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公主登門木香花又開了，不知道是不是年底的時候料撒的不夠，這花竟沒有去年開的好。茶韻雖知道宋稚是個好子的主兒，但也有點怕會被責備，便逮了個空求逐月幫自己說說。

「茶韻，你一向是個做事細緻的，可今年的活計怎麼都做的不漂亮？」逐月指了指牆角那株春蘭，隻開了瘦瘦弱弱的一支花，花香也沒有往年的濃烈，若是在從前，滿園都能聞到這春蘭的味兒。

「逐月姐姐，我哪裡敢啊。我自小就是伺候花草的，從來都是心照料，可不知道為何，今年這院裡的花兒就是這般的沒神，彷彿生了病，中了毒。」伺候花草乃是雅差，說出去也覺得份高一些，茶韻一直很謹慎的對待這份活計，不敢輕易懈怠。

逐月聽了茶韻這話，一疑像蜻蜓點水般在心頭掠過。

「說什麼悄悄話呢？」秦媽媽站在廊下，看著茶韻和逐月在說著什麼。

「噢，我們在說，明明都是一樣的心照料，可今年這院裡的花，不知道為什麼瞧著都沒有去年的神。」雖還沒查清楚，但逐月潛意識裡覺得這不是茶韻的差錯，便替多分辨了一句。

秦媽媽打量著院裡的花茶，旁的倒是還好，隻是那幾叢沿著宋稚正屋牆角種下的木香花和春蘭，顯得格外萎靡。秦媽媽想了想，剛想開口吩咐點什麼的時候，流星慌裡慌張的跑了過來，神驚惶無措，像是到了極大的驚嚇。

這些年在秦媽媽的教導下，流星雖還是那樣活潑的子，但做事也穩重了許多，斷沒有這一驚一乍的時候。

「你這是怎麼了？」秦媽媽扶住要往正屋裡沖的流星，「可別驚著小姐。」

「大長公主來了！現在正在夫人院子裡，指名要見小姐不可！」流星著急的說。

「真是魂不散！」秦媽媽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事兒給驚到了，這樣的大逆之語，竟也口而出。這也難怪，秦媽媽向來是端方持重的子，大長公主這般的行事做派，雖份低微，不敢妄加評論，但心裡也是看不慣極了。

可今日居然親自前來，想來是因著前幾日宋府的推拒，大長公主心裡窩著一火，今天這關怕是難過。

秦媽媽進屋將這事兒與宋稚說了，宋稚倒是沉得住氣，隻放下手裡的書冊，輕輕嘆了一口氣。大長公主的名聲早就知曉，前世沈白焰的婚事之所以總是磕磕絆絆的，跟也不了關係。

每每傳出定親的風聲時，總會召見那些姑娘，明麵上是以長輩的份，可這親事還沒訂下，你把人家姑娘去問長問短，算是個什麼說法？有些權貴之家嫌這做派難看，便讓人散了訊息出去，說自己與定北王府並無定親。

宋稚也沒想到林氏這次會如此的氣，大長公主回回派人來請，回回都直接推拒，半點餘地都沒留。宋稚知道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可沒想到大長公主居然這麼沉不住氣，直接來了宋家坐等。

宋稚前世可沒有跟沈白焰定親，也沒有跟大長公主打過道，自然不知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子。

「小姐，這可怎麼好？」這潑皮一般行徑，居然是由本朝的大長公主做出來的。

「先去吧，讓等久了不知道又會鬧出什麼事來。」宋稚了左手腕子上的一串紅瑪瑙珠串，決定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

