腳踏的地之上，頂端的巖石，卻有著一道紅細線劃過頂，看那樣子倒似生在巖石之中的脈絡一般。

以這紅細線為界，無數的蝙蝠都聚集擁在外頭，竟無一隻越過紅線，而腳下咫尺之遙，便也沒有了外頭腥臭的蝙蝠糞便。

法相看了看周圍，沉聲道：「此古怪甚多，諸位切要小心。」

眾人如何不知，但好不容易踩上了乾淨地方，待查探過周圍沒有什麼異樣之後，多數人第一個作便是整理上服。站在張小凡旁邊的曾書書下鞋子，把裡麵噁心的東西倒出來，低聲對張小凡道：「我這輩子第一次知道，原來走在乾淨的路上是那麼舒服的事！」

張小凡笑了笑，迅速清理了一下，整個人也覺舒服了些。過了一會，齊昊見眾人差不多都好了，便道：「走罷。」說著當先向深走去。

眾人都跟了上去，很快的，隨著他們的腳步向前，背後又陷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而在前方，彷彿黑暗如妖，張開雙臂出獰笑，歡迎著他們的到來。

黑暗中的一點，緩緩前行。

就這樣也不知走了多遠，這個古老深邃的竟似乎毫無止境一般，雖然還一直很是寬敞，但曲曲折折，彎彎曲曲，除了大概是向地底傾斜之外，幾乎讓人分不清楚方向。

口那些蝙蝠的沙沙聲早已聽不見了，在這片黑暗中，除了眾人的腳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張小凡覺得周遭氣越來越重，也不知道已是深地底多深了。

法相祭起的「迴珠」依然散發著金佛，照耀著眾人，而在最前頭的齊昊此時為了以防萬一，也把**鏡祭了起來。兩樣寶相輝映，就這般又走了一會，一直走在前頭的齊昊突然停了下來，出手向後邊人道：「慢。」

眾人立刻都停了下來。

周圍一片靜謐，沒有一點聲響。

「迴珠」與「**鏡」的芒逐漸都亮了起來，在眾人眼前，前方，霍然開了兩條岔路，幽幽深深，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方，彷彿如妖魔張開的大口一般。而在道路中間，同時也是兩條岔路的中心，豎立著一塊足足有六人之高的巨大石碑，上麵雕刻著四個紅大字：

天道在我！

※※※

焚香穀李洵哼了一聲，怒道：「魔教妖人，也敢妄稱天道！」

法相卻皺起了眉頭，向這石碑多看了幾眼，道：「我來時曾聽恩師普泓上人言道，八百年前魔教在此中的確有此一塊石碑，但當時已被我正道仙人以大神通一劍斬開，今日再見，怎麼卻是完好無損？」

這時，一直默不做聲的焚香穀燕虹突然開口道：「你們看那石碑下四分，可是有一道斷痕？」

聲音，聽來竟是讓人心中一盪，加上青雲門眾人都是第一次聽到燕虹開口，心裡都微訝異。眾人走上仔細一看，果然見那地方有一道細微裂痕，斜斜向上，把整個石碑分為兩半，裂石頭紋理呈現暗暗紅，但若不細看，決然是看不出來。

齊昊點了點頭，對燕虹道：「燕師妹好細的心。」

燕虹微微一笑，又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齊昊又看了那石碑兩眼，轉對眾人道：「既然這座石碑已被人修復，可見魔教妖人多半在此，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這趟我們算是來對了。」

法相接著道：「齊師兄言之有理，眼下這中危機四伏，眼前就有一個難題，這兩條岔路，我們該走哪一條？」

齊昊微一沉，道：「法相師兄，你剛才曾說令師普泓神僧曾對你提過此地之事，那他老人家可有提過這岔路？」

法相點了點頭，道：「恩師的確說過，但他也是從上代祖師口中得知，據說當年正魔大戰時，這兩條岔路之後都有魔教妖人巢所在，至於如今的況，他也不是很清楚了。」

眾人默然，過了一會，齊昊看了看本門其他三人，對法相等人道：「既如此，我看不如兵分兩路，我青雲門四人往左邊岔路檢視，法相、法善師兄與焚香穀兩位往右邊岔路查探，若遇上魔教妖人，便以長嘯示警，如何？」

法相默然，雖然明知道這般分散開來並非好事，但山幽深，也不知這兩條岔路有多遠，萬一走錯再行回頭，時辰上隻怕耽誤太多，而在場之人都是各派英，未必不能自保。當下他轉頭看了看焚香穀李洵、燕虹，見他們二人並無異議，遂道：「那就依齊師兄所言，諸位千萬小心。」

