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後,車停在一棟雅緻的三層小洋樓麵前。

祝星遙的爺爺都是高知分子,祝星遙的大伯在本市的高中當老師，姑姑是銀行高管，而祝雲平以前又是大學教授,所以，祝家算是書香門第了。

距離除夕還剩兩天,老劉把行李搬下車後，祝雲平就讓他回家過年了。

老劉走之前，還悄悄跟祝星遙說了句：“小姐,你注意點兒啊。”

祝星遙一臉茫然，看著老劉上車走了都沒反應過來,該注意什麼？

大伯家是兩個兒子，姑姑也是一個兒子,祝星遙一個小姑娘就金貴起來了，無論什麼時候,最偏的永遠是。

這個春節,有人過得有滋有味,也有人過得很煎熬,江錦輝的賭資被江途全部掏出去後,又借不到錢,幾乎每天都要跟舒嫻吵一架，隻要不手,江途一般不管。

元宵節晚上,他塞上耳機走出荷西巷,也沒走遠，就站在巷子口，倚著紅磚墻看著車來人往。

林佳語不知何時跟過來，突然跳到他麵前大想嚇唬人。

可惜，江途連都沒，垂眼看白癡似的看。

林佳語哼了聲：“你在想什麼呢？這麼迷。”

耳機裡傳來祝星遙謝幕言，是江途聽了無數遍的聲音。

在想祝星遙。

他在心裡說，卻不聲：“沒什麼，想快點開學吧。”

林佳語剛纔出門還聽見江錦輝在打電話借錢，想想過年對江途來說真的很沒意思，嘆了口氣，又轉頭問：“聽說，荷西巷明年可能真的要拆遷了，按人頭算，你覺得這次是真的嗎？”

江途麵無緒，聲音寡淡：“不知道。”

拆遷這件事說了十年了，有說按麵積比例，有說按人頭算，到底怎麼樣，現在還沒確定下來。

江途雖然沒問過，但也猜到這是舒嫻為什麼被江錦輝打了幾次都咬著牙不肯離婚的原因，離婚的話，拆遷就分不到錢了，這麼多年的苦日子算什麼呢？

總覺得，再等等吧。

或許就要拆了。

…

三天後，高一下學期正式開學。

一個寒假沒見，男生個頭好像又竄了一竄，生又變漂亮了一點，教室裡鬧哄哄的，座位暫時按照上學期來坐，祝星遙回頭看江途，問他：“江途，除夕前兩天，你是不是去過星苑別墅那邊？我好像看見你了。”

江途一愣，他當時沒有刻意藏，卻沒想到會看到，他看著清澈漂亮的眼睛，忽然說不了謊。

他看著：“嗯，跑步去了。”

江途沒戴眼鏡，冷白，襯得眼眸漆黑深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祝星遙每次這樣跟他對視，都覺得他眼裡似乎藏有很多話，微仰著臉，笑起來：“那麼冷的天你還跑步啊。”

江途垂下眼，很低地“嗯”了聲。

開學的第一個週五，祝星遙又收到了j同學的書，每週五都會有，有時候在走廊上看見陸霽對笑，都莫名有點張起來，怕被別人看出來什麼。

陸霽每次看到略閃躲避諱的模樣，心裡都很鬱悶煩躁。

他問周原：“我也沒死纏爛打啊，怎麼覺得好像有點躲著我？”

周原很走心地安：“沒事，可能害呢？或者不想早？”

陸霽沉默，他覺得很大原因是……可能不喜歡他，或者是因為兩人連悉都不夠悉，他希祝星遙選理科，更希兩個人能分到一個班。

四月初，曹書峻在班會上說了文理分班的事，讓大家好好考慮。

下課後，大家就迫不及待地議論起來了，丁巷說：“途哥，你肯定選理科的對吧？”

江途嗯了聲，抬頭看向祝星遙。

丁巷同學這種時候就非常給力，他很快又問：“神你呢？”

