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華從白雪之中穿梭而出，捲滾滾的太華，猶如漩渦般在天際上浮現，沿著天空不斷擴散，漸漸將這片矗立在飄渺雲霧之中的龐大宮殿羣籠罩。

下一刻，純粹的、金紅晨曦彩在東邊閃爍，朦朧的、銀白的明月之則在西邊落下，這片從來天灰暗朦朧、雲霧背後暗沉沉的鑑中天地終於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晶瑩亮的日月輝。

這片被單獨開闢的天呈現出日月同輝之奇景，天地蒼茫，雲霧繚繞，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只有重重迭迭的雲氣。

陸江仙在其中顯化形，估了這天地的大小，大約只有方圓百里，與李氏的湖中洲相近，只是有上下之分，整片天地近乎圓形，用起來大了許多。

如今也遠不是這片天地的極限，『混一金丹妙法』依託位格，以神通法力界，隨著神通法力的輸，此界會一點點擴大，直到位格承不住。

‘只是與所有天相同，此界並沒有太虛，也不會衍生火脈水脈，更只有與我位格相似的東西，並不能算是真正的一片天地…’

‘更重要的是，天之不會自然孕育靈，如若不與現世勾連，甚至難以獲得靈機，只能憑藉太虛汲取些微薄的靈機。’

陸江仙這片天更是與太虛隔絕，代表著他如若不爲此界輸送神通法力、太月華，這一片天地甚至連靈機都不會有多…

“如今看來，仙鑑涌現的神通法力源源不斷，一年能使此地再多出一片湖中洲來，十年就能比得上月湖，一百年能與青池宗的地界媲…”

“慢是不慢了，只要天宮有個月湖大小，又止飛行，樓閣盤踞之下，任誰也分不清真正有多大。”

陸江仙當年進過『真炁』一道的【安淮天】，這道天是聲名顯赫的【天武真炁神煞真君】留下的天，估著地界，也就半個青池宗不到。

他輕輕揮袖，便有縷縷的太輝噴涌而出，在腳底的雲霧之中凝聚，迅速化爲一片一無際的淡白平臺，一棵棵桂花樹拔地而起，正中則立起一花紋玄奧的月白圓桌。

他踱步到了圓桌之旁，一掃袖子，遂有一片大大小小的什出現在桌上。

目先是兩枚小壺，一枚是翽妖和神通所化，一枚是那隻雄孔雀的法魂魄，都是紫府級別妖一華。

其實這兩枚小壺都可以用來擴大天，省上兩三年功夫不問題，可神通法力源源不斷，這紫府級別的魄可不是好得的，等淥水歸來，要得手更麻煩。

一旁是一枚金珠與一枚青籙，金珠乃是李玄鋒留下的一因果命數，目前留在手中很難用上，青籙則是準備李周巍突破紫府後助他直接就第二神通的。

餘下倒還有一道淡淡的、指頭大小的銀。

這銀是當年從劉長迭上得來的推衍之力，本質上是【大衍天玄籙】的延，陸江仙早年依靠此多得便利，漸漸用罷，最後剩下這拇指大小留做參考。

“【大衍天玄籙】同樣毫無蹤跡…”

陸江仙經過了這麼多年的長進，如今也對這道籙氣的位置有所猜測：

“應當如同【混一仙壁】一般，在於某天、境之中，這纔會導致劉長迭接此符，卻毫無蹤跡可尋，實際上是他偶然及到了某天…”

“他活在黎夏郡至越北、江北一帶…天無非就那麼幾個，【東火天】與【安淮天】已經可以排除，餘下【宛陵上宗】的【宛陵天】和【月華元府】的【華天】。”

【宛陵天】雖然未與現世接通，可與太虛有互，以此來汲取靈機，陸江仙是明確知道位於江北，可【月華元府】的【華天】就耐人尋味了，興許是與太虛斷絕，陸江仙一點蹤跡也沒有搜查到。

‘況且有另外一種更爲可怕的可能…按照李江羣的思緒…前世乃是月華元府的府主…那麼所謂的【華天】，會不會就是這鑑中天地！’

假設這推論立，那麼【大衍天玄籙】可能就在【宛陵天】或者江北藏著的某境之中。

他稍稍思量，神識飛出此界，穿過太虛，落在混一仙壁前。

遲步梓正靜靜低頭，雙目閉，似乎沒有注意到前微微發的陣法，奪目的輝從海面上撒下，披在這青男子的上。

陸江仙目掃過，落在這一片海洋之中。

遲步梓雖然是飛極深之海底，此卻不在東海之底了，這重重迭迭掩埋的斷之陣中，尚且包裹著一斷級別的仙陣，而此，乃是由高修在仙陣之上開闢的境。

‘遲步梓也好、三宗七門的修士也罷，都以爲自己穿過了重重斷，來到了仙陣之中，實則不然…其實早已經換了一地界…到了這一片獨立的空間。’

