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的腳步聲頓時響徹餐廳。

管家就像安了發條一樣地衝上前，無比練地扶著老爺子，一邊給他安心髒，一邊迅速掏出藥盒，倒了幾顆藥給他服下。

一堆人的噓寒問暖中，唯獨主桌下手的三個人還坐在原地一沒。

葉空看著正在順氣的老人，側頭問溫璨：“你爺爺心髒有問題？”

幾秒都沒能得到回答，便轉頭看了一眼。

溫璨正無聲凝視著他的爺爺。

燈打下來，在他立的眉骨下投下淡淡影，將那對如海般廣袤又深邃的眼瞳覆蓋。

他看起來並不為老人到張，可長久而沉默的凝視，卻摻雜了更多複雜的似的。

“葉小姐！請你立馬道歉！”

一聲來自溫榮的怒喝讓葉空回過神。

對上中年人怒火滔天的表。

挑了下眉正要說什麽，溫榮卻先被老爺子阻止了。

他把溫榮往後一拉，一邊調整呼吸一邊隻看向溫璨，發出更加沙啞蒼老的聲音：“阿璨，你應該很清楚，我對你提出取消婚約的要求，並不完全是因為葉小姐本人——還因為你在挫折中展現出來的心和眼，你的自暴自棄完全辜負了我對你的期，也辜負了這麽多年來溫家對你的培養。”

他按著口，又了幾聲，才緩緩道：“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和葉小姐在一起？”

溫璨穩定而平靜的回視他，一個字如石頭水，靜雖小而短暫，卻沉甸甸的毫無猶疑：“是。”

“……好！”老人凝視他良久。

即便葉空也能看出那眼神裏的痛心與歎息。

然後老人重重一點頭：“我滿足你！”

“今天是溫家的家宴，恰好還有一個客人在，既然如此，我就趁這個機會請所有人做個見證。”

老人拿起椅子邊的手杖，拄著它緩緩站起來：“從現在開始，溫璨，將被從溫氏財團的繼承人名單中正式除名。”

嘩然之聲裏，老人穩定而緩慢的繼續說了下去：“他在溫氏財團尚還掛名的幾個職位也將全部收回，從此以後，溫璨在溫家，將和在座的大多數人一樣，不再有任何特殊權利——”

“爸！”溫榮滿含阻止意味的呼喊了一聲，卻並未得到老人理會。

老人轉頭看向溫璨，淡淡道：“至於你太爺爺留給你的那些東西，等到你正式訂婚，自然會接給你，可除此以外，你什麽都不會有。”

“爸！”溫榮又說話了，“您不要衝！阿璨他隻是不懂事！的打擊太大了所以沒轉過彎來而已！”

他急切地上前想要扶住老人以示阻止，卻被老人一個犀利冷淡的眼神釘死在原地。

“從現在開始。”溫老爺子淡淡的說，“溫榮，你來接管一切。”

“……”中年男人頓時止住了腳步，葉空注意到他臉上的扭曲，神經質般的搐僅有一瞬，隻一眨眼的功夫，他便繼續上前握住了老人的小臂，“爸！您這是說的什麽話？！您再冷靜冷靜！阿璨他雖然有錯但也不至於被你這樣對待吧？！”

他甚至越說越氣，臉都漲紅起來：“你當著大家的麵說這種話，難道還要我這個當爹的高興嗎？！阿璨他這麽多年為溫氏做了多貢獻？他工作的時候可是一點錯都沒犯過！連你自己都說過他比你還要能幹比你還做得好！你怎麽可以就因為一個人就放棄他？！”

“先生……”

老管家上前阻止，卻被溫榮一手揮開。

他看起來真的氣得不輕，口急速起伏著，看老人的眼神甚至明晃晃帶上了濃重的埋怨。

而溫老爺子隻是沉默的回視著。

一老年一壯年的父子倆就這樣在燈下彼此對視著。

直到許久以後，溫榮才轉開頭，猶帶氣憤地在位置上重重坐下來，還狠狠拍了下桌子，發出一聲負氣的宣告：“你不原諒阿璨，我是不會接手公司的！”

璀璨燈的照下，老爺子枯皺的眼皮裏閃過一極盡譏誚的冷笑，發出的聲音卻依舊穩重無：“隨你。”

他也坐了下來。

拿起筷子，朝桌上一直當明人的秦見白道：“一點家事，讓你見笑了，秦爺。”

“哪裏哪裏。”麵後的眼珠在旁人上掃了一圈，秦見白試探道，“不過，老爺子真的要放棄溫大爺這樣的繼承人嗎？真是讓我這個外人都覺得可惜呢。”

“既然知道自己是外人，秦爺還是為好。”溫老爺子毫不客氣，給自己夾了一筷子菜。

秦見白悻悻了鼻子。

老人卻又若無其事和他聊起公事來，秦見白也隻有配合的份兒。

餐廳裏眾人大氣都不敢出。

溫璨和葉空卻還在一臉平靜的吃飯。

但沒人會覺得他們是真的平靜。

葉空已經覺到許多道幸災樂禍的眼神。

瞥了眼旁的男人，視線從他眉骨到鼻梁再到下頜，如畫筆繪就的側臉線條如雕塑般沉默而不可搖，仿佛剛才被當麵取消所有權利的人不是他似的。

那麽多人都在看他，溫璨卻隻在這一刻對葉空的視線做出了反應。

他轉頭看來，語氣淡淡的問：“要喝湯嗎？”

分明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笑。

葉空：……

一眾異樣的眼神和細碎閑話中，兩人若無其事地用完了這頓飯，葉空最後還對呈上來的甜品做出了“一般般”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