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噬青雲山，通天峰。

幻月府前，鬼厲、陸雪琪與林驚羽三人相對而立，本來就十分微妙的氣氛，突然間彷彿僵了一般，三個人的所有注意力，瞬間都凝結在了場中那柄倒在地上的古劍之上。

誅仙！

名天下的古劍，牽扯了無盡往事，決定了多人一生命運的傳說之劍，此刻就那麼靜靜地在地麵上，看去平凡而不起眼，彷彿已和這片山川大地融為一。

隻是，那劍刃之上的名字，竟如此的刺眼而不可一世，雖靜默卻桀驁不遜，凜然注目著周圍諸人，令它邊的人，不能順暢呼吸。

也不知過了多久，像是才從不可思議的震撼中蘇醒過來，三人同時長出了一口氣，但幾乎是在同時，他們之間的氣氛已經悄悄發生了變化。

林驚羽本能的子一，上前去，但在他看了看周圍那兩人之後，卻是皺了皺眉頭，緩緩的重新站穩了。

陸雪琪的表先是愕然，隨即眼中似閃過一道極亮的芒，麵對這柄在青雲甚至是在天下間都有著無上地位的古劍，也微微地皺了皺眉。隨後，卻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的鬼厲，看著他的麵神，悄悄的，與鬼厲拉開了一段距離。

鬼厲沉默著，彷彿麵無表，但一雙眼眸之中，卻如焰火一般似在燃燒。

那柄劍，十年來日日夜夜都出現在噩夢中的古劍，赫然就在眼前，古樸的劍刃此刻在山野的微風中似閃爍著淡樸的，倒映在了他的眼中，就像是，刺進了他的膛。

那一個，在半空中輕輕墜落的婉約無力的綠影啊……

「啊……」

他彷彿是從膛中迸發出狂怒的嘶吼，撕扯著心肺，向著誅仙古劍沖了過去，玄青芒閃爍而起，噬魂在他的前呼嘯疾進，像是會著主人的心緒。

隻是猛然間，有碧劍芒從旁殺出，林驚羽手持斬龍劍，已然擋在了他的前，怒漲的碧綠劍芒將尖嘯而來的玄青黑氣生生擋了下來。

一聲悶響，兩件法寶已在半空之中相撞而回，林驚羽正喝止，突然之間，但覺得自己雖然在白日之下，但周伴隨著鬼厲那件詭異法寶，陡然間天地昏然一暗，四周轟然鬼嘯，軀如被千萬縷無形之索生生縛住一般，甚至就在眼前，竟不由自主的有諸般九幽地府之恐怖幻象。

而眼前的鬼厲，不知何時雙眸已經重新變得紅，殺氣大盛，形更如鬼魅一般。

林驚羽瞠目大喝，在黑氣叢中碧暴漲，生生從上破空而躍起，幾乎是在同時，鬼厲影瞬間已到了他所立足之地，黑氣轟然散開如妖異之翅，旋又聚合如鬼手，將鬼厲影淹沒，從四麵八方如怒濤滾滾，向那誅仙古劍湧去。

林驚羽在半空中一時被退，阻擋不及，心中大急，正怒喝，忽見誅仙古劍之前，黑氣深，一道亮如秋水的芒，如霜雪一般綻放出來，清音錚然，遠遠的回開去，在黑氣叢中，盛放如花，一劍直刺了出來。

天琊！

那似雪如霜的白，劃過半空，所過之，黑氣頹然散去，直刺向最深沉的前方，擋住了去路。

陸雪琪現擋在誅仙古劍之前，麵無表，一張清艷的容之上，臉卻白的似沒有了一。

黑氣深，兩點如鬼火一般的點直視著陸雪琪，鬼嘯森森，狂怒而不可抑止。

似什麼，在前方，如野一般咆哮息，那般的陌生？

黑氣暴漲，從地麵陡然高漲至淩空數丈之高，而黑氣之中，那兩點兇狠的鬼火也頓時消失不見。陸雪琪角輕輕了一下，麵上仍蒼白而沒有表，隻有一雙眼眸中芒閃不停，如千山萬水，都在瞬間走過，千萬心緒，片刻也衝上心頭。