‘只是這片境與現世接合在仙陣罷了…’

正因如此，這地界纔沒有太虛，當年的李江羣纔敢帶著自己的一衆朋友前來此暢聊，甚至纔敢說諸位真君也見不著！

而這一境與陸江仙所見過的所有境皆不同。

這一境敢掛太。

這薄薄的海底往上，皆是威力可怕的【金烏嬗化玄】，而穿過這重重迭迭，高達千丈的龐大玄，便能見到這仙陣境的最高——赫然是一道芒萬丈的太星。

天上的星辰並非沒有昭示，在古代典籍之中，每一道星辰都與果位、餘位、閏位掛鉤，甚至不在古代司辰之位的孛星都有指代【修越】的徵兆，如今雖然天地崩壞，星儀混，可真君出手，這些星辰依舊會附和。

當年太元真君出手，便見天空之中太白星，如今還留下些有名的如『離火』的【熒】、『正木』的【歲星】……

至於【太】【太】，那更是無人不曉了，就在天上赤的掛著，【太】果位指向盈昃，除非是這位仙人的下屬真君，否則誰也不會、也不能往自己天中掛一道太…那就和在這位仙人眼皮子底下做事沒什麼區別…

陸江仙瞭解的天不，如今這一境是唯一敢高懸太的，這代表著這一仙陣即使不是盈昃的手筆，也是太一道的東西。

促使他做出這一套推斷，還有這千丈的【金烏嬗化玄】。

【金烏嬗化玄】是金丹一級的玄，乃是太果位與餘位糾葛而釋放出的華，這道華一般僅僅會存在一個剎那，便化爲八十一種靈，每一種都是【從併火】一級的寶。

‘別說遲步梓了，就算是淥水親至，這千丈的【金烏嬗化玄】傾瀉下來…那他杜青也可以洗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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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纔是李江羣真正敢自稱真君不敢看，甚至真君不敢前來的底氣！’

外界的仙陣斷雖然可怕，可並不能使真君完全止步，如修越那一位，恐怕已經到了繞過仙陣斷的地步，可這【金烏嬗化玄】纔是真正懸在頂上的利劍。

‘畢竟誰也不知道這玄的判斷依據，到底是闖者即殺還是判斷什麼道德功德…沒有哪個金丹會來送命…’

‘那麼李江羣邀請諸家的意圖恐怕也明顯了，他並非一個毫不設防的傻瓜…興許還有著威懾的意思…’

陸江仙緩緩收回目，並沒去天上的【金烏嬗化玄】，他自有太玄，得了這東西也用不到誰上去，只一路順著山路下去，落在那一片石桌旁。

石桌上擺滿了青銅酒樽，或立或倒，樽中早已經空了，有的放的規規矩矩，甚至看出原主人的格…他沿著桌案看了一圈，神識落在那白外袍上。

這外袍潔白如雪，邊角上有淡銀的太花紋，並不明顯，造型極爲簡潔，領口有一枚小小的月牙形的玉石，溫和地散發著芒。

這是一件法，一件很是奇特的法，明明沒有半點靈機波，卻顯現出一難以察覺的高貴。

陸江仙只是神識一掃，便知道這恐怕是李江羣的東西，他將這件寶留在此，並未帶出去。

‘李江羣之死…太蹊蹺了…’

餘下桌案中的一枚玉壺，看起來平淡無，陸江仙卻明白這東西就是遲步梓不敢靠近此地原因。

這壺看著平淡無奇，卻有磅礴如海的劍意傾注其中，如同一灣劍意凝聚的海洋，隨時要噴薄而出，將一切試圖靠近此的修士挫骨揚灰。

這無疑是李江羣的劍意了。

李江羣作爲紫府之中最頂級的人，這一壺劍意自然能讓遲步梓到深深的忌憚，遲步梓雖然厲害，上靈也多，可自然不能同李江羣、端木奎等人相比。

陸江仙注視一陣，退出此地，與此同時，遲步梓面前的陣法彩終於緩緩退去，這青眸男子慢半步才睜開眼，長長出了口氣。

他低著眼簾，輕輕揮袖，將刻畫在沙土地面上的陣法揮去，這才站起來，深深地行了一禮，化爲青散去。

……

東阿王海。

東阿王海海域廣闊，島嶼不，最爲聞名的便是最東邊的白沙島，島嶼之上叢林佈，溫泉沸騰，水脈火脈織，堪爲一地奇觀。

這景在海只能算是中流，放在這外海的邊緣便是上佳的寶地，曾經是此地仙門之首魁靈門的山門，如今卻顯得熱鬧，人來人往。

一直穿過半新半舊的各修行之所，最高的大殿總算有了些威嚴的模樣，靈陣閃爍著彩，府之門閉，一位白金道的修士正閉目修行。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沉沉吐出口氣來，眉心的天微微閃爍，殿中爲之四明。

