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仙》第一百九十八章功德

第一百九十八章功德風吹的越發猛烈了,刮的鬼厲與金瓶兒兩人的服獵獵作響。他們站在鎮魔古口,看著前方漸漸現出巨大而形詭異的兇靈。

銅鈴一般大小的眼珠,在白氣中猛然睜開,出,兇靈巨大的影籠罩了過來,目落在了站在下的那兩個凡人。

「什麼人,膽敢來到此地?」

兇靈的聲音猛然響了起來,雄渾震耳,彷彿周圍的山壁都為之震

然而片刻之後,兇靈似乎發現了什麼,怔了一下,目卻是轉到了站在鬼厲旁稍微靠後的金瓶兒上:「又是你?」

金瓶兒微微一笑,無限,道:「是啊!就是我,我們又見麵了。」

兇靈怒嘯一聲,聲音遠遠回了出去,彷彿在他後那個幽深古裡也遠遠的回著他的嘯聲:「你為何又來此地,還嫌上次驚擾娘娘神像不夠麼?」

金瓶兒心下正自盤算該如何對付這個兇靈,從當日況看來,這個守護鎮魔古的兇靈決然是不好對付的。隻是心下思忖,但臉上神依然還是微笑著。

金瓶兒正要說話,忽然間聽見旁鬼厲道:「你可是當年追隨玲瓏巫,深十萬大山之南疆七英雄中的黑虎?」

金瓶兒愕然,轉向鬼厲看去,卻隻見鬼厲麵漠然,看著那個兇靈巨大的影。

也幾乎是在鬼厲問出此話的同時,那個兇靈竟也是不由自主的呆了一下,彷彿「黑虎」這個名字,如一記重拳狠狠擊中了他深心某

就算是化厲鬼兇靈,就算為世間所棄,千萬年孤苦守候,卻終究還是有那麼一些回憶,深藏於心中吧……

「你……是誰?」那個兇靈雄渾的聲音,似突然嘶啞了一般,與適纔出現的景,完全變了個樣子。

鬼厲著那個被森鬼氣環繞的聲音,眼中閃爍過複雜難明的芒,緩緩道:「當年追隨玲瓏巫七人之中,最後回去五人,隨後建立今日之南疆五族。還剩下二人,則是當年追隨玲瓏巫時間最長的兩位親兄弟,黑虎與黑木,卻沒有回來。古老巫族傳說,長兄黑虎忠心勇猛,二弟黑木堅忍執著,我看你對這神像恭謹異常,千萬年來堅韌如此,化兇靈而不悔,便猜你是黑虎了,可對?」

那兇靈默然許久,目凝視鬼厲,鬼厲在那兇厲目之下,卻是毫沒有畏懼之,正眼與之相

慢慢的,那兇靈周圍的白鬼氣緩緩湧,兇靈眼眸之中的紅之,更是越來越濃,就連本來就寒刺骨的這個鎮魔古,氣溫彷彿也越發的冷了。

趴在鬼厲肩頭的猴子小灰,似也有些不安,低低喚了兩聲。

「你究竟是什麼人,竟然能知道巫族往事?」那兇靈原本憤怒的聲音似乎突然變了樣子,聲調中有說不出的冰冷。

鬼厲卻似乎什麼也覺不到,隻是看著那個巨大的影,道:「世間人多半都是記不得太久之前的事的,隻是終究還是會有傳說,一點一滴流傳下來。」

著那個兇靈,一字一句地道:「今日之南疆,巫族之後裔,還依然有人記得你們的!」

那兇靈的眼睛閉上了,許久也不曾睜開。

金瓶兒站在後邊,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看了看那個兇靈,又看了看旁的鬼厲,這些所謂古老巫族玲瓏神像一類的傳說,一點也不知曉,但看那兇靈的反應,顯然鬼厲說的竟然都是實。一直以來,都以為魔教之中更無人能比對這十萬大山中種種異事知曉的更多了,不料這鬼厲竟彷彿還有藏而不為人知的事。

著那個男人的影,心中微微凜然,目卻似更冷了。

良久,風還在冷冷地吹著。頭頂之上,黑雲無聲翻湧,冷風蕭瑟,一片淒涼景

在這一片靜默之中,忽地,那兇靈黑虎猛然抬頭,仰天長嘯,聲音淒厲,彷彿有數不清的滄桑往事,盡在這一嘯之中。當那嘯聲還在遠山之時,他已回過頭來,隆隆之聲,彷彿正是懷激,卻又終究是抑了下去。

