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冬瞧了眼老夫人的神，繼續說道：“前兩日，五爺在小花園的池塘裏幫著下人栽藕。這事他跟我說了，我想著他這個年紀，嚐試做農桑之事也是好事，知道一粥一飯來之不易，便答應了。”

“中途的時候，正好郡主從那路過。五爺想去給郡主請安，走到近前就聽見郡主在跟邊上的丫鬟說話。”

“說有什麽樣的娘，就教出什麽樣的兒子。這樣卑賤幹活的樣子，哪像沈家子嗣。”

“五爺一生氣，甩手離開了，還不小心把手上的泥甩到郡主臉上了。”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這事也知道。李朝雲帶著臉上的泥，去慶元居哭訴，說五爺沒有一點教養。

當時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安了李朝雲，也訓斥了沈逞。但是竟沒想到，事的經過全不是李朝雲說的那樣。

老夫人淡淡地看了眼李朝雲，“你怎麽說？”

李朝雲心思急轉，然後委屈地說道：“祖母明察，我近來不知是不是有孕的關係，有時候說過的話自己都忘了。看來是誤會香夫人了，這倒是我的不是。”

“隻是不管怎麽樣，五爺也不該如此對我。我摔了磕了倒是沒什麽，但是肚子裏這個，我真是心疼。若是他爹爹在，怎麽會讓我們母子這樣的委屈。”

永嘉公主也在邊上附和道：“郡主有孕，府裏該多擔待。但是貴府五爺差點害我兒小產是事實，不能不罰。”

老夫人瞇著眼睛沒說話，有孕之人確實健忘多思，脾氣急躁。但是李朝雲次次這樣，就不能不讓人多想了。

香冬聽李朝雲如此說，又繼續說道。

“今日五爺是去花田，想看看祖母喜歡的玉蘭花發芽了沒有。路過寒水院的時候，就聽見郡主在罵妾。說妾出低賤，還把持著沈家大房的產業，大老爺眼瞎了才留下那種言。”

香冬在地上跪的筆直，一番話更是說的坦坦。

最後一句話，讓老夫人直接變了臉。再怎麽樣，李朝雲做兒媳婦的，也不該如此詆毀公公。

李朝雲也驚詫不已，瞬間怒意直衝心頭。

“你撒謊，本郡主什麽時候說過這話？”

蘇清妤在一邊忽然開口，“那郡主不如回憶回憶，五爺手前，郡主到底說什麽了？”

“我也不是給五爺開，隻是想知道事的緣由。若真是五爺的錯，他三叔也會懲罰教導，定能給郡主一個代。”

跪在地上的香冬，也定定地看著李朝雲。

李朝雲神微滯，沈逞手前，正問起那人算計香冬有沒有功。可這話是萬不能跟老夫人說的，編造一個理由麽？一時間，又想不出合適的說辭。

李朝雲這一遲疑，倒像心虛，更證實了香冬的說辭。

老夫人也聽明白了，沈逞雖然做的不對，但是李朝雲也不是一點錯沒有。

李朝雲肚子裏的是孫子，沈逞也是孫子，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思量了片刻，老夫人開口說道：“逞兒罰抄五十遍家規，抄完了拿給我看。”

“香冬沒管教好孩子，罰半年月例，以此為戒。”

又轉頭對李朝雲屋伺候的下人說道：“你們往後也警醒著點，郡主有孕難免焦躁，都多勸著些。”

囑咐完底下的人，又吩咐花嬤嬤，“回去把我庫房裏的補品挑些好的，給郡主送來。”

李朝雲怔愣了片刻，老夫人這意思，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抄寫家規？扣月例銀子？這算什麽懲罰？

被弄了一臉馬糞，又差點沒了孩子，老夫人這懲罰是不是太過隨意了？

還有補品，缺那點補品麽？

李朝雲心裏不忿，永嘉公主更是怒意上湧。

“老夫人這是擺明了包庇姨娘和庶子，沈家如此行徑，我可不放心讓兒在這安胎。”永嘉公主冷聲說道。

老夫人也生氣了，李朝雲自己上無德，難道就沒錯？

“那公主殿下想要如何？”

永嘉公主沉聲道：“五爺是孩子，我可以不計較。但是教唆五爺對我兒下手的人，必須趕到莊子上。”

“若是沈家做不到，那我隻能帶兒回去。我看沈家對朝雲肚子裏的孩子也不在意，這孩子莫不如就改姓李吧。”

永嘉公主這話當然是借機威脅，但是沈老夫人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威脅。

何況在看來，香冬和沈逞固然有錯，但是事出有因，也沒到如此重罰的地步。

“永嘉公主的說法，老不認同，恕難從命。”

“既如此，那我隻能帶兒先回李家安胎了。來人，給郡主更，咱們回去。”永嘉公主一邊吩咐人，一邊扶著兒下床。

老夫人也沒攔著，而是開口說道：“從沈家大房出事，郡主多數時候便都是在娘家住著。想來還是娘家住的習慣，回去安胎也好。等修養一陣子，老再接回府。”

老夫人特意提起沈家大房出事，李朝雲住在娘家的事，無非就是想告訴永嘉公主，有些事沈家不說，但是不代表李朝雲做的對。

永嘉公主像是沒聽出沈老夫人的意思，也可能是聽出來了不想理會。

見兒收拾妥當，便帶著兒和幾個近伺候的，往外走去。

蘇清妤跟在後麵，“我送公主和郡主出去。”

這是禮節，是該做的。

永嘉公主哼了一聲，也沒理會蘇清妤。

幾人出了寒水院，下人提前預備了。

蘇清妤也上了轎，打算把人送到大門外。不管背地裏怎麽鬥，麵上都不能讓人說沈家失了禮數。

三頂小轎依次離開後，躲在叢林後的小廝元寶才閃出來。

自打大爺沈昭去世，他就一直在寒水院做著雜事。這段時日，因為郡主有孕的事，他心裏七上八下的。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清楚的記得，大爺去世前一天還在說，江姑娘去了後，他就沒跟郡主圓房。

當時他還勸了大爺，到底是夫妻，別傷了分。但是大爺很堅決，說願意給郡主麵，但是做不到跟郡主像從前那般親熱。

大爺應該不會跟他一個下人撒謊，那郡主的孩子，又是怎麽懷上的？

但是元寶也隻敢在心裏想想，一句話都不敢。

正發愣的時候，又聽後有人喊他幹活。元寶搖搖頭驅散腦子裏淩的思緒，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