‘服下了那枚靈丹，果真是修爲大進！’

李曦明用了兩份能讓衆多紫府眼饞的大藥一同煉這太一道的靈丹，一共得了三枚，閉關之前便服下一枚，用以修煉進。

這靈丹出自他上，又用到他上，不但吸收極快，效用也是極好，大大減了他修行神通的時間，靜心修行之下，『謁天門』終於堪堪修行到了四，已經可以稱得上一句小了。

紫府的第一道神通是簡單些的，畢竟已經是神通了，不需要從仙基開始修行，可李曦明一路跌跌撞撞，不是傷就是逃命，這一枚丹藥服下，算是把浪費的時補回來，甚至還要快上不。

‘最好能有些明一寶…嗐，古靈太貴重，如果元修願意把【淮江圖】借我，我必然是一日千里…’

他估了自己儲袋中的存貨，雖然狀態極佳，可【玄確經心藥】已經用罷，沒有紫府級的療傷丹藥，心頭總是不安：

‘正巧出關一趟，也煉一煉丹，更何況這幾天島嶼偶有震，興許是外頭出了什麼事，總要出去看看。’

李曦明邁步出了府，殿中寂靜無人，幾個修士守在大殿之外，即使李曦明徑直走出，幾人依舊毫無察覺，靜靜地站著。

當年汀蘭離去，李曦明見著這地界不錯，便就地閉關修行，隨手抓了三兩個修士來，讓他們看著島，省得又來一羣魔修煉氣。

他還怕這些人藉著自己的威風胡來，可是吩咐過的，如今看著一個個的都不認識，面微微冷了，一步踏出太虛。

形立刻化散去，很快在另一高臺上駐足，果然看見一羣練氣聚在一起，面凝重地商議些什麼。

這羣練氣倒也恭敬，上好的玉桌擺得很寬敞，兩側坐滿了各式各樣的修士，最高的仙座空無一人，顯然象徵著李曦明。

即使他李曦明不出關，也是值得掛起來做招牌的。

他視高臺上的陣法如無，踏步而，在高臺的威武霸道的仙座旁浮現而出，皺眉打量。

這一道白金的影浮現，整片高臺頓時一靜，爲首的先是一愣，旋即面驚駭，如同見了鬼一般倒下來，一邊磕頭一邊呼道：

“拜見真人！”

這一聲落罷，頓時炸翻了鍋，椅子挪聲、打翻酒水之聲、匆忙的腳步聲一齊作響，最後只剩下叩首的咚咚聲，李曦明轉過時，唯有匍匐著滿地發抖的修士。

李曦明輕聲道：

“那幾個呢？我說過不得借我威名胡來，這是聽不懂？”

最前頭的修士滿頭白髮，嚇得磕頭不止，恭聲道：

“稟真人…是東阿王海的修士…都聽說白沙島有真人閉關…自發地紛紛前來此地易，如今…白沙島已經是東阿王海最大的坊市了…並未開宗立派…”

李曦明挑眉，稍稍往下方一，果然看見都是半新半舊的建築，當年不知名的仙門留下一個龐大的陣法，被一衆東阿王海的修士用了，還真在此地茍活起來。

“魁靈門覆滅，東阿王海幾個築基也沒有了，妖肆…大夥都著白沙島安全，在附近安了家…”

李曦明遂明白了。

他這一般的真人，在海都是人人跪拜的角，更何況在貧瘠無人的外海？東阿王海本就貧瘠，一衆修士見了這樣大的人，是鬥也不鬥了，上下一心，如螞蟻般攀附在他周圍，企圖借上一廕庇。

‘竟然是魁靈門覆滅留下的攤子…’

李曦明皺了皺眉，很快聽著一片混，下方擡著一老頭上來，總算是來了一個築基修爲的，可惜被咬斷了腹部以下的部分，面蒼白地仰著頭，斷斷續續地道：

“真人…妖猖獗…我等實屬無奈…”

顯然，這老頭也知道借他李曦明的威風是要命的事，甚至知道他遲早會出關，卻一直在飲鴆止罷了。

‘…’

