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仙》第一百七十八章俗世佛堂

第一百七十八章俗世佛堂晨鐘,暮鼓,日復一日,彷彿永無止境。

每一天,都彷彿與昨日一模一樣,有人覺枯燥,有人便覺得心安,幽幽歲月,或長或短,本在人的心間。

一轉眼,鬼厲已在天音寺待了多日,聽著清晨鐘聲,傍晚沉鼓,從寺不知名的地方每天準時響起,默然度日。也不知怎麼,才幾日工夫,他卻彷彿已經融到這奇異的環境之中,每日裡沉默寡言,隻是怔怔出神。

他此刻正值壯年,那是極好的,雖然傷頗重,但一來年輕,二來本修行又高,再加上天音寺對他意外的大方,有什麼好葯俱不吝嗇,都隨便往他上使用。以天音寺的地位名聲,寺裡的好葯,自然放到天下也是一等一的好葯,藥效迅速發揮,他一傷病,竟是好的極快了。

不過數日,他已經能夠下床勉強行走,隻是走路時候,口依然劇痛,走沒有幾步,便要息不止。不過饒是如此,也已讓前來看他的法相等人歡喜高興,讚歎說往日從未見過恢復如此之快的人,看來不出一月,便可完全康復了。

鬼厲平日裡與他們淡淡相,偶爾相談,雙方對彼此之間對立的分俱都避而不談,似乎此刻在法相等天音寺僧眼中,鬼厲不過是他們好心救治的一個普通人,而不是他們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從青雲門手中生生搶奪下來的魔教妖人。而鬼厲也再也沒有問起天音寺眾人為什麼要救他的問題。

時日就這般悠悠而過,鬼厲的子一天一天好了起來,這幾日,他已經能夠比較輕鬆的下地走路,有時晨鐘暮鼓響起的時候,他便會拉把椅子開啟窗戶,坐在窗邊,側耳傾聽,似乎這天音寺裡的鐘聲鼓聲,對他來說,另有一番韻味。

在他養傷的這段日子裡,天音寺中僧人隻有法相與法善常來看他,其他僧人幾乎都沒有過來,更不用說普泓上人等普字輩神僧了。而因為養傷的緣故,鬼厲也從未出過這個房間。除了偶爾開啟窗戶向外眺,展現在他眼前的,也隻不過是一個小小庭院,紅牆碧瓦,院中種植幾株矮小樹木而已。

隻是對鬼厲來說,這樣一個普通樸實的小院子,竟是有幾分久違的覺,從他開啟窗戶的那一天起,雖然沒有表出來,但是在他心中,卻是立刻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

朝聽晨鐘,晚聽暮鼓,這般平靜悠閑的歲月,不過短短時日,已讓他割捨不下,沉醉不已了。

有誰知道,在他心中,曾經最大的奢,不過就是過著這樣平靜的日子罷……

須彌山,天音寺,那廣大恢宏的殿宇廟閣中,那一個陌生偏僻的角落小小庭院裡,就這樣住著,住著,住著……

」吱呀!「木門一下子被推開了,法相單獨走了進來,向屋掃了一眼,隨即落到躺在床上的鬼厲上。鬼厲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法相微微一笑,轉合上門扉,向鬼厲道:「今日覺得怎樣,口還疼痛麼?」

鬼厲,緩緩睜開眼睛,向法相看了一眼,淡淡道:「你每次來都要問這句話,也不覺得煩麼?」

法相微笑搖頭,目一轉,卻是走到另一側牆下,那幅供奉著觀音大士神像圖前,從供桌上拿起三枝細檀香,放在旁邊一枝細燭上點著了,然後在了那個銅質香爐之中。

輕煙裊裊升起,飄散到半空中,那幅觀音大士像突然變得有些迷濛起來,空氣中也漸漸開始飄著細細的檀香味道。

法相合十,向觀音大士影象拜了三拜,這才轉過來,看了鬼厲半晌,忽然道:「你不過來拜一拜麼?」

鬼厲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那幅畫像去,影象之中的觀音大士麵容慈悲,端莊麗,一雙慧眼細長輕眺,似乎正向世界萬凡人,此時此刻,正似慈悲一般地著自己。