「多謝!」

那兇靈凝視鬼厲許久,忽地微微低頭,這般說道。

鬼厲麵無表,慢慢向後退了半步,閤眼微欠,算是還了禮。

兇靈點了點頭,聲調已經漸漸平靜下來,道:「想不到這世間竟然還有人記得娘娘與我們,嘿,不過我們當初追隨巫娘娘深這十萬大山的時候,又哪裡想到過什麼千古流芳?」

兇靈的眼神,慢慢轉到了鎮魔古,那尊佇立的玲瓏巫神像之上,他的眼神,也瞬間變得溫和起來,就連說話的聲音,似乎也輕了許多:「不過你們來到這裡,想必不是特意前來對我這個人不是人、鬼不似鬼的東西說這幾句話的吧?」

鬼厲默然片刻,道:「是,我來此之前,雖然也曾聽聞過玲瓏巫與你們七人的傳說,但並不知曉你現下的形,也不知曉你會在這裡……」

他抬頭,向兇靈,緩緩地道:「我來這裡,是為了這個之中的那個神。」

兇靈巨大的影震了一震,那個名字竟彷彿連他也為之到畏懼。

隻是,兇靈的目並沒有傳過來,還是停留在那尊神像之上,道:「你們找他做什麼?」

鬼厲淡淡道:「我們要找到他,然後殺了他。」

那兇靈猛然回頭,盯著鬼厲,慢慢道:「就憑你們二人?」

鬼厲緩緩點頭,道:「是。」

兇靈周的白鬼氣轉的速度似乎突然快了起來,看上去他的影也有些模糊了,半晌,隻聽他冷冷說道:「不錯,神的確就在這鎮魔古之中。」

金瓶兒子一震,臉上忍不住掠過一。鬼厲卻沒有多欣喜的表,還是著那個兇靈。

那兇靈也正看著他,忽然道:「我看你的著服飾,應該不是南疆土人,當是由中土來的吧?」

鬼厲點了點頭,道:「正是。」

兇靈沉片刻,森鬼氣之中,彷彿見他神變化不定,道:「你可知道,我為何守護此口之前?」

鬼厲道:「不知。」

兇靈道:「我自然是為了守護娘娘神像,但除此之外,我在此守衛,一來是不容外力復活此妖孽,二來也不無知之人進送死,你可明白?」

鬼厲點了點頭。

那兇靈慘然一笑,道:「可是我終究還是辜負了當年娘娘重託,被……被那個畜生所騙,鑄大錯,妖孽復生,天下生靈塗炭……」話說到後邊,他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隨後,兇靈似定了定神,又道:「我本已絕,想來世間更無人可以阻擋這妖孽禍害蒼生,不料前一段日子,他竟然是重傷而回,中土人傑地靈,竟然還有高人可以重創於他,實在大出我意料之外。」

鬼厲眼角微微搐了一下,忽地冷笑了一聲,道:「你也不必太在意,神雖然敗了,但擊敗他的人,也未必便好的到哪裡去!」

兇靈微微一怔,不知鬼厲此言是何含義,但此刻也懶得深究,道:「能除去此妖孽,自然最好,我有此心不下數千年了,隻恨縱然他當日尚未蘇醒之際,我也一樣奈何不得他。你們來自中土,或許能做到也未可知。若當真功……」

那兇靈周鬼氣霍然一收,瞪大了巨眼,大聲道:「我當替娘娘在此謝過你們!」

說罷,他緩緩移子,讓開了一條道路,出了他後那幽深而不見底的古

鬼厲向那凝視一眼,轉過眼去,向那兇靈深深看了一眼,那兇靈也正凝視著他。

鬼厲緩緩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慢慢走了進去。路過兇靈邊的時候,趴在他肩頭的猴子小灰忽然抬起頭,有些好奇的向著兇靈那個巨大的軀看去,三隻眼睛一眨不眨。

那個兇靈忽然對著鬼厲的背影大聲道:「還有一件事,你要當心。當日神並非單獨一人回來,除了他旁惡饕餮之外,還有一隻妖孽,道行極高,你千萬小心。」

鬼厲腳步停頓了一下,道:「據我所知,他手下十三妖,都已經全軍覆沒了。」

那兇靈搖頭道:「不是那十三妖之一,在此之前,連我也從未見過那隻妖孽,你一定要小心。」

鬼厲緩緩點頭,向著古繼續走了下去。

隨後,金瓶兒也慢慢跟了上來,兩人一猴的影,慢慢的溶黑暗之中,在影深搖晃著前行,緩緩的,卻終於是再也看不見了。

那個兇靈的軀鬼氣,也漸漸模糊起來,但他的巨大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個的黑暗。忽地,他向著那最深黑暗之地,發出了一聲如驚雷般的巨吼,那狂呼如洪濤排山倒海一般轟然而出,甚至連那凜冽風竟也為之倒流而回,堅之極的巖壁轟然作響,如天崩地裂!

