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禾沐裹在被子裏，坐在床上，像個三角形的粽子。

「沒發燒。」穆青染將溫計放回藥箱。

沒有下外套，也許是方便隨時離開。

禾沐咬咬牙，「你覺得把我弄這樣，不應該負責麼？」

穆青染：「造現在這個結果的直接原因是禾小姐喝多酒吐在上，我想不該是我負責。」

「你放……」禾沐把到邊的不雅辭彙咽回去，「我什麼時候吐在上了？」說。

「禾小姐可以繼續跟我胡攪蠻纏，如果這樣可以讓你好一些。」穆青染說完話，就走出臥室，不一會兒，端來一杯水放在床頭。

杯口冒著白的熱氣。

「蜂水。」簡短說了三個字，拿起遙控打開臥室的獨立空調。

好像禾沐剛剛的質問本與無關。

禾沐抿直角，拿起床頭水杯，咕咚咕咚喝下去。

禾沐舌尖微麻，不知是酒作用還是被穆青染咬的傷口還未痊癒，總之，對味道不那麼敏。

只知道蜂水熱熱的，流進嚨很舒服。

「如果你仍然有包.小姐的需求，我可以替你找正規的，至能保證上不會有什麼七八糟的病。」穆青染倏然丟出這麼一句話。

禾沐抬頭凝視穆青染，半晌，笑了，「我不知道姐姐還通這樣的業務。」

穆青染說：「你覺得商場上，有多人是坦坦的？」

「你呢？喜歡嗎？」禾沐角依然翹著，但眼中沒有半點笑意，「喜歡胖的還是瘦的？年紀大的還是小的？喜歡不粘人的嗎？」

「睡吧，晚安。」穆青染退到門口，關上燈。

屋子裏驟然暗下來，長方形的門框像是一副畫框，背景是冷的燈，穆青染是畫里的人，明明很近，卻難以及。

禾沐側躺下，醉意似乎又一次襲來，將拉旋渦。一句「晚安」，卻又如同漩渦中的浮木，讓想要死死抓住。

如果沒記錯，這是重逢之後，穆青染第一次對說晚安。

禾沐扯扯頭髮，將腦袋整個蒙在被子裏，兩條胡蹬幾下，煩躁異常。

酒果然不是好東西。

五年前就該明白了，這世上最不該做的事，就是對穆青染抱有期待。一都不行。

*

禾沐將白運衫的兜帽拉起來套在頭上，走進一家早餐店。

剛晨跑完，脖子上還掛著細小的汗珠。

「要什麼呀？」

「兩個蛋一杯南瓜粥，帶走。」

「好，吸管自己拿哈。」

老闆娘是一個個子小巧有兩顆虎牙的中年人。

禾沐從老闆娘手中接過裝好早餐的袋子，轉，低頭往前走，不小心撞到人。

「抱歉！」連忙禮貌道歉。

「沒關係。」被撞到的人愣了一下，不確定道，「禾沐？」

禾沐看到對方的口型，將藍牙耳機里的音樂關掉，「你是？」

「聶晴，初中咱們一個班，還記得嗎？」孩兒臉上表複雜，不像是單純到老同學的驚訝或是欣喜。

孩兒的眼周能看到明顯的細紋，看起來要比禾沐老一些。

禾沐回憶一下，名字好像有點耳，但很模糊，對不上號。

孩兒看出禾沐不記得，有種鬆口氣的覺，但下一秒，又滿臉糾結，咬咬，「沒想到會在這裏到你，我……」言又止，似乎嚨里堵著什麼難以啟齒的話。

「張什麼？我不吃人的。」禾沐綻出一個友善的笑。

「那天之後我們就再沒什麼聯繫，我其實……其實……」

禾沐心忖，難道是暗我想跟我表白？

這種場面禾沐見得多了，腦海里立刻組織出一串拒絕加謝的話。

「我其實真的很疚，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同學垂著頭不敢看禾沐的眼睛，「幸好你姐姐來接你了，不然我真的一輩子都會生活在負罪里。」

「嗯？」禾沐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哽在里。

疚？這個同學做過什麼對不起的事嗎？

姐姐？什麼姐姐？

有點懵。

同學鼓起勇氣道：「咱們初三畢業一起唱過一次K的，我還勸過你酒，記得嗎？那天你喝醉了。」

對方說出場景，禾沐終於把人對上號，上學的時候好像總扎個馬尾辮的，現在頭髮披著化了妝，還真有點認不出來。

「我想起來了。」禾沐拍拍腦袋，「時間有點久，不好意思。」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同學深深鞠了一躬。

「對不起？」禾沐疑，「或許能不能請你告訴我為什麼說對不起？」

「那天路上到小混混，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不把你給那個人，我……我也會被那個……所以……」同學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兩隻手絞在一起。

禾沐捋了捋，大概明白了同學想表達的意思。

原來那天晚上是穆青染接回家的。

第一次醉酒，記憶斷斷續續的，只記得穆青染兇給沖澡的事。

現在經同學的提醒，記憶碎片慢慢拼出一塊完整的拼圖。

如果穆青染沒有及時出現，說不定真的會在某個不知名的小巷子裏醒來吧。

毋庸置疑，真發生那樣的事，以自己的格，會把那些人殺了，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

怪不得穆青染昨天會那麼生氣，哪怕有秦昕在。

因為這個同學曾經放棄過啊。

說什麼不記得，明明比記得更清楚。

那天晚上，穆青染為什麼會去接呢？一直以為自己發的短訊是石沉大海來著。

禾沐看著同學的眼睛，認真說：「我不會原諒你，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同學扯扯角，「我知道的，讓你原諒我很厚無恥，能跟你親口說一聲對不起我已經很高興了。」

「那……再見。」禾沐沖同學點了一下頭，抬步離開。

同學長舒一口氣，由衷到解。

年時的一次懦弱，哪怕過去再久，也總會不經意想起，厭惡當時的自己。

能跟到抱歉的人親口說聲對不起，真的很幸運。

*

「叩叩叩。」

「請進。」

禾沐推開門，斜靠在辦公室門框上。

「有事？」穆青染問。

禾沐矚視穆青染好一陣，搖搖頭。

「沒事。」

只是遇到了一個難解的謎題，怎麼都猜不出謎底。

想問問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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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想嘗試寫出更加細膩深刻的，火葬場的路也要慢慢鋪結實嘛~希小天使們能耐心地跟姐姐妹妹一起細水長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