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心機南疆，十萬大山。

冰冷的風逐漸讓人覺到了寒意，天空中低沉的黑雲與那個漸漸明顯的幽深，都顯示著那個傳說中惡魔的漸漸接近。陸雪琪等一行人站在了離鎮魔古十數丈遠之外的地方，向那個方向眺。

遠遠的，一個麵對深背對他們的石像，孤獨地佇立在鎮魔古的口，除此之外，更無他。

李洵看著那個，似乎也有些莫名的張，低聲道：『就是這裡了。』

風呼嘯，似乎突然間拔高了幾分聲調，讓人悚然一驚。陸雪琪、曾書書、李洵等人道行深厚，自然並不畏懼這風裡所蘊含之氣，而跟著他們前來的十幾個焚香穀弟子，也無不是百裡挑一的高手，看去也沒有太多的不適神。

曾書書回過頭來，道：『此妖氣果然是極重的，隻是我們觀察許久，卻並無一隻妖出沒，這倒有些奇怪。』

陸雪琪點了點頭，但清冷神毫不變，淡淡道：『既然來了這裡，我們就過去好了，有什麼魔妖孽，也好早早對付。』說罷，也不等李洵等人的回答，徑直就向前走了過去。

李洵與曾書書對一眼，曾書書乾笑一聲，聳了聳肩膀，跟了上去。李洵從背後看著那個窈窕的背影，忽地暗自嘆息了一聲，對他來說，那個影真不知在他夢裡出現過多回了，可是當真有機會在一起的時候，卻似乎反而離的更遠了。

他默然片刻，揮了揮手，招呼了一下後的諸位師弟，也跟了上去。

遠，鎮魔古口那尊神石像的附近，忽地黑影閃過，向之中閃了進去，正是黑木的影。

幾乎是隨著黑木的影閃到口，深忽地憑空一聲低吼，正是那兇靈黑虎的聲音，隨即半空之中的虛幻煙霧開始凝聚，眼看兇靈就要再度出現。

便在此時，藏在黑之後的黑木忽地疾聲道：『大哥，你先不要出來，聽我說。』

兇靈黑虎的聲音冷笑了一聲，但白煙霧仍然在凝聚著，顯然沒聽黑木的話，道：『畜生，你還敢回來麼？』

黑木站在一角的影裡，道：『你現之後，難免驚到這些過來的人，今日來這鎮魔古之人源源不絕，所為何事，難道你還不知道麼？』

虛幻的白煙霧突然在半空中窒了一下，沒有繼續增加，卻也沒有散去的意思。

片刻之後，黑虎的聲音冷冷道：『你什麼意思？』

黑木冷然道：『他們前來這裡，自然是要對付這個裡麵的人，不管怎樣，這豈非正是你所希的？更何況早先你便已經讓人進去了，現在何妨再多放些人進去，有何不可？』

口之外，遠遠響起了腳步聲，那一行人，接近了這個古老幽深。

白的煙霧忽地散開，在從深吹出的強勁風之中，瞬間散於無形，而幾乎是在同時，黑木那黑的影也沒在黑暗之中。

陸雪琪、曾書書和李洵等人的影，在下一刻，出現在鎮魔古的口之前。

曾書書小心翼翼地向深那深沉的黑暗張了一眼，眉頭皺了起來，顯然對這個妖氣如此之重卻又如此詭異莫測的地方，覺有些不放心。

而站在他邊的李洵，和他有幾分相似，也是微微皺起了眉頭，但神之間，眼中卻出幾分約的意外和驚訝，慢慢在口附近來回走了幾步，但一片平靜，除了強勁刺骨的風之外就再無其他聲息。

這似乎讓李洵到了有些困，他凝視著這個鎮魔古，默然不語，似在沉思什麼。

與這兩個男子不同，在到達這個外之後，陸雪琪很快的就將注意力從鎮魔古裡那片幽深的黑暗上，轉到了旁邊那尊神而孤獨的子石像，緩緩走到石像麵前，凝視著石像。

石像子不知道已經經歷了多歲月的風霜雨雪，從上到下到可以看見侵蝕的痕跡，但彷彿是有什麼應一般，陸雪琪卻分明看出，這石像子的神依然是那般栩栩如生，的麵容是微微哀愁的，帶著一份傷心，的眼眸裡，似也都是迷惘的，默默注視著這個神的古深，彷彿在期待什麼，又似在傾訴什麼？