那一片狂嘯聲中,兇靈巨大的軀,緩緩沒於黑暗裡……

隻是,在兇靈消失的同時,他卻並沒有注意到,在鎮魔古之外,那尊神像的背後,閃現出一個黑的人影,正是當日策南疆五族,搶回了五族聖,將神復生的黑木。

而寬大的長袍如往日一樣,籠罩住了黑木的全,散發著冷之氣,隻是他的眼眸之中,卻是閃爍著極其複雜的目著那鎮魔古的深。當那個兇靈也是他曾經的大哥消失之後,他才慢慢收回了眼神,重新的,卻是落在他旁那尊玲瓏巫的神像之上。

瑟瑟風裡,他似也在低語:「娘娘……」

與此同時,鎮魔古所在的焦黑山峰遠,那片廣袤的黑森林下,慢慢走出了一隊十幾人的隊伍。當先一人,卻是著白若雪,容子,手中一柄藍天琊仙劍,麵若清霜,眼中卻似有幾分說不出的哀愁與滄桑,默默的,向這遠焦黑的山峰眺……

中土,河城外三十裡。

大道之上,過了這麼久,逃難的難民們大都已經回到了南方家鄉,此位於青雲山腳下不遠的地方,卻還是不時能夠看到衫襤褸的百姓艱難跋涉。不過其間已經多了些來往的小商小販,比起數月之前那場浩劫發生的時候,已經好了不知道多了。

「仙人指點,看你半生命數啊……」忽地,一聲響亮吆喝在大路上響了起來,打破了這裡的沉默,顯得十分刺耳。

「財運、運,姻緣、行蹤;風水、麵相,測字、骨,無所不,無所不通,來來來,一位隻需五兩銀子啊!便宜了啊……」

週一仙手持「仙人指路」之招牌竹竿,邁著大步走了過來,一路吆喝,路人無不側目。

跟在他後麵的野狗道人沒有說話,和往常一樣拎著全部的行李。

倒是在他背後的小環似乎是怔了一下,從一路過來一直細細觀看的手中一本黑皮無字封麵的書上抬起頭來,有些愕然道:「爺爺,你剛才說什麼,幾兩銀子一位?」

週一仙回過頭,嗬嗬一笑,道骨仙風的如天降仙人一般,出了五個手指頭,鄭重其事道:「五兩銀子。」

小環眉頭皺起,道:「可是昨天你才的是三兩銀子啊!還有,這幾天你到底怎麼了,三日前我們還是好好的和往日一樣,每位看相的客人收五錢銀子,可是你倒好,這幾日.你蹦著跳著往上漲,五錢漲到了一兩,過了一日變了二兩,前一天就了三兩,今天倒好,你乾脆直接了五兩了……」

小環走到週一仙邊,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週一仙一番,週一仙被看的有些發,退後了一步乾咳一聲,道:「你個小丫頭又看什麼?」

小環不去理會他,手卻是探向週一仙的額頭,週一仙嚇了一跳,又退了一步讓了過去,道:「你神神道道的做什麼?」

小環「呸」了一聲,道:「你纔是神神道道的呢!我是看你有沒有發熱,腦子燒糊塗了!」

說著,轉頭向跟在後的野狗道人問道:「道長,你說我爺爺他最近是不是有些糊塗了啊?」

因為此時正是白日,野狗道人同往常一樣臉上圍著布條,但兩隻眼睛閃閃發,十分明亮,此刻被小環一問,嗬嗬笑了兩聲,然後立刻點頭道:「他,呃,我是說前輩年紀大了,難免有些……」

