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聽廚娘們講說過晉王妃當年的故事。

晉王妃嫁給晉王蕭森后，起初幾年過的并不好。因為是侯爺之嫁給親王，屬于了好幾層的高嫁，即便為正妻，可是晉王府里的人卻都不待見。

而且晉王后宅姬妾太多，其中不也都是宦人家的嫡，甚至好多姬妾都已經生了孩子，兒子就三四個。

晉王妃必須得生出自己的兒子來，才能守住晉王世子的位置。

越是心急，就越懷不上。后來好容易懷上一個，結果私下請郎中給診脈，說是脈，并不是兒子。

結果晉王妃也是個狠人，愣是自己摔了一跤，將自己肚子里的兒給摔沒了。

不過好在那個孩子也不是白沒的，雖說是自己摔的，卻嫁禍給當時晉王一個寵的側室。

沒了個兒可以騰出時間來再懷兒子，同時鏟除了一個敵，又因為流產而博得了晉王的憐惜。算是一舉三得。

有了晉王的憐惜，很快就又有了孕。而這次生下的終于是個兒子，也就是眼前這位小王爺。

這孩子因實在生得不容易，晉王妃特地請仙長給取的名——蕭狐若。

廚娘們傳的這些，雖然不知真假，但是卻有一點可以確定：晉王妃對蕭狐若這個兒子溺到了骨頭里。

春芽忍著上的疼，抬眸瞟一眼云晏。

這樣一想，就也明白了云晏為何要與這蕭狐若好。

只是期他不要為了討好這小王爺，豁出去當籌碼就好！

春芽冷冷的視線飄過來，云晏看到了，卻像沒看見一樣。

他只側對蕭狐若說：“這丫鬟，我先替小王爺送馬車上去；但是我二哥那邊，就得小王爺您自己去跟他說了。”

春芽攥心口的襟：混蛋，他竟然又要犧牲！

云晏沉聲吩咐家丁：“來人啊，將送上小王爺馬車！”

春芽霍地抬頭，恨自己的視線不能變刀刃，否則真想將他千刀萬剮！

不過幸好蕭狐若自己想了想，忽地舉起扇子來攔住：“先不忙。”

春芽這才悄然松了口氣。

不過蕭狐若說完，自己就有些后悔了似的，躬下了腰來，又仔仔細細看了春芽半晌。

“阿晏，既是你們府里的丫鬟，你便替我留著。”

“等時機到了，我再來跟二哥要就是。”

春芽剛想放下的心，便又提了起來，梗在嗓子眼兒。

云晏卻慵懶地笑了：“小王爺這是什麼意思？不就是一個丫鬟麼，想要就要，怎麼還推三阻四的啊？”

他瞇眼打量蕭狐若：“該不會是，小王爺也不敢得罪我二哥吧？”

事關尊嚴，蕭狐若登時站直了，繃起臉：“他就算是你們家主，但充其量只是個還沒正式襲爵的侯爺罷了；而我，正兒八經晉王世子，將來可是親王！”

他鼓著腮幫子說完，還是卸了半口氣，沖云晏尷尬笑笑：“我不是怕二哥，我就是不喜歡聽他那些佛經啊、偈語啊的。我要是去找他要人，他一準兒說出一大堆那些東西來，我聽都聽暈了。”

云晏聳聳肩：“那就不聽他羅唣。只管端出小王爺的份來他就是，他還敢違抗不？”

蕭狐若卻嘆口氣：“話雖如此，不過還要分分形。”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云晏：“你該不會不知道，這陣子二哥時常奉詔進宮吧？”

“皇太后最近特別聽二哥講經……我聽我父王說，皇太后還有意要把二哥推薦給皇上，讓二哥當國師！”

“嘖嘖，他現在風頭正盛。現在還是不要得罪他的好，否則誰知道他會不會在太后面前又說出什麼不好聽的來。”

云晏不屑地勾起角，湊近蕭狐若耳邊：“丫鬟雖說是我們府里的，可畢竟在他邊伺候。我就算想替小王爺留著，可畢竟晚上也不能去盯著他們兩個……”

“小王爺你可得早定主意，免得夜長夢多。”他晲著春芽，別有深意地笑：“……到時候兒，可就不好玩兒了。”

蕭狐若貪地又看了春芽好半晌，一咬牙：“行，我盡快想轍！”

蕭狐若帶著他的親軍走了，那親軍上的鐵葉子發出的“嘩嘩”聲良久才聽不見了。

春芽在方才的失和恐懼里，也終于將寒發作的疼痛熬了過去。

等周遭安靜下來，春芽才從地上緩緩爬起來。站定了，直視云晏的眼睛。

“三爺好手腕。晉王妃支持家主，三爺就好小王爺，給晉王妃來一招釜底薪！”

云晏倒也沒否認，自負地輕哼了聲：“人人都有七寸，晉王妃也不是百毒不侵。想要拿住，只需要掐住小王爺就行。”

春芽深深吸氣：“三爺好狠的心，竟又要將奴婢當籌碼，去討好小王爺。”

云晏卻眼神涼涼地落在面上：“又說糊涂話了。爺買你，就是要你做這些的。”

“將你送給我爹，或者送給小王爺，有什麼分別？”

他打量的神：“除非，是你自己對其中的誰生了，把這幾個男人分出了個高低輕重來。”

“不過看樣子不是我爹。否則，你本該愿意殉葬，跟著我爹一起去。”

春芽別開頭去：“三爺這麼含蓄做什麼？三爺可以直接說，奴婢抗拒小王爺，是因為奴婢舍不得家主。”

云晏瞇了瞇眼：“你承認的倒是痛快。”

“都說‘在曹營心在漢’，你在他那里，可是心卻應該留在爺這兒。可是你倒好，本末倒置！”

春芽反倒笑了：“三爺這些日子忙著跟阮姑娘的喜事，現在怎麼還這麼清閑，有空跟奴婢拌呀？”

“奴婢不敢耽誤三爺，還請三爺自去忙吧。奴婢該給三爺的報，自然還是按期給‘金豆兒’，三爺盡管放心就是。”

云晏挑眉：“金豆兒？你給它換了個名兒？”

春芽說的是那小鸚鵡。它一金羽，又小，又倔，還有什麼比“金豆兒”更合適它的名字麼？

“那三爺原本它什麼？三爺又沒告訴奴婢，奴婢自然只好自己給它取個名兒。”

云晏卻眉尖微微擰了擰，終究忍住了沒告訴。

春芽只覺可笑，別開頭去看向旁邊。

真不明白他！連只鳥兒的名字都不想知道，他還真沒把當自己人！

多說無益。

春芽轉：“奴婢還提著食盒，不敢耽擱，否則吃食就該涼了。”

“奴婢告退，三爺還請自便。”

云晏卻沒理會的告退，只垂著眼打量：“就算去了廚房，可是這條道又不是你的必經之路，你為何偏要從這里走？況且看見了爺跟小王爺飲宴，你怎不避開？”

“還有，剛剛小王爺去更，你怎麼恰好出現在那？而且不躲不避，自己在墻角，跑都不跑，等著人去逮你。”

“怎麼，上說得好聽，不想跟小王爺去；可其實是故意勾著小王爺，想跟小王爺走，以為從此攀了高枝兒，就能逃爺的手掌心了是麼？”

春芽忍不住笑起來，滿是愴然。

真想給他個大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