說著，他有意無意又看了張小凡一眼。

張小凡心裡一，覺得這法相師兄似乎真的對自己另眼相看，但臉上還是報以微笑。

齊昊點了點頭，向法相等人一抱拳，便帶著張小凡等三人走進了左邊岔路，沒走幾步，後的芒轉了一轉，也漸漸消失，看來法相等人也進了右邊岔路。

齊昊走在最前頭，把**鏡祭起頭頂，催發仙力，**鏡淡黃圈灑下，把四人罩在當中。

這一條岔路比之剛才一路走來的，便顯得窄了許多，同時兩邊巖石突兀，尖銳叢生，張小凡一不小心還差一點掛了彩。唯一相同的便是周圍永恆的黑暗，在這裡，竟似乎從未有過一明。

青雲門四人都沒有心說話，尤其是走在最前頭的齊昊，更是全神貫注，防備著前方未知的危險。

這一走，又是許久，以至於張小凡心裡都不懷疑，就算自己這邊遇上了魔教妖人，發出長嘯，但法相師兄那裡會不會聽到還是一個問題。

便在此時，異變突生，眾人行進的過道中，彷彿永恆黑暗寧靜的四周，忽然響起了巨大的「唔唔」鬼哭聲，震耳聾，聞之心驚。

四人大吃一驚，齊昊剛要開口提醒，便是子一震，隻見從四麵八方無盡黑暗之中，亮起各異芒，同時沖向過道中四人所在，打在了**鏡圈之上。

這力量之大，就連**鏡竟也是一陣搖擺，齊昊更是子劇震，竟是再也說不話來，連忙定下心神，加力護持。

鬼哭之聲越來越大，直聽得人頭昏眼花，曾書書、陸雪琪和張小凡將齊昊護在中央，隻見無數道芒被**鏡反震回去，在空中轉了個彎，竟又是狠狠折回再次衝來，黑暗中，竟不知藏匿著多敵人，在空中，也不知道飛舞著多法寶。

齊昊麵蒼白，雙手握法訣，雖然在外界法寶圍攻之下，但**鏡還是逐漸穩定了下來，圈漸盛，就在青雲門眾人將要鬆一口氣時，張小凡忽然發覺腳下堅的土地竟然了一下。

他心念一，還未反應過來，便聽曾書書急呼一聲：「小心，腳下有……」

話未說完，一聲巨響，竟然過了漫天呼嘯，剎那間眾人隻覺得山搖地，一大力從腳下霍然湧出，將地麵炸得支離破碎不說，青雲門四人更是各飛東西，**鏡能護周圍，卻防不了腳下，這一下突發難於部，登時芒四散，落回齊昊飛出的影之上。

在黑暗中無數道芒呼嘯而過，彷彿發出得意洋洋的狂笑，分別向分開的四人沖了過去。

張小凡站位靠前，被那大力從腳下一推，整個人便不由自主向前飛去，但他究竟在青雲門修行多年，驚而不，把早已拿在手中的燒火往口一放，那悉冰涼的覺遊遍全。「燒火」在半空中發出淡淡玄青彩，正對著後方追來的數道芒。

片刻之後，其中一道暗紅芒當先衝到麵前，張小凡頓時聞到一腥氣味，幾嘔吐，趕忙屏住呼吸，驅燒火，玄青芒漲起，抵住了那道暗紅芒，在燒火芒之下，不知怎麼，那道暗紅芒突然黯淡了許多。

黑暗中不知名，忽然傳來了一聲低低的驚疑聲。

就在這時，另兩道一黃一灰兩道芒也沖了過來，一起打在了燒火上。張小凡借著芒，這纔看清，剛才那道暗紅芒乃是一把暗紅小叉，上有濃濃痕，而黃是一柄三尺長的寶劍，灰卻大是古怪，是一顆巨大的不知名的野獠牙！

張小凡子還在半空，本已穩住，不料被這三件法寶衝撞，雖然有「燒火」淩空抵住，但巨大之力竟是把他整個人向後直直推了過去，再也控製不住，重重打在旁邊石壁之上，直陷了半個人進去，石屑橫飛。

張小凡眼前金星直冒，後背上痛心腑，但知道這乃是生死關頭，拚命咬牙忍住疼痛，落到地上，眼見那三件索命在空中一個轉彎，又是惡狠狠沖了下來。

黑暗中，也不知道那些控製法寶的人何方？

張小凡左支右拙，握法訣一聲呼嘯，燒火空而上，在半空中與衝來的黃飛劍野獠牙對撞，一聲巨響，各自震開，隨後趕忙向前撲地翻開，另一道疾追而至的暗紅小叉收勢不及，轟隆一聲打在他剛才站立之地背後的石壁之上，碎石飛，竟是在石壁上打出一個大來。