四下裡瑟瑟不敢言，李曦明一眼能看出這人中寒毒，命不久矣，若是沒服些氣，也是撐不到現在的，心裡嘆了口氣，面上依舊冰冷，掃了一眼這老頭，皺眉道：

“起來說話。”

這一聲話落，明神通浮現，老頭下便唰地生出來，寒毒飛灰煙滅，籠罩在面上的雲也散了，掩面而泣，撲通跪倒到地上去。

李曦明問道：

“你們既然借了我的威勢，這些個妖哪來的膽子。”

這老頭哆嗦道：

“他們…先時還有些忌憚，後來也打聽了消息，抓了幾個修士問，又去問了其他海的貴裔，便不信了…”

這些妖不甚瞭解況，當然不知道李曦明在此修行，除非問到龍屬，否則問誰也白搭，他懶得跑，轉頭道：

“傳命令下去，讓那些個妖將滾來見我。”

不曾想他話纔出口，外頭已經是雲佈，波濤洶涌，傳來尖銳破空的吼聲，衆人擡起頭來，便見天沉，海浪滔天。

站在高臺上往外看，正好能看見一衆蝦兵蟹將立在浪上，簇擁著一位墨綠袍子、額上生須的邪異青年。

“姓吳的！”

這妖聲音如雷，兩須威風凜凜的翹在空中，踏在海浪之上，卻見半空的太虛驟然破開，浮現出一道金彩。

“啪！”

不等衆妖看清，一掌已經在了這妖將面上，墨綠袍子的青年腦袋瞬間旋轉了幾圈，折斷到了後頭，只留下黑漆漆的後腦勺對著島嶼，那張淌著的面孔則呆呆地著後的衆妖，眼皮還在機械般地著。

衆人這纔看清，他的前是一位面沉、著白金道袍男子。

這男子眉心天閃亮，掃了一眼，海浪上的妖頓時如下雨一般落下，收回目，便踏太虛消失。

“撲通！”

李曦明在高臺的仙座之上浮現而出，隨手將這妖將像扔垃圾一般扔在地上，妖生機頑強，這男子自然是未死的，不敢把頭掰回來，膛朝著地面，面蒼白，哆嗦著脣。

衆修並沒有多喜，而是驚懼不敢言。

‘堂堂築基後期的妖將，一耳而已…’

李曦明修行之中無故被打擾了好幾次，雖然只是大地，他也不是在什麼突破的關鍵時期，可打擾紫府修行，這妖死一百次都不夠抵命的。

更何況他本就只想閉關而已，雖然如今暴蹤跡沒有那樣危險，別人也未必知道是哪一位真人在此，可這妖得東阿王海衆修不得不借助他的名聲，終究是一件不爽快的事。

海築基只能是妖將，到了這個破地方也是什麼妖王了，只是這妖修行淥水，有些蝦蛟模樣，李曦明耐著子，笑了笑問道：

“什麼來頭，來打擾我修行？”

見這妖只滿求饒，說不出個子醜寅卯，李曦明便知道對方是什麼貨了，隨意一腳踢在妖口，封住修爲，心中很是冰冷：

‘又是淥水又是蝦蛟一類，撞上我也算你倒黴。’

他拎起這妖，正準備回去煉丹，卻發覺遍地的人都在發抖，李曦明沉默地注視了一眼，哆嗦的人更多了。

便見那老頭蒼白著臉上來，這會是因爲驚懼而非是寒毒，拜在他腳邊，哆嗦如篩糠，低聲道：

“稟…稟真人…三十六天前，西…西邊【西簾海】的上宗【全景仙門】，派人來尋，說是來…拜訪真人…”

李曦明略有訝異，問道：

“真是好靈通的消息。”

此言一出，對方驚恐地磕起頭，李曦明隨口道：

“可有說找我何事？這道統是什麼來頭？”

這老人連連搖頭，拜了又拜，這才道：

“只說…只說有人引薦…”

此言一出，李曦明神便耐人尋味起來，手中的妖放了，在座上一坐，看著那妖蛟的表也鬆了許多。

‘有人引薦…也不知道是哪一位，明擺著是說已經知道了我的份…可還是抱著友善的心態…想要見一見我。’

‘這麼一說，這蠢妖也未必是真膽大魯莽了，指不準就是對方有什麼急迫的事，以命神通催波助瀾，想讓我出關…’

李曦明琢磨了幾息，看著地上這妖的模樣，暗暗搖頭：

“應當是海外的妖沒腦子，否則也太過無禮了。”

本章出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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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步梓【紫府後期】【大真人】【陸步梓】

李曦明【紫府前期】【紫府丹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