隻是這千萬年間，又有誰聽到過的心語？

……

『陸師妹，陸師妹！』

忽然，幾聲有些驚訝的呼喊從旁邊傳來，陸雪琪全一震，不自地後退了一步，從自己莫名其妙的沉思中驚醒過來，向旁看去。

曾書書臉上有幾分訝異，還有幾分擔心，道：『陸師妹，我了你幾次了，怎麼你都好似沒聽見一樣？』

陸雪琪臉微微發白，緩緩將垂在邊腰間的手握，卻發現不知何時開始，自己的手心裡居然都是冷汗。深深呼吸了一下，鎮定了下來，淡淡道：『沒事，你們發現了什麼嗎？』

曾書書搖了搖頭，道：『沒有，這裡除了風陣陣有些詭異之外，連一隻妖的蹤跡都沒看到。』說著，他轉向李洵，道：『李師兄，你發現了什麼？』

李洵沉默了一下，同樣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可是這裡真的大有古怪……』

曾書書奇道：『古怪，什麼古怪？』

李洵一驚，連忙乾笑了一聲，道：『沒有，我是看此本是妖巢，如何竟無妖出沒，所以到奇怪。』

曾書書笑了笑，道：『說的也是，我心裡也正覺得奇怪呢！你說呢！陸師妹？』

陸雪琪沒有立刻回答，明亮清澈的眼眸中緩緩閃著芒，又向李洵看了一眼。

李洵不知怎麼，忽然咳嗽了一聲，轉過頭看著其他焚香穀弟子，道：『你們幾個過來，別離得太遠了。』

陸雪琪默然片刻，又回頭向那尊子石像看了一眼，道：『不管怎樣，我們來到了這裡，就絕無半途而廢的道理，我們進去吧！』

曾書書點了點頭，道：『不錯。』說完，他轉頭對李洵道：『李師兄，你的意思怎樣？』

李洵依舊皺著眉頭，似乎此刻他有什麼難解心思一直掛在心頭，但片刻之後還是道：『陸師妹說的很是，我們還是進去吧！』

曾書書轉過，道：『既然如此，我們就進去吧！不過這裡畢竟非同尋常，我們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這樣吧，我當先開路，陸師妹你居中接應，李師兄你斷後，其他諸位焚香穀師兄走在中間，可好？』

李洵點了點頭，剛要答應，忽然陸雪琪在一旁淡淡道：『如此不妥，還是換一下吧！』

曾書書與李洵都是一怔，曾書書道：『陸師妹，那你是什麼意思？』

陸雪琪沉片刻，道：『我走前麵，曾師兄走在最後，其他的人和李師兄都在中間吧！李師兄與諸位都是焚香穀的弟子，萬一出事，也好有個指揮說話的人。』

李洵臉微微變了變，似乎想說什麼，但曾書書已然笑道：『啊！說的也是，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上，陸師妹說的有理，那就這麼定了。』

李洵皺了皺眉，但終究還是閉上了，沒有說話，算是默許了。

陸雪琪看了看他，又轉過頭來對曾書書道：『曾師兄，你走在最後，視線較好，宜通觀大局，運籌於心。』

曾書書微微一笑，忽地在李洵等焚香穀弟子都看不到的角度上，背對著他們，對陸雪琪眨了眨眼睛，隨即笑道：『陸師妹放心，有我斷後，什麼麻煩都不怕，哈哈哈……』

陸雪琪深深看了曾書書一眼，忽地角似也出淺淺一笑意，但隨即卻又消失。饒是如此，這片刻風華，卻已讓遠不時向張的焚香穀年輕弟子為之心神，有人不住嘆息了出來。

李洵哼了一聲，麵冷峻，頓時異樣聲響消失無蹤。

陸雪琪麵重新轉為漠然冰冷，向周圍看了一眼，道：『我們進去了。』說完，更不理會其他人，當先走去。

曾書書轉對李洵笑道：『李師兄，我們也走吧！』

李洵點了點頭，向其他焚香穀弟子招呼了一下，跟了上去。

等李洵等一行人都隨著陸雪琪走了那片幽深深沉的黑暗，曾書書卻似乎還不不慢，向著周圍風景又眺了片刻，似乎尋思著什麼。片刻之後，他才神一笑，緩緩走進了這個古老。

低沉的腳步聲從黑暗之中回著傳了出來，鎮魔古的口重新陷了一片寂靜之中。隨著那腳步聲越來越低，越來越遠，終於消失之後，黑暗裡忽然閃過一個影，隨即黑木的形緩緩從黑暗裡走了出來，慢慢走到了那尊子石像的前，默默看著石像。