祝雲平和丁瑜在選文選理上，是不乾涉的，祝星遙已經想好了，“我選理吧，不是很想學歷史和政治。”

江途在心裡狠鬆了一口氣，控製不住興。

沒多久，大家提了文理分科表，大部分男生都選了理科，黎西西猶豫了很久也跟著選了理科，填表之前還很擔憂地問祝星遙：“學理科頭發會不會掉得比較快？”

祝星遙微笑：“背書背多了也會掉發的。”

同樣糾結的還有林佳語，纏著江途問了很多遍：“我選什麼呢？”

江途每次的回答都是：“自己想。”

最後，林佳語還是咬著牙選了理科。

在高一結束之前，祝星遙鬧了一個很大的笑話。

那是四月底的一個週末，上午跟黎西西約好了去玩，兩人在中心廣場麵。那天廣場上人異常的多，因為廣場上搭了一個舞臺，好像是一檔選秀節目的海選。

至於是什麼海選，祝星遙不太清楚，因為很關注這些節目，而且海選期沒有大肆宣傳，很多人不知道也不奇怪。

黎西西非拽著去湊熱鬧，很快，兩人就被人流到了前麵，堵得出不去，這也就罷了，前麵還站著兩個高個年，兩個小姑娘被他們擋著，幾乎看不見舞臺。

黎西西一直在碎碎念：

“矮子的悲哀……”

“怎麼才能到前麵去呢？”

“這首《倔強》唱得真好，我很想看看啊……”

……

後又進來一撥人，祝星遙被得發悶，覺空氣裡全是二氧化碳，加上越來越烈，悶熱乾燥，令人窒息。

過了一會兒，皺眉跟黎西西說：“我們出去吧。”

黎西西個子矮，什麼也沒看到，也很無奈：“好……”

問題是，出得去嗎？

祝星遙也在想這個問題，們現在已經被到了中間，裡三層外三層地堵在舞臺正前方方向，回頭看了看後，覺要出去得退層皮，踮著腳尖往前看，覺往前走會輕鬆一些。心裡有了主意，拍了一下前麵的年。

等了幾秒，他才後知後覺地轉頭，皺眉說了句什麼，被震耳的音響蓋過去了，低頭一對上祝星遙的臉便愣住了。

祝星遙看了他一眼，微笑問：“可以讓一下嗎？我們想去前麵報名參個賽，能不能讓我們往前走？”

巧的是兩個年都是江城一中的，誰不認識祝星遙啊？

男生被神搭訕，明顯激，他熱心地對前麵的人招呼：“大家幫幫忙，給我們……這位參賽選手讓個路。”

他本來想說神的，及時收住了。

大家齊刷刷看向祝星遙，穿著一黑長，背脊直，骨形瘦削，著線條緻的鎖骨，麵板白皙得在下有明，麵容廓緻，笑容純粹漂亮。

上自帶藝氣質，比電視上的明星還漂亮。

有人下意識往旁邊讓了讓，出一小段路。

還能這樣？黎西西愣了一下，立即猛點頭：“對對對，大家幫忙讓個路，我們要往前麵去。”

祝星遙看著那條道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那句瞎話效果這麼好，來不及多想，已經被黎西西抓著往前拽，一邊拽一邊喊著“我們要往前參賽，麻煩讓讓”。

這句話效果頗為有效，圍觀群眾竟然生生出一條狹窄蜿蜒的小道，目齊刷刷掃向們。

或者說，掃向祝星遙。

黎西西也沒想到會這樣，頓時慫了。

祝星遙平時就習慣了別人的注目，但還是抵不住這麼近距離，這麼多探究、期待、興的目，心底有幾分慌，麵上卻不顯，鎮定地拉著掉的黎西西往前走。

後，有人好奇地問那男生：“你們認識那小姑娘啊，可真漂亮啊，要是能通過海選，我天天給投票。”

又有人說：“肯定能啊，靠臉就能殺進決賽。”