他心中一,卻隨即冷笑道:「我拜作甚,若果然有靈,我往日裡不知企求上蒼與諸天神佛多次了,也不見他們發過慈悲!」

法相看了他良久,鬼厲坦然而視,角依然掛著冷笑,毫沒有退悔的模樣。半晌,法相長嘆一聲,轉過來,自己對著觀音大士佛像低頭拜去,口中輕輕念念有詞,也不知說些什麼。

鬼厲在他後看著他的模樣,冷笑不止。

法相行禮完畢,轉過來,麵上慈悲之漸漸消去,換上了平和微笑,道:「我看你今日氣不錯,而且最近也大致回復了,不如我們出去吧!」

鬼厲聞言倒是一怔,道:「出去,去哪裡?」

法相微笑道:「去你想去的地方,見你想見的人。」

鬼厲眉頭一皺,隨即揚眉道:「怎麼,難道是普泓上人他……」

法相點頭道:「正是,恩師聽說你恢復,十分歡喜,讓我今日過來看看,若你並不疲乏的話,可以相見。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鬼厲注目法相良久,忽而笑道:「好,好,好,我等這一天等了許久了,我自然是要見他的,莫說好了,便是當日重傷在,隻要他願意,我爬也要爬去見他的。」

法相合十道:「施主言重了,請隨我來。」

說罷,他頭前領路,當先走到門邊,開了門走了出去。

鬼厲隨即跟上,不過在即將走出這個房間的時候,不知怎麼,他突然又回頭看了看掛在牆壁上的那幅觀音大士神像圖,之間在裊裊輕煙裡,觀音大士慈眉善目,微微含笑,似乎也正凝視於他。

鬼厲眉頭一皺,哼了一聲,卻是立刻轉,再不回頭,逕直去了,隻剩下細細檀香,在他後空空的房間裡,輕輕飄

走出院落,是一個長約兩丈左右的通道,寬四尺,兩側都是紅牆,有兩人多高,頂上鋪的也是綠琉璃瓦片,通道盡頭乃是一個圓形拱門,走近那個拱門時候,便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聲響。

那聲音頗為奇怪,乍一聽似乎是廟僧人頌讀經書的聲音,但其中卻還夾雜著其他怪聲,有一些在鬼厲想像中不該出現在此的,如村落婦人聚在一起聊天談話,又或信眾高聲禮佛,更傳來有些孩啼哭聲音。

這等等怪聲,又怎麼會出現在號稱天下正道三大巨派之一的天音寺中呢?

鬼厲心頭驚疑不定,向法相看去,卻隻見法相麵容不變,在頭前帶路,向著拱門走了出去。鬼厲皺了皺眉,定了定神,也隨之走了出去。

門外豁然開朗,但隻見白玉為石,坪鋪為場,石階層疊,九為一組,連線而上至大雄寶殿,竟有九九八十一組之高。而玉石雕欄之間,隻見殿宇雄峙,極其高大,殿前十三支巨大石柱衝天而起,高逾十丈,殿頂金壁輝煌,八道屋脊平分其上,雕作龍首形狀,每一道屋脊飛簷龍首之前,赫然各雕刻著十隻吉祥瑞,形態各異,栩栩如生。

而殿下種種雕刻華麗,更是遠遠超過了世人想像,非等閑人可以製作。在大雄寶殿之後,兩側,前方,俱是一間連著一間的高聳殿堂,其間或是廣場相接,或是小路蜿蜒相連,有的直接便是連在一起,層層疊疊,大為壯觀。

隻是這建築雖然雄偉華麗,也的確令人驚嘆不止,但此時此刻,最令鬼厲驚愕的不是這些,而是這等佛教莊嚴聖地之上,此刻竟是有無數凡人穿梭不停,無數人手持香火,跪拜禮佛,臺階廣場,殿裡殿外,香火鼎盛的難以想像。

偌大的一個天音寺,在天下正道中擁有崇高地位的天音寺,竟如同一個凡間普通寺廟一般,開放給無數世俗百姓燒香拜佛。

鬼厲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剛才的那陣陣怪聲他明白了,但是眼前的這一切,他卻更是糊塗了。自小在青雲山上長大,他早就習慣了所謂的仙家風範,仙山仙境,原是隻有修道人才能擁有的。在青雲山上,哪裡曾見過一個普通百姓上山來燒香求願過?