在黑木後，虛幻的白煙霧緩緩飄起、凝聚，兇靈黑虎巨大的影也再度出現。

但此刻兇靈黑虎沒有立刻對黑木惡言相向，而是返向深那片黑暗裡注視良久，忽地冷笑了一聲，道：『中土這些人，勾心鬥角從來不絕，便是到了這裡，居然還是在鬥個不停。』

黑木轉過來，淡淡道：『人心從來如此，不要說是他們，便是你我，甚至當年的娘娘，難道不也是如此麼？』

『什麼？』兇靈黑虎巨大的軀猛然轉了過來，因為速度太急太快，以至於在半空中發出類似野低吼般的悶響，再看他的臉龐時，已是滿臉怒容，猙獰之極，隻聽他吼道：『你說什麼，竟然膽敢侮蔑娘娘，而且還是在娘娘神像麵前？』

在這恐怖之極的兇靈巨軀之前，黑木的子看去顯得渺小之極，但不知怎麼，雖然看不清澈他的臉，但從他平靜的口吻之中，便可以聽出他沒有毫的畏懼之意，更多的，彷彿卻是深深的疲倦。

『大哥，如果娘娘當初沒有心計的話，這麼多年以來，你以為是什麼能將那個不死不滅的妖孽封印在這個古之中？』

兇靈黑虎明顯為之一窒，但他顯然不想承認這一點，吼道：『你胡說什麼，那都是娘娘當年……』

『好了！』突然，黑木一反常態，竟然斷喝了一聲，打斷了兇靈黑虎的話，道：『你不要老是這樣把娘娘、娘娘掛在口邊，對娘娘尊崇之意，我一分都不比你了。』

兇靈黑虎巨大的軀僵了一下，臉上不由自主地出了一驚愕神，半晌之後，他沒有發怒，臉上神卻反而冷靜了下來，從上向下看著這個前世的親人。

他忽然笑了，然後淡淡道：『你怎麼了，從前你從來不會對我這麼說話的？』

黑木彷彿是自嘲一般冷笑了一下，慢慢的又將目轉回到那尊巫娘娘玲瓏的石像之上，緩緩道：『是啊！我從前是絕不會這般說話的，可是為什麼現在我會變這樣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誰又能告訴我？』

兇靈黑虎冷冷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沒興趣也不想知道，你隻管告訴我一件事就好。』

黑木怔怔看著玲瓏的石像，口中道：『什麼？』

兇靈黑虎道：『當初是你背叛娘娘留下的訓，大逆不道，私自幫助那個妖孽找回了南疆五族的五枚聖，復活了他。但今日你為何又讓我放人進，意圖對他不利？』

黑木目一直沒有離開過玲瓏的石像，半晌之後，他聲音低沉而帶著痛楚，道：『娘娘當年封印神，是做錯了；我們追隨娘娘，要求那長生之，所以造出了這等怪出來，也是錯了；我以為神罪不當此，卻不料他竟遷怒天下蒼生，以至於出了這曠世浩劫，我也錯了。』

他慘然而笑，忽地回，張開雙臂，聲音淒厲，仰天大喊。

『錯！……錯！……錯！……原來我們都錯了啊……』

那呼喊之聲遠遠回，群山響應，隻是天地冷漠，卻彷彿什麼也未曾改變一般，冷冷注視著這凡俗人間。

兇靈黑虎巨大的軀站在一旁，看著黑木那突然痛苦萬狀的影，也沉默了下去，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默默站在他的後，眼眶之中，那複雜的眼神微微閃爍著，隻是，卻沒有毫的淚。

