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姿幾乎是逃出長公主府的。

怎麽都想不到年近五旬的長公主跟時的小夥伴一樣……黏人，拉著問長問短，還神神地問，需不需要嬤嬤教夫妻之間的事。

孟千姿活了十七年，加起來都沒今日臉紅得多。

幸虧蕭久屹看出的窘境，推了長公主留他們用晚膳的提議，帶離開。

上了馬車，孟千姿突然就覺得好像有些什麽跟從前不一樣了，一直不敢朝蕭久屹看。

蕭久屹幽幽出了聲，“委屈嗎？”

“嗯？”

孟千姿被問得不明所以，不解地看向他。

“本王、我問你，頂著江家小姐的名頭與本王有了婚約，委屈嗎？”

孟千姿飛快搖頭。

“不委屈。”

有什麽好委屈的？

雍王妃這個位置，不知多人覬覦，就父親沒事出事，恐怕也不到。

且不說這個份，就隻看小雍王這個人，這張臉、這形，也是令大姑娘小媳婦傾心的。

再說江家家主之的份，但凡有點見識的，都會高看一眼。

且這都是權宜之計，駙馬爺也好，小雍王也好，都是為了保。

蕭久屹對的回答很滿意，“不委屈就好。”頓了頓又道：“若是聖上答應下來，恐怕也不允許我們高調行事，婚禮……”

孟千姿打斷他道：“殿下，臣都明白的。”

蕭久屹蹙起眉頭，“往後不要再這樣自稱。”

孟千姿懂了，既是做戲自然是要做全，江家家主不是臣子，自然不能再自稱臣。

卻不知蕭久屹想的與本不是一回事。

他隻單純地覺得這兩個字刺耳，往常還不覺得，現在突然就覺與他生生拉開了距離。

想到江家的幫助，孟千姿決定有所回報，想了想道：

“殿下，您有機會的話，跟駙馬爺提一下，讓江家盡可能地多囤些糧。”

“囤糧？為何？”蕭久屹詫異道。

孟千姿指了指頭頂。

“殿下沒覺得這天比往年都熱嗎？再這樣下去，莊稼都會被曬死，再者，河西鬧洪災，今年的糧食收也定不好。”

蕭久屹若有所思，頷首道：“我知道了。”

孟千姿想起前世聽聞京城湧來無數逃荒的流民，被兵攔在城外，每日被死的百姓燒都燒不完，心下惻然。

又道：“殿下，如若可以的話，我們也囤些糧吧。”

蕭久屹眉峰輕輕一挑，“我們”？

這兩字讓他的心愉悅起來，不假思索就應了。

“你想囤多？”

孟千姿試探著問道：“十萬斤？”

蕭久屹默默算計了一下。

一擔米約百斤，十萬斤米就是一千擔。

如今的糧價為五兩銀一擔。

五千兩銀他還是拿得出來的，應道：“可以，我讓青舟去辦。”

孟千姿放下心來，十萬斤糧應該能撐過那段時日了。

又道：“上次聖上賞賜下來的金子，我也給青舟吧，盡量多買些糧回來。”

蕭久屹瞥了一眼，“給你的就自己收著，往後花錢的時候不。”

孟千姿習慣的沒有反駁，“哦。”了一聲。

倒是有些不以為然，吃穿都簡單，哪有什麽花錢的時候？

蕭久屹看了看小桌上的沙，剛過申時，便青舟調頭：“去金羽司。”

……

京城東，花團巷裏一所不起眼的宅子。

兩進的宅子不算大，各設施陳舊，像樣的家也沒有幾件。

裴硯辭站堂屋的方桌前，手指了指攤在桌上的地圖。

“從江南走水路到京城，順利的話隻需四十五日，時間上完全來得及。”

桌對麵站著一剛剛及冠的年輕男子。

若孟千姿在，能認出正是放榜那日跟裴硯辭並肩而行之人，也是前世裴硯辭去教坊司花費給他出錢的冤大頭。

此人名喚宋潯，字知行。

與裴硯辭相識於一個士子之間流的詩會。

宋潯家境優渥，出手闊綽，在裴硯辭的刻意結之下，很快將他引為知己。

此刻宋潯有些不安道：“清煥，百萬斤糧不是小數目，加上運輸的費用，這筆生意怕是要虧。”

裴硯辭笑得自信滿滿。

“我們運糧來的本約莫為一擔八兩，如今一擔糧是五兩，這樣算的話確實是虧，巨虧。”

“但若糧食漲價呢？一倍十兩，兩倍十五兩，三倍……”

宋潯打斷他，“怎可能如此漲法？”

裴硯辭指著河西那片區域，“河西水患，襄王世子絞盡腦想法泄洪，但大片良田被淹，這一季的莊稼是不了。”

手指又在中原地帶畫了圈，“這一片近兩月未下一滴雨，已有地方員呈報稱大片莊稼還未及便已幹死。”

“獨獨江南這小片風調雨順，莊稼收比往年稍許高出一，但你認為僅江南產出的糧食能滿足整個大乾嗎？”

“我們也不必賺所有的錢，隻京城、冀州、梁州三，足矣！”

宋潯眼睛陡然一亮，恍然大悟，掌道：“原來如此！”

旋即立刻興起來，“清煥縱觀全局，目長遠，難怪倍尚書大人青睞，知行佩服！”

裴硯辭矜持地凝出抹淡淡笑容，直直地著他道：

“不知你們宋家可有這財力？”

宋潯滿腦子都是糧價翻倍的暴利，像是已經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從天上掉下來，整個人異常。

點頭篤定道：“我宋家用來周轉的現銀確實沒有這麽多，但這是包賺不賠的生意，將房產鋪麵押出去付些利息罷了，這件事我答應了！”

裴硯辭滿意地笑了。

拍了拍他的肩頭，“放心，踏實跟著我，你、你宋家的好日子還在後頭。”

裴硯辭目送宋潯匆匆離去，麵上的笑容驟然消失。

他隻是個五品，階太小，還不足以替雲仙遮風擋雨。

他急需有傑出政績往上爬，那就從這樁震驚天下的囤糧案開始吧！

裴硯辭閉上眼，默默道：“雲仙，這一次我負盡天下人也決不負你！”

注：按現在的銀價1gu003d16元，一兩50gu003d800元，百萬斤糧食u003d10000擔u003d50000兩，5000兩u003d4000萬RMB，不是小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