他轉頭向法相看去,愕然問道:「這……」

法相微微一笑,道:「今日正好乃是初一,所以人多了一些。雖然本寺香火旺盛,但平日也沒有這許多人,隻是每逢初一十五,附近方圓數百裡的百姓,都有過來拜佛的習俗了。」

鬼厲搖了搖頭,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問道:「不是,我是覺得奇怪,你們怎麼會讓百姓們進來燒香拜佛?」

法相對鬼厲會問這個問題似乎實在意料之中,點了點頭,做了個這邊走的姿勢,然後帶著鬼厲向大雄寶殿後麵走去,邊走邊道:「其實早先天音寺也和青雲門等門閥一樣,並不對俗世開放,隻是我恩師普泓上人接任方丈之後,與另三位師叔一起參悟佛理,發大願心,說道:佛乃眾生之佛,非吾一人之佛耶。於是便決定開山門接納百姓。」

說到這裡,法相停住腳步,回指向那通向大雄寶殿的無數臺階之路,道:「你看到那條長長石階了沒有?」

鬼厲點了點頭,道:「怎麼?」

法相合十道:「那是當年一位師叔看到山路陡峭,百姓雖有心禮佛卻有許多虛弱者,行不便,竟不得上山還願,遂用大神通,以一人之力,費十年之功,在原本險峻的山路上生生開闢出了這一條佛海坦途,做了此等功德無量的善事。」

鬼厲不由得肅然起敬,麵也端重了起來,道:「竟有這樣了不起的前輩,請問他的名號?」

法相看了他一眼,意外的沉默了片刻之後,低聲道:「那位師叔名號普智,已經過世十數年了。」

鬼厲的子猛的僵,像是『普智』這二字如晴天驚雷,生生打在了他的腦海之中,直將他震得心神俱裂。

法相看了看鬼厲變幻不定,忽而悲傷,忽而憤恨的臉,長嘆一聲,低聲道:「罷了,我們走罷,方丈還在等著我們呢!」

鬼厲木然地跟隨著法相走了過去,隻是他原本還算輕鬆的步伐,此刻已經變得沉重無比。走了數丈之後,他突然又麵複雜地回頭,隻見遠遠的人群熙熙攘攘,無數人穿行在那條石階之上,老人、男子、婦人、孩子,一個個臉虔誠從石階上走過,口中念頌著佛號,彷彿他們走了這條路,便是離佛祖更近了一些。

鬼厲臉上表複雜難明,一雙手握拳又緩緩鬆開,半晌之後,終究還是緩緩轉頭,向前走去。正在前方等候的法相合十唸佛,卻也並不多說什麼。

兩人一起去了,隻把這無數信眾與那條沉默的佛路,留在了後,留在了人間。

原是人間,已非仙家佛境了。

走過了大雄寶殿,後麵仍然有長長一串殿宇廟堂,天音寺畢竟乃是名門大派,氣派非普通寺廟能相提並論。隻是法相一路帶著鬼厲向後走去,卻沒有在其中任何殿宇樓閣停留,隻是向後山走去。

鬼厲一路之上隻是跟在法相後,一言不發,臉上心思重重,對周圍那些華麗的建築,竟是都視而不見了。

隻是到了最後,法相帶著他竟然走出了天音寺後門,走上了一條向須彌山頂的小山路,鬼厲才皺了皺眉,道:「怎麼,普泓上人他不在寺裡麼?」

法相點了點頭,道:「不錯,雖然本寺對世俗開放,乃功德無量之舉,但出家人畢竟需要清凈,恩師與幾位師叔俱是靜之人,向來便住在山頂小寺之,我們一般也稱呼為「小天音寺」。」說罷,他微微一笑,出兩片潔白牙齒。