隻是，手中天琊，仍是不肯放棄，背後那柄古劍，突然間像是變做了萬丈深淵，讓竟不能退卻分毫！

一柄古劍，或是一個沉默而古老，養育的門派？

舉劍向天，幽然刺去，那劍似雪，卻帶著一淒涼。

黑氣森森，鬼嘯乍起，半空之中，正在天琊刺去的方向，黑影乍現，鬼厲從黑氣深現而出，但在他前，噬魂飛起，瞬間，原本鋪天蓋地的黑氣瀰漫而下，通玄黑的噬魂尖嘯不已，端詭異的一道道紅細，已經全數亮起。

一隻蒼白的手，從半空出，抓了噬魂，從天而下，風煙頓狂，無數黑氣在噬魂前端凝聚柱，當空打了下去。

向著陸雪琪，也向著後，那柄沉默的古劍。

隻是，終究，還是沒有退開……

劍華如雪，向著黑氣當麵灑去，還未到，周遭的石沙塵，都已被大力捲起，如風暴一般旋轉飛舞。陸雪琪站在那漩渦中心，容漸漸模糊。

天琊與噬魂，半空中飛舞閃耀的兩件法寶，都似在輕輕，彷彿多年之前的那一場爭鬥，又回到眼前。

隻是終是短暫，如心緒轉眼而過，劇烈的轟鳴聲，終於還是響徹在青雲上幻月府之前。

風煙悄悄散去，塵土落下，還有幾塊小石子在地上孤獨地轉，不由自主地向遠輕輕滾去，最後滾了草叢深，再也看不見了。

陸雪琪還是站在原地，軀沒有從原來的地方移半分。在後，誅仙古劍似還散發著古樸的芒，凝著那個子的背影。

不知怎麼，這個絕世的子，此刻看去的眼神與臉，竟是那樣的疲倦，像是剛才那一劍，已耗盡了的心力與力。

幽幽低著頭，眼漠然，著不知名。不知道多時候，才緩緩抬頭，看往自己的前方。

那個男子！

那個如同瘋子一般的男子！

那個沉默如鐵的男子……

那樣一雙眼眸，默默地注視著，沒有殺氣，沒有憤怒，也沒有惜和溫。

陸雪琪子突然不為人知的抖了一下，那般輕微，甚至連都差點以為是自己的錯覺，隻是隨之而來的，那口突然令幾乎彎腰倒地的痛楚，似世間最鋒銳的鋼針，從深心中對穿而過。

的蒼白如雪的臉，突然紅了，軀輕輕搖晃，在眉頭微微皺起那一刻，在似還要咬牙堅忍的那個時候，卻忽然閉上了眼，彎下了腰。

天琊「嘶」的一聲輕鳴，倒在地下，陸雪琪扶著劍柄，吐出了一小口鮮，倒濺在秋水般的劍刃之上。

，漸漸地凝結珠，依附在天琊的劍刃上，微微抖，然後，悄然落。

不知哪裡吹來的風，在幻月府之前的空地上，晃晃悠悠地掠過了，風中還帶著幾聲輕哨聲。

黑氣散盡，鬼厲漠然站在那裡，噬魂閃耀著玄青芒，從天空中落了下來，他手接住。

便在鬼厲轉眼向陸雪琪看去的時候，林驚羽已然收迴轉，閃現在陸雪琪旁，將那柄誅仙古劍，擋在了後。

鬼厲的目冷冷看著林驚羽，然後又轉到陸雪琪的臉上，這兩個如今對他而言幾乎是世間最重要的人，在他眼中，卻也和陌生人無異了。

人世間，一世，卻又有幾許人兒，可以相伴終老，一生不變？

他咬牙，齒，微笑卻孤傲，決絕而桀驁，然向前踏步行去。那柄古劍，就在前方，縱然是無底深淵，他也要向它衝去！十年，十年的錐心痛楚，怎能一朝捨棄？

林驚羽麵上有憤怒之，手中斬龍劍碧再起，便在這個時候，忽然陸雪琪站直了子，雖然看去的臉更是越發蒼白，但的話音卻彷彿依舊與當年一般清脆人。

「站住！」

鬼厲子頓了一下，停下了腳步，然後向陸雪琪深深看了一眼，凜然道：「你讓開！」

陸雪琪麵上有淒涼之，道：「你聽我一句，走吧！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林驚羽眉頭一皺，向陸雪琪看了一眼，言又止。

