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總——」

電話那邊還想說些什麼，禾沐直接掛斷。

穆青染在南城的時間比長，怎麼可能連點自保能力都沒有，本不需要去多管閑事。

一輛黑邁赫開過來停在路邊，掛著京牌，開車的也是在帝都悉的司機。

禾沐本來想自己在南城雇一個司機，但沒想到父親從家裏派了車過來。這樣也好，至能讓減一些對陌生城市的不安。

禾沐和素不相識的人一起坐進去，讓司機開去最近的五星級酒店。

人眼睛亮了亮，大約是驚喜自己無意挑中一個金子。

但高興不過兩秒，汽車停到路邊，門一開一關之後，噴著黑灰的尾氣離開。

人站在原地，一臉驚愕。

有錢人都什麼病，不帶這麼耍人玩的！

汽車在下一個路口調轉車頭，朝另一個方向開去。

*

「JM功獲得禾氏集團的注資，我還沒恭喜穆總。」

孫翔坐在主位下首一個位置，兩隻手肘支在桌上，面上帶笑。

「孫總客氣。」穆青染坐在離門最近的位置，哪怕整個桌上人的目都集中在上，也面不改。

孫翔繼續說：「如果穆總早點跟著我，何苦落到取悅人的地步呢？」

禾沐當著他的面搶人，沒過幾天JM就正式加禾氏集團，結論顯而易見，穆青染用自己的做了換。

這麼好一個人，真是可惜了。

穆青染彎：「我以為，今天這個場合大家都是想正經談生意，孫總把我過來說一些私人問題，似乎不太合適。」

孫翔「哈哈」笑幾聲，「今天咱們南哥坐在這裏，大傢伙當然是為談生意，所以才穆總來啊。有好事，我可是第一個想著你呢！」

他口中的南哥是稅務局局長的侄子，李南，平日裏最正經的事就是和公子哥們喝喝茶、打打牌，其名曰「公司發展顧問」。而公子哥們也樂得捧著他，其中緣由，大家心照不宣。

穆青染不聲，目落在主位的李南上，看到對方臉上掛著專屬於下半的骯髒表，這種表不知見過多次，早就沒有任何覺。

之所以會在這裏，是因為有一個外地的客戶代表過來出差，便作為東道主帶蘇黎和幾個負責的同事在這裏請對方吃飯。

吃到中途，孫翔不知怎麼打聽到在這裏，親自去包間「請」。

在商場上，絕不能讓別人覺到你有半點膽怯，否則對方會一而再再而三侵犯你的底線，變本加厲。

所以和上次一樣，明知道等著自己的是一場鴻門宴，也非赴約不可。

「穆總想必也看到了最新發佈的稅收優惠政策，拿到南水新區開發牌照的話，就能拿到很大的稅收減免。」孫翔勾，「但牌照數量就那麼多，只有唯一唯二的企業能吃到蟹膏，咱們可能連螃蟹都吃不到。」

穆青染默不作聲，耐心等待對方說明真正意圖。

「但是南哥講義氣，不過是一個名目的事，每年能為咱們省很大一筆錢。」孫翔了下上的胡茬，笑道，「穆總覺得怎麼樣？南哥這麼講義氣，咱們也得讓他高興高興不是？」

孫氏集團還握有JM的很大一部分權，孫翔把劃分為「自己人」，倒是無法反駁。

如果不是兩年前一個核心產品研發到關鍵階段缺乏資金，也不會接孫氏集團的注資。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哪怕早知道今日會有這樣的苦果，當初也別無選擇，不接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資金鏈斷裂，看著許多人熬命取得的果化為烏有。

自己做的選擇，不論出現何種結果，都得著。

穆青染早就明白這個道理。

「孫總應該知道我們國家是一個法治社會。」穆青染說。

孫翔像聽了個笑話，捧著肚子搖搖頭，「穆總年紀不小了，怎麼說出來的話還跟小姑娘一樣，真是天真可。」

穆青染起，莞爾，「抱歉，我對這筆生意沒有興趣，還有客戶在席間等我，我離席太久不免失禮，祝各位生意興隆。」

「南哥都沒說話，你怎麼能先走呢？」孫翔敲敲桌子，「何況我們這桌上有規矩，提前離席要接懲罰的。雖說我對穆總很是欣賞，但也不好破例。穆總可別不懂事，不然南哥要不高興了。」

穆青染有自信JM沒有任何稅務問題，可如果真被巧立名目使絆子，哪怕最後結果不會有任何問題，過程中也會讓進行到關鍵階段的技開發陷滯緩，這對於以速度取勝的JM會是難以承的打擊。

「懲罰是什麼？」穆青染問。

孫翔挑眉，「穆總這是寧可接懲罰也不想陪南哥好好吃頓飯的意思？」

穆青染凝眸，「都是生意人，做買賣不就該按規矩辦事？既然孫總說提前離席要接懲罰，那我遵守孫總的規矩。但孫總無故把南哥拉下水，是什麼意思？」

不等孫翔開口，又發一問，「孫總明知道南哥是個仗義的人，還諷刺他不守這個飯桌上的規矩，又是什麼意思？」

「還是說，孫總覺得自己是南哥的發言人，是李局的半個侄子了？」

這句話說完，整個飯桌雀無聲。

孫翔此刻的臉就像一醬黃瓜，又黑又皺。

李南是出了名的小心眼，最不能容忍在別人面前掉面子，穆青染分明就是想拉他一起下水。

主位上的人也突然意識到什麼，皺眉道：「小孫，我是公司顧問，又不是什麼黑老大。更何況，大家跟我做的是正經生意，你這樣，人家要以為我是仗著伯父的面子耍威風了！」

「南哥，我不是這個意思！」孫翔連忙賠笑，「我就是喝多了，胡言語，胡言語。」

李南重新將目投向穆青染，笑著說：「穆總有事想先走，我也不好攔著，知道你是中豪傑，我要是憐香惜玉反而是看不起你。」

「酒桌酒桌，酒是主角。」他瞇瞇眼睛，笑意加深，「這個桌上的規矩就是想離席，先自罰十杯。」

孫翔又來了勁，滿臉小人得志的表，朝服務員招招手，「小姑娘，拿十個杯子來，都滿上。」

桌上喝的是茅臺，連著喝十杯下去，一般人當場就得不省人事。

在座其他人並不全是孫翔這樣的小人，也有礙於面子才陪著的，但誰也不敢開口替穆青染說話。

有句話強龍難地頭蛇，明知道李南是仗著家族關係狐假虎威，但也不得不屈從於這樣的規則之下。

誰都不想因為替人出頭自己沾一腥。

穆青染本就沒想過能輕易離開，十杯酒，不是預想中最壞的結果。

從弧形排列白的杯子裏拿起最左邊的那個，抿進口中，熱辣的從舌尖中，不由自控皺了皺眉。

但手上的作並沒有半點遲緩，一連五杯下肚，胃部被灼燒佔據。

李南看到人白玉一樣的頸子，被酒沾的殷紅瓣，忍不住，手從桌上移到桌下，似乎急於按捺某的躁。

十杯全部喝完，穆青染的臉沒有任何異樣。

「罰我也領完了，各位盡興，告辭。」微微頷首，轉往外走。

「穆總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李南開口，「我說的是先自罰十杯，喝完十杯，還得跟桌上每個人一杯才算有誠意啊！」

穆青染垂在側的手攥拳，手背浮起細細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