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啊崔大世子，看到這些你有什麽想？他們比謝家軍如何？”

冷白有些得意地炫耀道。

崔簡不聲，冷冷掃視著高臺下烏泱泱的鐵甲和列陣形的火炮。

眸中沉靜的像一潭無波的死水。

想：臣賊子，其心可誅！別的，沒了。

“謝家軍是征戰沙場，保家衛國的王者之師，你們……裏的老鼠，也配相提並論？”

“崔簡，死到臨頭你還能這麽，確實是我沒想到的。”

冷白誌得意滿到了極致，對一切都很有耐心，崔簡的反應在他看來，不過是將死之人的掙紮罷了。

“你覺得自己一定穩勝券嗎？”崔簡反問。

“你什麽意思？”冷白凜冽的目蒙上一層晦暗。

崔簡搖了搖頭，笑道：“你確定你邊所有的人都真的忠心不二嗎？謝蘅能無聲無息跑到你眼皮子底下，真的隻是謝家軍能征善戰？你有沒有考慮過別的原因？”

崔簡的話，不無道理。

他們未必真心順服，所以有些差事，辦得很不得他的心。

對於這樣一些人……

冷白冷地笑了笑，“我會找他們秋後算賬的，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

崔簡要的就是冷白這句話。

他來景州以後，或多或，都和景州的員接過，要說幹係麽，沒幾個人能撇的清。

冷白的話一出口，就免不了會人人自危，況且，他本來就是一個瘋子。

到時候，麵對這個瘋子瘋狂的猜忌，與崔簡接過的員，都會為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一個。

跟過來的人都知道，自己將會是什麽下場。

當下的人心浮，冷白都看在眼裏，他知道自己險些上了崔簡的當，便安眾人道：“隻要真心歸順，我亦可以既往不咎。”

這話，誰信？

猜疑的種子一旦種下，生發芽便是不可逆轉之事，一句輕飄飄的安，似乎並不會有什麽作用。

冷白有些惱火了，當下，他就想下令把這些人統統殺掉。

可就在這個時候，有甲衛急急忙忙上來稟告，裝填火炮的火藥，全都了。

這是一個意外，出乎冷白的預想。

他當即覺得不妙，脖頸上開始暴出虯結的青筋。

“怎麽回事？”

“不，不知道。”

冷白按捺住殺人的衝，跟著甲衛下去查看火藥。

崔簡則被押到一旁的石牢裏，雙手被綁在後。

冷秋月就站在旁邊，瞧見冷白已經離開，低聲問崔簡：“如果我幫你殺了我哥，你會怎麽怎麽報答我？”

崔簡：“冷小姐想讓崔某如何報答？”

“我要你娶我，退了謝家的婚事，你能做到嗎？”

“崔某憑什麽相信你？冷白可是你的兄長。”

冷秋月覺得上寒津津的，眼中漸漸蒙上冷酷：“他連親生父親都能害死，我一個妹妹，說不定將來會被他送給誰，籠絡誰，與其不由己，不如現在當機立斷，選一個我喜歡的。你是我喜歡的那種男人，聰明，英武。”

毫不含蓄，直白地跟崔簡表意，“你也會喜歡我的，我會讓你在床笫之事上，無比快活。”

崔簡戲謔地笑了一下，有點無語。

“想做我的正妻，你恐怕不行。”崔簡道：“做妾倒是可以。”

“你讓我給你做妾？”冷秋月有些不悅。

“我總不能娶反賊的妹妹做正室吧，再說了，謝家的婚事，不太好退。”

崔簡一副要不要的態度，倒令冷秋月遲疑了。

“行，做妾就做妾。”就不信，那個謝家姑娘有懂男之間的事，到時候他要讓崔簡下不來的床榻。

京城的姑娘太端著了，男人都喜歡在床上熱奔放的人。而可以做到，在那種事上，毫無下限。

彼時，石牢後方，謝蘅和溫婉恰好聽到了這段對話。

溫婉抿不語，總覺得句句不是說，句句又都有的影子。

謝蘅簡單地翻了個白眼，便貓著腰繼續往前走。

把溫婉留在了一個相對蔽安全的地方，叮囑道：“待會打起來，我可就顧不上你了，你自己隨機應變吧。”

溫婉看似弱弱，但麵對這種一即發的局麵，倒也還算鎮定，至沒有哭哭啼啼的失態，讓自己一個人待著，也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抵。

乖巧地讓人心疼。

謝蘅給溫婉捋了捋鬢邊散落的碎發，“那個混蛋說的話，你可別往心裏去，男人都這樣，賤得很。”

溫婉隻是點頭，看向謝蘅的一雙狐貍眸子，清澈明亮，一點雜質也無，就像晴好烏雲的天空。

大哥，也是這樣的一雙眼睛。

謝蘅有一瞬的失神，但很快，朝著溫婉莞爾一笑，便快速折回了。

-----

沈隨雲收拾完心，便仔細研讀了父親留在石裏的那些火炮圖紙。

與他最後讓秦勇帶走的那一份對比起來，簡直是大相徑庭。

可以說，父親最終為冷均意敲定的火炮設計圖，不過是在他最原始的草稿上稍加改罷了。

本不是父親的最終設想。

十幾年來，他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改進火炮的設計圖，並且進行得十分蔽，本沒有人察覺到，他同時在設計兩款火炮。

一種是應付冷家父子，現如今他們裏麵那種笨重的大家夥，需要人力不間斷地裝填火藥，而火藥一旦，火炮雖仍舊可以用，卻有炸膛的危險。

另一種，則更為輕巧，也更為妙，沈隨雲甚至不確定，這世上有沒有與父親匹配的工匠，能將他圖紙上的藍圖變現實。

或許皇家鑄造司的工匠才有這樣技藝……

父親這一生的心，稱得上舉世無雙。

如果朝廷真的擁有了火炮，梁國的天下將固若金湯，蠻人的鐵騎不敢再踏中原半步。

同樣的，一旦到了土崩瓦解的時候，戰火必將勝過以往千倍百倍。

怪不得父親會如此痛苦，既陶醉於自己的創意，又無時無刻不在良心的譴責裏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