『模樣倒是真的不俗。』沈雪染瞧了一眼規規矩矩半跪在自己跟前的宋稚，不不願的想著。

年輕的時候，姿容勝雪，從來沒把別的人放在眼中。現在雖不復從前的姿，不過權勢向來能讓人容煥發，沈雪染倒也未覺得自己老了。

這白裡紅的臉蛋，還有天生的一副好眉，省了不的點黛，鼻樑小而，弧度像是雕出來的一樣。

「抬起頭來。」宋稚依言抬首，倒是不怕也不怯，眼眸清澈靈的像溪水裡的兩尾魚兒，順著魚兒搖曳的遊，彷彿能到達至星河璀璨的天際。

看見宋稚這張水靈靈的臉，沈雪染驟然生出一不悅來。「本公主請了你三回，回回都撞上你子不爽。你這樣的子，如何做定北王府的當家主母？」

「稚兒的子一向康健，不過是事有湊巧罷了，公主切莫怒。」林氏強笑道，喚過一個端著茶盞的婢，「已經換了公主喜歡的白芽茶，且嘗嘗吧。」

林氏從婢手裡接過茶盞，躬遞給沈雪染，可隻挑了挑眉，故意裝作一副沒瞧見的樣子。

這樣一張驕矜刻薄的臉，真人生厭。

林氏也是被人千萬寵般嗬護著長到瞭如今的歲數，從來也沒遇到過這樣的辱。臉上的笑容漸漸綳不住了，端著茶盞的手也有些發。

沈雪染正得意著，忽覺眼前一暗，原是宋稚徑直站起來，遮住了麵前的亮。自己還未發話，竟敢站起來。沈雪染正要藉此機會好好發作一番，卻見宋稚將林氏手裡的茶盞接過，又利落的跪下了。

沈雪染一番嗬斥就這樣生生憋在了裡，「公主殿下，是臣做事欠考慮。殿下份貴重，臣就算是子不爽，在子好轉之後，也應該去給公主賠禮道歉的。臣一時思慮不周，萬萬沒有不敬的意思。」

從如意閣來樂香齋這一路上，宋稚想了又想，沈雪染雖說是荒唐無度，但也不是無理取鬧之人。

前世今生的所作所為，無非是希別人重視。不知為何，極看重沈白焰，所以日後要做定北王府主人的子，必定要對尊重才行，若是得不到這尊重，說不定會做出什麼事兒來。

宋稚雖是出名門的嫡，放了姿態下來說起和話來也是乾脆，沈雪染雖對印象不佳，但這一番話聽來倒是耳，心裡的火泄了大半。

沈雪染又擺了一會兒姿態，見宋稚還是穩穩的跪著，姿端雅大方，心裡便有了點不樂意承認的改觀，手接了宋稚手裡的茶盞，道：「起來坐吧。」

林氏出了一口氣，與宋稚一左一右的坐在沈雪染的下首。

沈雪染剛接了宋稚的茶，即可就後悔了，覺得就這般輕輕揭過，實在是太便宜了這丫頭，心裡又不痛快起來，「你跟憬餘訂了親，日後過了門，可別把那些私毒辣的伎倆帶到定北王府裡頭來！若是做了這樣的事，有損憬餘的福分，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林氏聽了這番話，臉先紅後白，『這都是些什麼渾話！這樣的汙水也能隨便潑嗎？！』

這話真是誅心之語，宋稚不復方纔的謙卑，毫不掩飾的皺了眉頭，道：「公主此話何意？什麼私毒辣的手段？這其中是否有誤會？」

沈雪染不滿道：「你那長姐那些事兒，我都查過了！哪有那麼倒黴的人，一樁樁一件件都給上了！這背後必定有人搞鬼！」

「公主殿下慎言！」沈雪染顯然還未說完，卻被宋稚一語攔腰斬斷，「我敬重公主，不僅因為公主的份貴重，還因為公主是世子爺的長輩，是他的姑母。但公主方纔這番話，實在是過分至極，公主可有證據，證明這些事兒都是臣所為？」

還沒有人敢在沈雪染麵前如此不客氣的說話，不大為震怒，「你大膽！」

「公主殿下，先不說你這話的對錯，我宋府家事，公主本不應該私下探聽。自先帝登基一來，臣子家事若不涉及社稷，皇上一向都是不會過問的。你今日這番話在這說說也就算了，若是傳到外頭去，指不定會被人傳什麼樣子，這點公主可有想過？」宋稚向前一步，低了聲音，卻又不失氣勢的說。

「好一張巧，居然敢把先帝和皇上扯進來？」沈雪染心知宋稚說的不錯，但上仍不肯服。

「臣不敢，隻是臣不僅擔憂自己在公主心目中的形象，也擔憂壞了公主在旁人心裡的名聲。」

這話說的太坦了，將自己的心思都全然剖開了，沈雪染心裡五味雜陳，一時快，竟了真話出來，「本公主這樣的名聲，還能壞到哪去？」

林氏背後冷汗涔涔，幸好婢方纔都出去了，不然這話要是傳出去，可怎麼好？

宋稚也沒想到沈雪染會說出這樣掏心窩子的話來，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作答，隻看沈雪染髮怔。

一招搖的紅用金綉著祥雲牡丹花紋，發上的簪子和耳上的墜子皆是價值千金的極品，這榮耀華貴都穿在上，似乎是在告訴別人，『不管你們怎麼說本公主，本宮都過的極好！』

「若是在一世的快意和一世的好名聲裡頭選，我也選快意一生。」在這滿室的寂靜沉默中，宋稚忽然道。迎著林氏和沈雪染驚詫的目，神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