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蕭矜是如何與喬百廉報備的眾人不知，但他既已經開口說，那此事便是已經定下了的，還十分霸道地搶了吳運的位置，夫子也佯裝看不見。

吳運嚇得趕忙將東西收拾了個幹淨，跑去了後頭還空著的位子上。

蕭矜一落座，立即就嫌棄位置有些窄小，他的一雙長放不下，便敲了敲桌麵，讓前後座的人挪桌子騰空。

前後桌更是不得離蕭矜越遠越好，飛快拉開距離，連帶著陸書瑾的座位也變得相當寬敞。

陸書瑾還滿臉茫然，想不明白蕭矜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許是神太過呆滯，蕭矜覺得好笑，姿態懶散地往後一靠，說道：“拜你所賜，我被罰抄五十遍‘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的注解，這個懲罰須得由你來承擔，且為了防止日後再有那種況的發生，我特地來甲字堂念書，你每次寫得課餘文章我都要親自看一遍，再寫我就揍你。”

陸書瑾這才又想起自己造的孽，忙不迭點頭應是，當即就提筆寫罰。

但是覺得蕭矜來甲字堂的原因沒有那麽簡單，忍不住試探問道：“蕭爺真是為了檢查那些課餘文章才來這裏的？”

蕭矜橫一眼，“問那麽多廢話幹什麽？”

說完目往紙上一落，就不爽快地挑刺，“我的字有這麽醜？重寫。”

陸書瑾想說你的字比這醜多了。

但是不敢說，況且這張紙就剛寫了一行，也沒必要爭辯，就利索地拿了新紙寫。

蕭矜當然不是為了這麽點芝麻大的小事跑來甲字堂。

喬百廉早就有想法將他調來此，但甲字堂裏的書呆子太多，兼且這裏的管理也比別的學堂嚴格，所以他一直沒同意來。

但是前兩日那一張破紙文章上去惹了喬百廉大怒，加上他砸劈了劉全的手臂，喬百廉知道此事後便以此為由，讓他必須轉來甲字堂接更嚴格的管控，否則就要召集所有學生，將他那篇文章的容宣讀給所有人聽。

蕭矜隻能接自己在別人說他不學無，接不了別人說他蠢笨如豬。

於是他隻能忍辱負重地來了這裏，他當然也不可能把這丟臉的事告訴別人，於是就胡編了個理由。

都是陸書瑾惹出來的禍事。想到此，蕭矜沒好氣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書呆子，從鼻子裏冷哼一聲。

陸書瑾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麽癲，隻低著頭老實地寫字，盡量不去招惹他，好在蕭矜並沒有刁難，接下來的時間他都安安靜靜的，不是撐著腦袋打瞌睡，就是低頭看書。

他也會看書？

陸書瑾覺得疑，悄悄偏頭斜眼去窺，好奇蕭矜會看什麽書。

隻剛看見封麵上有《俏寡婦的二三事》幾個字，就被蕭矜逮住，“鬼頭鬼腦地看什麽？”

陸書瑾子一僵，企圖跟他搭兩句話緩解下看被抓到的尷尬：“想不到玉樹臨風的蕭爺喜歡這些書，書中都寫了什

麽？”

蕭矜神坦然，狀似隨意道：“裏頭寫的是寡婦治理水患和農事管理的事跡。”

陸書瑾驚訝道：“當真？”

“你覺得呢？”他語氣仍是平常，“我說我家養的狗披上鎧甲會行軍打仗你是不是也信？這書名寫得明明白白，裏頭還能是什麽容，無非是小寡婦跟李家漢子耕耕地，與王家小哥翻翻土，蓋蓋小被睡覺罷了。”

陸書瑾聽得耳朵尖通紅，臉頰像燒起來似的染上燙意，同時又覺得有些氣惱。

確實，就是用腳指頭想也該知道，蕭矜本不會看什麽正經的書。

蕭矜睨了他一眼，見勾著頭時白皙的頸子和耳朵都攀上了紅，好笑道：“你沒看過？”

陸書瑾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但是又怕這爺找茬，於是抿著點了點頭。

蕭矜就故意逗，“那我下回多帶幾本。”

陸書瑾在心中斷然拒絕：我就是瞎了眼也不會看的！

接下來的時間裏，蕭矜讀他的聖賢書，陸書瑾抄寫注解，兩人互不相擾。

放課鍾敲響之後，夫子持書離去，學堂稍微熱鬧了些許，但是由於蕭矜在，今日的氣氛尤其奇怪。他就好比坐在學堂中的第二個夫子，以往夫子離開之後，學生們就開始結伴玩鬧，討論著吃什麽或是流趣事兒，但今日放課響了之後，學堂之中隻有竊竊私語，眾人忌憚地瞄著還坐在位置上的蕭矜，匆匆出了學堂才敢恢複正常聲音說話。

陸書瑾擱下筆，扭著手腕起前往食肆。之前為了打聽消息和買被褥就幾乎花了四個銀錠，導致攢下來的銀錢又沒多，在還沒找到來路賺錢之前，的食都必須節儉。

於是買了個比掌還大的燒餅就趕回去。

回去的時候，蕭矜還沒出學堂，他邊圍站著幾個人。

走近一瞧，隻間原本擱了幾本書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白玉筆桿的狼毫和金線雕花硯臺，和細膩的宣紙。

看不出那筆墨是什麽貨，但是此前在店鋪裏買紙的時候，即便是擺在高架上最昂貴的那種紙，也沒有蕭矜麵前的桌上擺的那一遝紙潔白漂亮。

圍在邊上的那幾人，就是平日裏經常跟在蕭矜後頭的學生，上回被罰掃禮祠的時候還曾見過。

陸書瑾沒急著回座位，視線在幾人臉上搜尋了一下，果然看見其中有一個瘦馬猴似的年，抬步走過去。

幾人還正在跟蕭矜說話，陸書瑾的突然出現打斷了他們的流，隻見繞過兩人站在瘦馬猴的麵前，說道：“能借一步說話嗎？”

周圍一下子變得安靜，那瘦馬猴年愣著神，先是看看陸書瑾，又看看蕭矜，似乎在征求老大的意見。

蕭矜什麽都沒問，抬頭揚了揚下，像是準許。

“那去門口說吧。”瘦馬猴年指了指外麵。

兩人來到門口，剛站定還不等他問，陸書瑾就先開了口，“你小舅是捕快？”

瘦猴年驚詫地瞪大眼睛，“你如何知道？”

“你自己說的。”陸書瑾說：“前些日子打掃禮祠的時候。”

瘦猴愣愣地點頭，“確實如此，他在萬隆城區當差。”

陸書瑾從袖中拿住紙，小心翼翼地展開，上麵是一張五還算分明的臉，雖不傳神，但也像模像樣，道：“可否求兄弟的小舅幫幫忙，尋紙上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