男生得意：“那可是我們學校的神，大提琴拉得特好，還開過演奏會呢。”

不過，好像有什麼不對呢？

他撓撓頭，臉忽然一僵：“剛才說要參賽？”

熱心群眾也反應過來：“……”

這好像是檔選男不選的海選，所以，你們神穿著仙到底要怎麼參賽呢？

……

祝星遙和黎西西走到舞臺前，站在評委後，一眼就看到了舞臺背景上的八個大字——xx男聲海選大賽。

抿，茫然又沉默地低了低頭。

工作人員聽到後麵有人說要參賽，但報名已經截止了，他走過來想說明一下，卻見群眾們看戲似的圍著兩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他先問了一句：“你們誰想參賽？”

黎西西反應過來，臉漲得通紅，磕磕說不出一句話。

群眾看熱鬧不嫌事大，指向祝星遙，笑嘻嘻地說：“這位小。”

祝星遙：“……”

臉一點點變紅，從耳蔓延到了全臉，也不知道是被正午的太曬的，還是的。

工作人員一臉驚訝地看向祝星遙，為難地說：“可是，我們不選的啊，長得漂亮也不破例。”

祝星遙看著已經懟到眼前的攝像機，把黎西西往前推了一步，微微一笑：“不是我，是我朋友。”

黎西西一頭短發，白皙秀氣，人也瘦，主要是平……穿著t恤牛仔的時候，經常會被人當小男生，祝星遙企圖矇混過關，再解釋兩句“太張了，還是算了”，然後溜之大吉。

不過……

工作人員一雙火眼金睛，無奈地笑：“扮男裝也不行……”

祝星遙：“……”

黎西西：“…………”

圍觀群眾一個笑，終於引起了前排評委的注意。

評委席上最年輕的一位男評委老師笑著看們：“小姑娘，到時候辦聲選秀的時候再來報名啊。”

祝星遙和黎西西是在上千個圍觀群眾和攝像機鏡頭下逃著出來的。

兩人飛快逃離舞臺，站在路邊咖啡店的遮棚下，滿臉通紅，額頭冒著汗珠，兩個小姑娘互相瞪著對方，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的錯，讓彼此這麼丟人。

瞪著瞪著，祝星遙忽然有點想笑，角就翹了起來。

黎西西傻子似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跟被按了開關似的，靠著咖啡店的玻璃窗笑不止，笑得眼淚都下來了，“祝星遙，你也有今天！”

這都怪誰？

祝星遙白了一眼：“再笑不理你了。”

黎西西抹了一把眼淚，拉著走進咖啡店，“走，我請你喝茶謝罪。”

人流都聚集在舞臺前，四周的商鋪反而稍顯冷清，咖啡店裡隻有三五桌上坐著客人，黎西西站在櫃臺前：“我要一杯招牌茶，多加點冰。”

祝星遙：“檸檬水。”

猶豫了一下，又補充，“也加冰。”

黎西西轉頭看，小聲嘀咕：“你那個快來了吧？還是別喝冰了，不然到時候肚子疼……”祝星遙生理期比較遭罪是知道的，喝冰的不是自嗎？

櫃臺裡，梳理臺前戴著口罩的年驀地轉頭，往這邊看了一眼，目微頓。

收銀的姑娘問：“那檸檬水還要冰的嗎？”

祝星遙：“要。”

現在需要喝點冰的降降臉上的溫度，刺激一下神經，剛才實在太丟人了。

黎西西還是很理解的，沒再阻止。

等了五分鐘。

祝星遙拿起櫃臺上的檸檬水，手頓了頓，不確定地低頭喝一口，皺眉抬頭：“怎麼是常溫的？”

收銀員啊了聲，手確認了一下，確實沒放冰塊，回頭看側對著的年，年瘦削拔，戴著黑鴨舌帽和口罩，遮了大半張臉，垂眼清洗機，沒戴眼鏡，眉目皆是疏離淡漠，他聲音得很低：“抱歉，我忘記了。”

等星星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