鬼厲默然點頭,也沒有再說什麼,跟隨著法相向須彌山頂走去。

須彌山雖然比不上青雲門通天峰那般高聳雲,但也決然不低。剛才他們出來的天音寺已是在半山之中,但他們此番向上行去,足足走了半個時辰,這纔看到了小天音寺的牌匾。

從外麵看來,小天音寺果然稱得上一個小字,進出不過三進的院子,與半山之上那座恢宏的天音寺相差甚遠,但此距離俗世遙遠,隻見周圍蒼鬆修竹,林,山風吹過,鬆竹搖,說不出的清幽雅意,與山下的熱鬧相比,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鬼厲大傷初愈,走了這許多路,額頭已然微微見汗,當下住腳暫且休息,回頭去,遙見半山裡天音寺中香火鼎盛,縷縷飄起來,便是這麼老遠,竟也看的清清楚楚,其間人聲,說不出的虔誠莊嚴之意。

鬼厲遙半晌,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許久方轉過來,法相點了點頭,帶著他走進了小天音寺。

這裡就比山下簡單多了,他們二人穿過當中佛堂,向右拐了兩個彎,走後堂,便是三間清凈禪室。法相走上前去,向著中間那間禪室門口,朗聲道:「師父,張小凡施主已經過來了。」

禪室中立刻響起了一個蒼老卻和藹的聲音,道:「請進來吧!」

法相回頭,向鬼厲做了個請的手勢,鬼厲猶豫了一下,便向那間房子走了進去,看法相卻住腳停在外麵,似乎並沒有一起進去的意思。

禪室,鬼厲向四周看了一眼,這禪室中樸實無華,一切擺設與自己在山下養傷的那間禪室幾乎一模一樣。而當今天下正道巨擎,天音寺主持方丈普泓上人,正盤坐在禪床之上,手中持著一串念珠,麵含微笑地著他。

「你來了。」普泓上人聲音平和,微笑道。

不知怎麼,麵對這位神僧,鬼厲原本有些的心懷,很快就平服了下來,深深吸了口氣,他點頭道:「是。」

普泓上人仔細打量著他,從上到下都細細看過,眼中閃爍著異樣的慈悲與芒,手中的念珠也輕輕轉,半晌道:「你應該是有話要問我罷?」

鬼厲立刻點頭,道:「不錯,我很奇怪,天音寺為何要冒與青雲門翻臉的危險救我,還有,你們為什麼……」

他話問的著急,說話聲音極快,但隻問到一半,卻是不由自主停了下來,隻見普泓上人出右手停在半空,阻擋了他繼續說下去。

鬼厲不解,有些迷著普泓上人,普泓上人低首頌了一句佛號,卻是下了禪床,站了起來,對著鬼厲道:「在你問我之前,我先帶你去見一個人吧!」

鬼厲一怔,道:「見人,是誰?」

普泓不答,隻向外行去,口中緩緩道:「這個人想見你很久了,而且我知道,你也一定很想見他的。」

鬼厲愕然,卻下意識地跟了上去,不知怎麼,他的手心出汗,心跳竟是突然快了起來,彷彿在前方,竟有令他恐懼的存在。

法相一直安靜地站在禪室之外,看見普泓上人這麼快就帶著鬼厲走了出來,他臉也沒有什麼變化,隻向後退了一步,站在一旁。普泓上人向他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就帶著鬼厲向另一個方向走去,那是這個三進院子之中,最後的一個小院,靠著一堵山壁。

注一:殿宇飛簷上雕刻瑞,乃是中國古代獨有建築規製,有極細緻劃分規則,在數目上從皇帝到員到普通人家,俱有詳細規定,不可逾越,否則就是不敬治罪,足可殺滅族。屋頂有十隻瑞的建築,自古以來,全中國僅有一,便是故宮太和殿上,天下獨此一家。此乃是虛構,諸位讀者笑看就是。

注二:初一十五燒香拜佛,在佛教流傳廣泛的中國頗為盛行,或稱法事,或稱佛會,從北京的雍和宮到南方福建鄉村的小廟,大多如此。從小看著外婆燒香長大,到現在依然如此,筆寫時,念及此,不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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