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沈隨雲這個向導，他們走了許多彎路。

謝蘅很快就在四通八達的裏發現了謝家軍留下的記號。跟著這個記號，他們與部的人接應上了。

第一步，就是切滅所有埋藏火藥的地方。

裏一旦發生炸，他們所有人都會被活埋。

接下來，就是去牢房釋放所有被關押奴役的百姓。

謝家軍無法全數抵達神眼，這些苦役就是反製冷白的有生力量，他們為了活命，一定會配合。

當然，免不了要激勵他們一番。

謝蘅深諳此道，上下皮一，一段慷慨陳的戰前員就口而出了。

為帥之人，這都是基本功。黎庶百姓，比沙場上殺人到幾乎麻木的將士更好刺激，幾句話，就足以讓他們群激昂。

“活著離開這裏，回家和你們的父母妻兒團聚。我謝蘅以家族榮辱起誓，你們絕不會到反賊的牽連，相反，今日誅逆有功之人，我會稟明聖上，論功行賞。”

想活著離開的，自然可以立即離開；想加進爵的，也可以留下與並肩作戰。

最後，大部分人都選擇了留下。

不為別的，隻為了解去心頭之恨

他們像豬狗牛馬一樣，被生生折磨了這麽多年，早就恨不得啖其飲其。

親手報仇的機會，誰不想要？謝家軍都殺過來了，他們就更無所畏懼了。

能斬下反賊的頭顱，封領賞，那是賺了，死了，家裏人會得到厚的補償，那也不虧。

大梁武德充沛，男人們這點還是有的。

謝家軍安進來的臥底早已清了所有安置炸藥的地點，有了人手，拔除這裏埋藏的火藥就容易多了。

一切都在有序進行。

沈隨雲單獨帶領一隊人，去了關押沈硯的監牢。

這是一個單獨為其開辟的山。

相比於其他人，火炮的設計者明顯待遇要好很多。

是門口的守衛，都有十七八個之多，他們都被謝家的先遣隊，以迅雷之勢解決掉了。

這些守衛頂多也就是景州府兵，與剛剛從戰場下來的謝家軍相比，本沒有招架之力。

而且謝蘅派給沈隨雲的，是一支專門執行刺探突擊任務的小隊，個個懷絕技，武藝高超。

有他們在前麵開路，沈隨雲覺得太爽了。

他迫不及待地踹開了那扇閉的木門，領先眾人幾步闖了進去。

石的場景，令沈隨雲覺得莫名的悉。

明明他從來沒有來過。

糟糟淩的稿紙，丟在地上橫七豎八的工，折斷的炭筆……這些和他兒時的記憶莫名其妙地重疊在了一起。

父親的書房，常常如是，母親總是一邊收拾一邊數落他。

沈隨雲的眼一熱，迅速地環視了屋，期待著能看到那個印象深的背影。

角落裏，一張木板搭的小床上，背對著他躺著一個衫襤褸，頭發花白的老頭。

照秦勇的描述，這個人應該就是……

沈隨雲強抑心頭噴湧而出的不知名，慢慢走了過去。

“爹！”

沈隨雲聲音抖，眼中含淚。

床上的人沒。

沈隨雲意識到不對經，又喊了一聲：“爹？”

人還是一未。

他趕忙上前一步，手將人翻過來。

那人軀已涼，逝容安詳，口的襟裏塞著一封信，隻出一個邊角。

沈隨雲發白，先將那封信了出來，拆開細讀。

“人生如寄，短暫將行。我自知大限已到，故立此臨別歎言。私心裏，希第一個打開這封信的，是吾兒沈風。”

“我自知為夫為父都不太合格，家中之事，向來由吾妻持，深愧疚，然困於囚牢，殘命逝，此生已無法彌補……”

“……風兒，爹答應過要帶你去嶺南吃荔枝，去東海看鮫人，可惜，這些都不能實現了。爹把自己的匠人技藝看得太重，把自己的奇思妙想看得太重，反倒忽視了你和你母親，有時候我再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不離開家，不把這火炮的圖紙泄給白均意，我們一家人現在應該還在一起吧。”

“換句話說，這火炮其實也無甚可取之，開疆拓土，傷害的還是黎民百姓，征伐鬥，苦的仍舊是蕓蕓眾生。我已經後悔了，但又實在舍不得毀了它。”

“風兒聰慧，他日若有淩雲之誌，還你能安邦定國，造福百姓，也算是替父洗刷掉一些罪孽。我欠你們母子的，隻能來生做牛做馬還報了……”

其他的，沈隨雲已不忍卒讀。

“爹，你說話不算話……你好歹等我跟你說兩句話啊……”

二十幾歲的大男人，伏在父親的旁，哭得像個孩子。

其餘的人默默退了出去，生離死別，他們見得多了，但能不看這種悲的場麵，還是盡量躲開。

……

冷白領著崔簡走得另一個方向。

這條路鮮有人知道，是當年石林鎮地陷以後，意外塌方出來的。

幾乎不用怎麽開鑿，就可以連通貓兒山和石林鎮下方的空。

所有的軍械，還有火炮，都被從神眼運了過去。

冷均意在石林鎮，藏了一支黑甲軍，除了他以外，隻有極數的幾個人知道。

一個天然的藏兵，一支配備了火炮的黑甲軍團！

……

他嚴刑供冷均意，不惜用醉骨的酷刑，才得到了調遣他們的令牌。如今，隻要他高呼一聲，這些鐵浮屠都會聽從他的號令。

從今往後，天下將匍匐在他的腳下。沒有哪個男人可以拒絕如此巨大的。

隻有冷均意那個老慫貨，越老越怕死，隻想沉浸在溫鄉裏，對他這個兒子也不放心。

既要起事，就絕不能怕死，更不能退。

若是親眼目睹，崔簡也不敢相信，冷家父子居然在石林鎮下方的天然空中，修建了如此壯闊的練兵場。

還有一隻龐大的鐵甲軍隊。

火炮被安放在炮車裏，兩人一組，共同掌管演。

四周有石橋連通地麵，隨時調用火炮，隨時可以將這些大家夥拉出去。

每個人都分工明確，有條不紊地合作演練著。

崔簡被押上高臺，靜靜看著九層臺階下的這一切。

確實很震撼……他一開始隻是以為，冷白功得到了火炮，沒想到已經準備充分到了此等地步。

為了火炮，特地組建了一支專門的軍隊。

真是……煞費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