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

四道人影走出城門，越過木橋，穿越山野而去。

十余里過后，朦朧的天驟然明亮起來。沒有結界遮擋，也沒有朝霞，只有明晃晃的日頭掛在天邊，還有大小不一的星散落四方。

“于長老，此去路途遙遠，你的族妹何不留在家中，以免奔波之苦呢？”

“是啊，一個子，又非我妄城弟子，途中多有不便！”

一行四人避開了陣法結界，相繼飛天而起。

而剛剛飛上半空，石嬰與宣愷卻停了下來。

一位年輕男子帶著一位子隨后而至，正是于野與水芹。他一青道袍，個頭拔，四肢健壯，濃眉下的一雙眸子著深沉之。而水芹也換了妄城的服飾，淺長，裝扮樸素，五清秀，只是眼角的皺紋與雙鬢的白發略顯突兀。

“不勞兩位費心！”

石嬰與宣愷顯然不愿帶著一個子同行，并且理由十足，誰想于野的回答簡單而又果斷，反而使得二人難以辯駁。

水芹則是面愧，道：“水芹的膽子小，曾被藏星堂弟子欺辱，不敢一人久居妄城，請兩位長老多多擔待！”

“呵呵，且罷！”

石嬰笑了笑，道：“有于長老在此，我二人何必多管閑事！”

宣愷舉手示意，催促道：“尚有數十萬里的路程，耽擱不得！”

兩人的形一閃，雙雙失去蹤影。

于野回頭張。

妄城百里之地，一如當初所見。今日卻要再次離去，不知能否順利歸來。

卻見水芹出一只手，兩眼著期待之。

“何不躲靈戒？”

“躲得一時，躲不了一世。我也是修仙之人，總不能求你庇護！”

于野看向過來的手臂，皺了皺眉頭，他反手抓住水芹，閃飛遁而去。

此次前往星城，吉兇莫測。水芹卻執意同行，只得遂所愿。而將獨自留在城，也著實放心不下。同為幽冥的道友，又是老友，予以庇護，乃應有之義。

據圖簡所示，星城遠在妄城東南方向的數十萬里之外。即使全力施展遁法晝夜兼程，也足有半個月的路程。

而石嬰與宣愷所去，乃是正南方向……

傍晚時分。

于野收住去勢，松開水芹的手臂，彼此換了個疑的眼神，一前一后往下落去。

下方是個石谷，寸草不生，甚是荒涼。

先到一步的石嬰與宣愷站在山谷中，四周有人影出沒。

“牧星堂在此發現一靈脈，且順道查看一二。”

或許是為了打消于野的疑慮，不待詢問，石嬰已道明緣由。

峽谷一側有個山，從中走出一群修士，為首的正是壽玨，沖著三位長老舉手施禮。

又聽石嬰吩咐道：“牧星堂弟子，即刻返回妄城。”

壽玨有些意外，道：“這靈脈雖然不大，卻棄之可惜……”

石嬰的臉一沉，道：“靈脈深埋地下，又飛不了。眼下妄城空虛，爾等速速返回，協助況介、瓦川守城，不得有誤！”

“遵命！”

壽玨不敢多說，帶著牧星堂的弟子匆匆飛出山谷。

“于長老，你我在此歇宿一晚，如何？”

“哦……

于野尚未回應，石嬰與宣愷已轉走開。

于野看著壽玨等人遠去的影，昏暗的天，以及荒涼的所在，心頭又添幾分疑。

數十丈外的山腳下，有個一人多高的山，想必是開鑿不久，外散落著堆的碎石。走口，倒也寬敞，石嬰與宣愷已各自歇息，而兩人的臉上并無倦。

于野在找了塊地方，與水芹并肩而坐，他打量著幽暗的山，輕輕緩了口氣。

兩位長老修為高強，遁法驚人，他一路拼命追趕，總算沒有落下。而狂奔了數個時辰，又帶著水芹，不免有些疲憊，就此歇宿一晚，倒也合乎時宜。

而既為靈脈所在，此地的元氣卻極為稀薄？

于野出兩塊靈石扣掌心。

元石已消耗殆盡，上的靈石依然有數十萬之多，還有幾千塊妖石與魔石，均可用來吸納修煉。這便是三修一的好。

不過，星域沒有魔修與妖修之分，無論是人、或是妖，殊途同修，大道歸一。

當然，或許是星域與幽冥的氣機迥異，修煉的功法也有所不同。借鑒了相關的法門，又經歷了九冥塔的淬煉，他與奎炎、邛山已漸漸適應了這片陌生的天地。

而半年過去，那兩個家伙與蓋義竟然沒有一點音訊。

于野吐納調息之余，抬眼一瞥。

山有著十余丈大小，應為牧星堂弟子的臨時棲之所。相隔不遠，石嬰與宣愷在查看一枚圖簡，低頭竊竊私語，鬼鬼祟祟的樣子。

旁的水芹，雙目微闔，氣息斂，清秀的相貌著一孤寂之。尤其鬢角的白發，眼角的皺眉，與單薄的子，與當年珍寶坊初見的已相去甚遠。

于野暗暗搖了搖頭，拿出一個戒子遞了過去。

水芹睜開雙眼。

戒子收納著修士所需的丹藥、飛劍、陣法等，另有數萬塊的靈石。

稍作遲疑，收起戒子，沉默片刻，傳音道：“你已送我三個納戒，靈石不過數千，此次的饋贈卻遠勝從前，莫非是離別之兆？”

“你又想多了！”

“你在可憐我？”

于野皺眉皺眉頭，道：“你隨之盡皆丟失，又是孤投奔而來，我力所能及幫襯一二，也是道義所在！”

“道義，唉……”

水芹垂下眼簾，嘆息一聲。

星域，沒有道義之說，只有利害沖突與生死之爭，卻偏偏有人信奉道義，是不是有些荒唐？

“曾幾何時，我自詡為仙門，靈山仙子，亦曾走遍幽冥，廣施善緣，閱盡苦難，挑風云變幻，如今卻要依賴他人的庇護與饋贈方能生存！”

水芹看似隨和、恬靜，而的話語中卻著孤傲與落寞——

“千百年來，是師兄寵著我、讓著我。你倒是與他相仿，待我也是這般寬容！”

“我不是水軒！”

“哼，你也取代不了師兄！”

一個納戒子，沒有換來激之，卻仿佛了水芹心的矜持，或是靈山仙子最后的尊嚴。尤其是提到水軒，頓時變得偏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