無論是他還是黑木，在這淒涼的世間，千萬年來，都早已失去了哭的權利吧！

行走在鎮魔古之中的陸雪琪，忽地似覺到了什麼，站住腳步，回向來時的路看了一眼，隻是後來路黑漆漆一片寂靜，竟是除了沉默，再沒一點聲息。

隻是那一陣突然而來的悸，在心間翻滾回著，久久不曾平靜。

跟在後不遠的李洵低聲道：『陸師妹，怎麼了，你發現了什麼嗎？』

陸雪琪在黑暗之中，緩緩轉過子，向著前方，那裡，也是一片黑沉沉的黑暗。

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然後靜靜地道：『沒什麼，繼續走吧！』

深深呼吸，振作神，昂然走去，黑暗在前悄悄散開，因為從的手間，天琊神劍漸漸亮了起來，溫的淡藍輝輕輕籠罩在的邊，看去如夢幻一般。

後，不知有多人瞬間屏住了呼吸。

隻是，那個麗的影，決然向著黑暗前路而行，雖然看去有幾分孤單，但沒有毫的猶疑。

這一段路，這樣一個人生，卻應當怎樣走過？

沒有回頭。

鎮魔古深。

火焰在那個古老的火盆中靜靜燃燒著，若仔細看去，便會發現在那火之下火盆之中，卻沒有柴火或者燈油一類的可燃之，這不停燃燒的火焰，竟似乎乃是無之火。

火焰在半空中閃著，火舌晃，照亮了神的臉，也映出了那個逐漸接近的男人的影。

鬼厲走到了火的另一頭，他的臉在亮中，慢慢現了出來，同時看到了前方那個悉的麵容。

依舊坐在地上靠著那個小石臺的神微微笑著，上下打量了一下鬼厲，道：『我知道遲早會有人來，但是卻想不到會是你第一個到了這裡，』他頓了一下，微笑道：『看你剛才見到我的神，似乎並不吃驚，是不是在此之前我們見麵的時候，你已經知道我的分了？』

鬼厲緩緩搖了搖頭，麵對著這個看去年輕而溫和的男子，實在是很難把他聯想到之前給整個天下蒼生帶來曠世浩劫的那個妖，隻是，這卻是事實。

『我是後來猜到的。』他淡淡地回答道。

神看著他，溫和地道：『哦，我倒很是有興趣，你是怎麼猜到的，是從傳言中我的相貌，或是我的著，還是我的種種舉上猜到我的分的呢？』

『都不是。』鬼厲道。

神似乎來了興趣，道：『哦，那是什麼？』

鬼厲向他邊看了一眼，道：『是它。』

神慢慢點了點頭，道：『不錯，這倒是最好的方法，錯不了的。』

在他旁，惡饕餮低吼了一聲。

神出手去，從遠看，鬼厲甚至也能看出那隻手是異樣的蒼白，似乎本不似人的手了，那隻手枯槁的彷彿是當初他在七裡峒見到大巫師時所看到的手。

隻是，在那隻看似無力的手輕輕拍打幾下之後，似乎得到了一些安，饕餮平靜了下來，慢慢趴在地上。與此同時，一直待在鬼厲肩頭的猴子小灰卻慢慢溜了下來，在地上了腦袋，又看了看鬼厲和神，似乎覺這兩個人之間並沒有預想之中強烈的敵意。

它想了一會，然後慢慢的，慢慢的向饕餮靠近。饕餮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轉過頭來，注視著灰三眼猴子的靠近。很快的，小灰就接近了饕餮的旁，它咧笑了笑，攤開了雙手，後尾居然還翹起晃了一晃，隨後，它慢慢出手，向饕餮的腦袋上去。

鬼厲與神的視線，暫時都被小灰吸引了過去，隻是他們兩人卻都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

看著小灰的作，鬼厲忽然心中一，曾幾何時，多年之前，當他還是那個普通的張小凡的時候，在大竹峰上，小灰也是這般和田不易養的那隻大黃狗套近乎的。

饕餮慢慢直了，但沒有立刻站起，對它來說，似乎有幾分困。它轉過頭看了看主人神，神似乎漫不經心的樣子，看不出有什麼不悅的表，隨即它又回過頭來，小灰的手眼看就到了它的頭上。

饕餮口鼻之中，忽地低低噴了一個響鼻，似乎是在示威。小灰嚇了一跳，把手臂了回來，隨即發現饕餮並未有攻擊作，隻是眼中警惕地看著自己。

小灰嗬嗬一笑，在地上蹦跳了兩下，忽地向前猛的一跳，跳到了饕餮的子旁邊。饕餮顯然嚇了一下，子向後一，但猴子小灰已經慢慢了一下它的腦袋。對小灰來說，饕餮那猙獰兇惡的頭顱似乎反而是很親切的所在。

饕餮盆大口中發出低低一聲咕噥，似乎在抱怨了一句，但片刻之後，它卻慢慢重新懶懶地躺到了地上，把頭枕在自己手臂上，似乎有些昏昏睡的樣子。而小灰也靠在它的上，不時發出『吱吱吱吱』的輕笑聲，慢慢著饕餮的腦袋。

兩隻靈之間，彷彿已經沒有了隔閡。

鬼厲與神的目，緩緩自它們上收了回來，一時都沉默不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神忽然微笑道：『其實，它們反而比我們快樂，不是麼？』

鬼厲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