鬼厲聽了，卻並沒有領陸雪琪心意的意思，冷笑道：「你們讓我毀了誅仙，我立刻就走。」

陸雪琪疲倦地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不能讓你那麼做，前山的人馬上就要過來了，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鬼厲和林驚羽同時一怔，凝神細聽，果然聽見遠傳來一陣細微人聲喧嘩，似乎人數還是不，正在爭論呼喊什麼一樣。

其實仔細想來，這也並不奇怪。誅仙古劍在青雲門是何等神，重要無與倫比，前山戰場上青雲門遍尋不到，自然就向後山搜尋過來。不要說是後山，就是要把整個青雲山倒翻過來，為了誅仙古劍，隻怕青雲門這些徒子徒孫也是願意的。

耳聽著那遠喧嘩聲漸漸變大，聽的越來越是清楚，顯然人群正向著這裡搜尋過來。鬼厲麵漸冷，忽地冷哼一聲，形一，竟是不顧一切，向著陸雪琪和林驚羽此飛而來。

陸雪琪麵慘然，但還不等有作，林驚羽已然拔而起，斬龍劍「嗚」的一聲在半空中如裂帛般一劍刺去，劍芒大盛，幾如遊龍一般張牙舞爪，向鬼厲撲去。

鬼厲麵冷，形如鬼魅，左手一揮，噬魂魔棒重新飛出，卻是本不顧斬龍劍之威，直接打向林驚羽頭顱。林驚羽倒是為之一怔，這種打法剛烈勇猛，卻反而更似林驚羽往日作風，不想鬼厲卻反過來用在了他的上。隻是麵對這等淩厲攻勢，林驚羽子深的好強驕傲一點一滴都被激發了出來，一聲大喝，他果然也是不顧噬魂魔棒，斬龍劍去勢有增無減，看著就打算是和鬼厲賭上一把，看誰的膽子更大了！

二人一手即是以生死相搏，旁邊的陸雪琪看在眼中，也忍不住一震，注目看去，眼中不由自主的有一擔憂。

就在場中二人眼看要同歸於盡的時候，鬼厲子突然在原地晃了幾晃，竟如黑煙一般四散了開去，幾如幻象。林驚羽收勢不住，一劍刺空人往前飛，心中已大呼不妙，慌間回頭張，卻隻見黑影如魅，幽靈般現後，飛向陸雪琪。

這等異，自然不是青雲門、天音寺道法所有，魔教之中亦不曾得見，而是鬼厲在閱讀三卷《天書》之後，從中慢慢悟到的詭異法，不得為世人所見。今日一試，果然大獲功，連林驚羽這等人，也被瞞了過去。便是陸雪琪眼中，也忍不住有幾分驚疑之。

隻是不知怎麼，施展了《天書》異的鬼厲，此刻周上下似乎和剛才完全都不一樣了，倒不是如常人想像的那般儘是妖氣森森的鬼魅黑氣，他麵上青、金、紅、赤數氣番湧現，有痛楚之容，但形快捷如風，竟似乎比適才道行更進了一層般。

陸雪琪心下驚疑，卻有幾分明白。與林驚羽不同，當年在西方大沼澤神樹之上，『天帝寶庫』之中，與鬼厲同時看到了那神的《天書》第三卷，以這等的天賦資質，比起鬼厲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早已將《天書》牢牢記在心間。

《天書》雖然詭異莫測，但字裡行間盡皆是不世出的深奧妙理，修道中人對此天生的癡迷，這些年來若說沒有用心鑽研，那也是騙人的鬼話。隻是這等異畢竟不可與外人道，也並未告訴他人，而且所看到的不過是《天書》第三卷，前後斷裂，尤其了《天書》總綱的第一卷，更是令無從著手，晦難明。這些年來，憑藉自己的天賦聰穎，強行領悟，多多對本修行有些助益，卻也並不明顯，不過也是因為如此，青雲門那些長老方纔沒有發覺，否則道玄真人、田不易、水月大師等人都是何等人，如何會注意不到陸雪琪道行修行中的怪異。

此時此刻，陸雪琪將鬼厲怪異法看在眼中，眉頭微皺，但見鬼厲騙過林驚羽之後，子又如無形之般在半空中由道道黑煙凝結，迅速化出他本模樣，速度卻是一分不減，逕直向陸雪琪飛了過來。