而此時灰獠牙又是追回，當頭砸下，閃著寒的牙尖在黑暗中特別醒目，看它聲勢，張小凡不想也知道這古怪法寶砸到自己上的後果。

張小凡咬牙關，雙手虛空劃下，燒火隨意，青一閃，出現在頭頂撞上那隻獠牙，半空之中，隻聽聞一低低悶響，那獠牙之上赫然現出了一道裂痕。

遠，傳來了一聲驚，大有痛惜驚愕之意。

隻是張小凡本來不及回味這一點點可憐的喜悅，黃飛劍轉眼間又已沖至麵前，張小凡不及反應，額頭出汗，危急間大一聲，雙手一震，整個人向上飄起，溶燒火玄青芒之中。

黃飛劍竟是毫不留餘地，在半空中一個拐彎，從腳底又是沖了上來，上有獠牙，下有飛劍，張小凡全微，再也不及多想，子起，口中誦咒，燒火青大放，將他團團包住。

「轟」，兩聲幾乎同時發出的大響分別在張小凡頭頂腳下響起，敵人兩件法寶倒沖而回。燒火在空中一陣抖，張小凡大口息，心臟在那一刻幾乎停止了跳，那片刻幻覺之間，他幾乎下意識地以為自己看到燒火裂為碎片。

不過幸好，這不知道什麼材質的燒火雖然難看，但居然強之極，完好無損，倒是看那飛劍獠牙，芒黯淡，多半損。不過話雖如此，燒火此重擊，騰起保護張小凡的青便也散了開去。

張小凡大喜，正要召回燒火，忽然間肩頭劇痛傳來，半乏力，腦海中一片空白。低下頭去，他隻看見肩竟赫然冒出了一把暗紅小叉，穿而出，殷紅鮮噴湧不止。

竟是剛才那把暗紅小叉，趁著張小凡懈怠之機，襲重創於他。

張小凡隻見那小叉之上，原本暗紅的此刻竟似乎亮了起來，彷彿聞到了腥味蘇醒一般。

他低低.了一聲，本想手拔開小叉，忽然之間，隨著暗紅小叉上痕跡的加深，一道黑暗中的影彷彿無中生有一般，從這小叉上騰起，隨即附在了張小凡的背上。

這暗紅小叉的主人看著竟是寄生在這法寶之上的。

張小凡隻覺得頭暈目眩，無力甩開後妖人。而傷口除了疼痛，此刻還傳來了麻覺，隻怕多半上邊還有劇毒。他眼角餘看去，卻看不到後那妖人臉貌，隻看見他抓在肩頭的一雙手，乾枯汙穢，腥臭難當。

遠，傳了一陣狂笑，而在背後，也傳來一個惻惻的聲音：「青雲門的臭小子，這是你們自尋死路，乖乖地把給我吧！」

張小凡還來不及反應他話中意思，便從他作中明白了，隻見那影中的妖人竟是張開大，一口咬在張小凡左邊脖子之上，大口吸，而與此同時，那把暗紅小叉竟也是更加明亮，彷彿也在喝一般。

張小凡恐懼之極，但覺全都向嚨而去，子有輕飄飄的覺，全上下的力氣都緩緩散去一般，就連在半空中的燒火他也無力支援，掉了下來。

此此景，恍惚之間，他忽然像是回到了從前，那一個幽穀之中。

那一個噩夢裡頭！

燒火從他頭頂掉下，落在他的麵前時，發出淡淡青，像是召喚著什麼。張小凡一把抓住，頓時隻覺得燒火上那冰涼覺洶湧澎湃，如狂怒一般。

他上的不停流出，被那妖人吸食而去，張小凡此刻再也聽不到外界任何聲響，隻是起全最後一氣力，如困之鬥一般，把閃爍著青的燒火用力向後那妖人去。

燒火平鈍無鋒，但此刻竟視那之軀為豆腐一般，勢如破竹地了進去。

背後那妖人子一，停止了吸，似是不能置信，轉過頭來看著張小凡，張小凡也同時看到了他。

冥冥中，彷彿九幽妖魔的低低冷笑，又似黑暗中誰的心跳，張小凡握著燒火的手，覺到了一波一波的心跳聲，像是脈的流，又似妖魔的歡呼！

暗紅小叉上的芒迅速黯淡了下去，後邊，無盡的黑暗沖了過來。

在黑暗吞沒張小凡與那妖人的那個瞬間，張小凡在半昏迷的神誌下看到了一幕他一生也忘卻不了的景象。

那個妖人原本皺紋橫生但依然飽滿的臉上，在片刻之間乾癟下去，化為枯皮，附在骨頭之上。

下一刻，黑暗包圍了他。

失去的重新得到，源源不絕的力量從燒火棒傳來，溶了他的子。

張小凡重新清醒，卻怔在當地，肩頭的傷依然疼痛，但噴湧的卻已經在那未知的力量作用下止住了，但對這個年而言，此刻竟全不曾注意到這些。在他腦海之中，隻翻湧著這樣一個念頭：

我做了什麼？我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