「放屁!」

週一仙在前邊跳了起來,大怒。

小環白了他一眼,道:「爺爺,你那麼激做什麼,我就覺得道長說的很有道理,看你這幾天那個樣子,隻怕還真的有些老糊塗了。」

週一仙似乎特別聽不得「老糊塗」三字,更是惱怒,怒道:「你們兩個傢夥知道什麼,你們纔多年紀,知道多世故,我這還不是……」

小環搶道:「是麼,那你倒說說看,你為什麼拚命漲價?」

週一仙哼了一聲,手中仙人指路竹竿一揮,向著周圍稀稀拉拉那些行人指了一下,道:「你們看看這些人,還有我們一路過來遇到的那些人,是不是都是逃難的人?」

小環點了點頭,道:「不錯,大家都是啊!包括我們也是。」

週一仙窒了一下,老臉微微一紅,隨即當作沒聽到的樣子。

小環又道:「既然他們都是逃難的人,離鄉背井的,我看本就沒有幾個人想著看相這回事,我本來還想著是不是該減價才對,可是爺爺你倒好,拚命的抬價。」

週一仙雙手一背,將竹竿置於後,冷笑道:「照你們這麼說,我倒是錯了,可是你看這幾日,找我們看相的人是了還是多了?」

小環怔了一下,皺了皺眉,野狗道人卻在旁邊了口,道:「說起來,似乎這幾日看相的人的確多了一些啊!」

週一仙又是哼了一聲,麵上有得意之,對小環道:「你小小年紀,能知道什麼?我告訴你吧,本來說大難之下,人人背井離鄉,是未必有看相之意的。但此番則大為不同,浩劫之大,萬年罕見,天下蒼生塗炭,人人自危,誰也不知明日是否還能活著?在此異象之下,有我這仙人般為他們指點迷津,豈非是人人趨之若鶩?」

小環低頭沉思,良久之後,緩緩搖頭嘆息,麵上卻有一惘然。

野狗道人卻是還有些迷,忍不住就道:「那你為什麼一直提高看相價碼呢?」

週一仙怪眼一翻,道:「這等高深學問,我豈能教你!」

野狗道人了個釘子,吶吶了回來,卻隻聽旁小環嘆了口氣,道:「這個我現在多明白一點了。」

野狗道人與週一仙都是吃了一驚,週一仙道:「哦,你倒說說看?」

小環聳了聳肩膀,淡淡道:「不外乎是你料到天下人人心惶惶,對自命都顧之不及,又有多人憐惜外財?相反,你銀兩提的越高,尋常百姓反以為此人道行高深,不同凡響吧……這些我本來都是不信的,本想此等小伎倆,便是白癡也看的出來了,不料、不料竟還有這許多人看不出的。」

週一仙搖了搖頭,道:「你錯了,小環。」

小環愕然,道:「什麼?」

週一仙道:「你前麵說得都對,隻是最後一句,卻並非他們這些人看不出,隻是他們自己看不開罷了。」

野狗道人在一旁聽得糊塗,道:「什麼看不開?」

週一仙向著周圍那些蹣跚行走的人們看了一眼,道:「天下蒼生,又豈能儘是愚鈍之輩,隻是生死關頭,卻不知有多人不肯相信自己,寧願聽聽旁人安也好。我為他們指點迷津,所言所語,多半都是談及日後半生,將比今日之境好上許多。有此言在,他們付出銀兩,便也安心了。」

小環忽然道:「爺爺,你是真的從相上說的,還是對他們胡說的?」

週一仙微微一笑,道:「我是胡說的。」

小環與野狗道人對一眼,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週一仙仰首天,看著那悠悠蒼穹,注視許久,悠然道:「如此浩劫,可一卻不可二,否則天道亦不容之。」

說到這裡,他回頭笑道:「既然如此,這將來日子自然是要比現在不知生死的日子要好上太多了,我也不算說謊騙人的吧!相反,老夫一路過來,安勸告了無數顛沛流離的百姓,更不知有多人在老夫一番話下,重誕生機,死灰復燃,此番功德,又豈是那些和尚道士整日在寺廟之中頌經唸佛可以做到的?」

手拍了拍小環的頭,一臉仙氣,正義凜然,大有老夫悲天憫人救世之懷,獨下地獄挽救蒼生之悲壯,便是收了這許多白花花的銀子,也是大義之所在,不收不足以救人、收了更是大慈大悲之所為的正氣滄桑。

他接著嘆息道:「人生,真是寂寞啊……」

……

一時悄無人聲,四下竟是一片靜默。

週一仙皺了皺眉,將眼從高高在上的天際蒼穹收了回來,低頭向四周看了看。

……

「喂,你們兩個,走那麼快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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