陸雪琪牙關一咬，突然間向旁連退三步，竟是將靠在自己後的誅仙古劍讓了出來，出現在鬼厲麵前。這個舉鬼厲和在遠的林驚羽都吃了一驚，不同的是鬼厲臉上泛起一喜，林驚羽卻已怒聲道：「陸師妹，你做什麼？」

陸雪琪充耳不聞，眼中掠過一道，彷彿還猶豫了一下，但終於還是一聲輕喝，天琊神劍迎風刺出，但劍芒所指，卻是鬼厲相反方向，在誅仙古劍右前方三尺之空白地下。

「噗！」

一聲輕響，天琊神劍看似刺了一個空，但不知怎麼，陸雪琪子卻震了一震，而劍鋒，在片刻寂靜過後，赫然濺起了鮮，灑向半空。而一旁正疾飛向誅仙的那個鬼厲，在半空中發出「呀」的一聲厲嘯，居然再度化作一陣黑煙，四散飄去。

便在這令人驚愕的電石火之間，在那鮮迸濺如花，陸雪琪麵蒼白有些恍惚時候，一聲咆哮猛然傳來，鬼厲黑影轟然淩空閃現，天琊神劍正在他的肩上，但看去他彷彿本覺不到痛楚，狠狠撲來，噬魂魔棒前端的噬珠紅一片，一噬妖力鋪天蓋地而來，將陸雪琪籠罩其中。

陸雪琪花容失，覺得周頃刻間如滾燙之水沸騰洶湧，幾乎就要破而出，腦海中嗡嗡作響，劇痛難忍，腳下一，再也支援不住，坐了下去。

鬼厲一聲長嘯，聲音淒烈，在噬珠閃耀在陸雪琪那絕麵容前的一刻，生生擰了回來，同時左手揮，將陸雪琪掃了出去。陸雪琪飛出的同時，天琊神劍也隨之而去，拔劍而起的那一刻，鬼厲肩頭的鮮又是如泉湧一般流了出來。而陸雪琪人在半空，噬珠妖力卻依然洶湧如，鼓盪不休，口劇痛，哇的一聲也是一口鮮噴了出來。

場中，鬼厲落下形，眼中再無他，隻有那柄誅仙古劍。此刻他渾浴，半邊子都被鮮迅速染紅，但他恍若不覺，麵上似有詭異切齒之痛，直直盯著誅仙古劍。

古樸的誅仙古劍安靜地倒在他的麵前，非石非玉的劍刃甚至不能倒映他的臉容。隻有那一道淡淡細細的裂痕，彷彿如新。

鬼厲仰天大笑，狀若癡狂，十年來歲月瞬間一一閃過，更不多言，左手猛然出握向劍柄，右手招回噬魂魔棒抓在手中，惡狠狠向著誅仙劍刃，向著那道細痕打了下去。

林驚羽在後麵大聲怒吼，拚命追來，但已然是來不及了，陸雪琪此時剛剛落下，腦海中兀自一片混，遠方，那群人喧嘩聲陡然大了起來，似乎發現了什麼，都迅速向幻月府這裡趕來了。

隻是，在那片刻的時中，誰又能做到什麼呢？

就像是，誰也終究無法，挽留上片刻！

那閃爍著玄青黑的噬魂在半空中呼嘯而下，它的主人此刻流如注，順著他的左手淌下，一滴滴落在了誅仙之上，劃過了誅仙那看似有些糙的劍刃，慢慢去，卻不曾有毫落到地上。

的，在那個瞬間，鬼厲心頭了，像是有什麼怪異而悉的場景了他的心懷，如閃電般掠過他的腦海。

片刻之後，他猛然醒悟。

是！

他的眼角餘在那個瞬間，赫然看到自己的，在流淌到誅仙古劍的劍刃之上，尤其是流淌到那道裂之時，慢慢消失不見，迅速而悄無聲息地融了誅仙古劍之中。

誅仙！誅仙！誅仙！

誅仙竟然與噬珠一樣，竟能吸噬活的！

他愕然而不能自持，但是手上砸下的噬魂魔棒，早已超越了他腦海中念頭的速度，生生打在了誅仙古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