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毓終于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這問題，當初云晏也曾激烈地搖晃著的子，問過。可是卻都沒有回答云晏。

原本以為，以云毓這樣清風明月的人，他應該不會問的。

可是看來還是錯了。

春芽整個子忽然就松了似的，頭垂了下去。

一副弱的模樣，毫不是反抗，可卻就是連點活氣兒都沒有了似的。

云毓心下莫名一慌。

他急忙轉開頭去，卻看見他自己的影子被燭映在白墻上，是他自己，可是卻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陌生了。

從回到侯府，第一面就撞見了，不得不擁懷……不知不覺，他已經變了。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不該問！這問題不是他一個篤心修佛的人該問出口的！

可是……說不清道不明，這問題就這麼問出了口，而且已經再收不回來。

兩人之間的沉默，讓他尷尬，他只好清了清嗓子，努力解釋：“畢竟，你現在已是我的通房。我總該知道你與我父之間的關系。以免，府府外誤會。”

春芽抬眸，目卻微涼地凝視著他，一瞬不瞬。

“奴婢記得，初見家主那日，家主說不是救奴婢的命，而是暫時饒奴婢不死，因為老侯爺暴斃，還需詳查。”

“奴婢明白，當日家主也是將奴婢當了嫌兇的。奴婢惴惴不安等著家主審問，可是一等再等，家主卻從未當面問過。”

“奴婢惴惴不安，不是因為奴婢心里有鬼，而是因為老侯爺暴斃，邊唯有奴婢一人。所有人都不問青紅皂白，就將罪責強加在奴婢頭上，奴婢百口難辯！”

“可是……奴婢卻白擔心一場，因為家主竟然從未問起。”

春芽跪在燭里，影朦朧，映照得面上笑意溫：“家主知道麼，奴婢心下其實有多激？奴婢想，家主不再問起，是因為家主了解了奴婢的為人，家主是相信奴婢了！”

“就因為家主的這一份信任，奴婢心里悄悄發愿，愿意為家主做任何事……奴婢愿意為家主通房，愿意將自己的子獻給家主；奴婢愿意陪著家主，做所有能讓家主高興的事。”

“所以，家主，對于奴婢來說，‘不問’是家主對奴婢最大的尊重，是奴婢刻骨銘心之事！”

笑著，卻無聲落下淚來：“可是家主，您連老侯爺的死因都可以放棄了不問奴婢，卻又為何今日非要問奴婢伺候沒伺候過老侯爺！”

“家主既然問，那就是說家主其實是不相信奴婢的。原來奴婢這些日子的念和刻骨銘心，原來都是錯了麼？”

云毓曾經在佛寺的辯經大會上，面對數百人的問詢和挑戰而面不改、沉著應對。

可是這一刻，只面對一個，而且是弱地跪倒在他腳邊的，他竟然只覺自己無地自容、無面對。

他深深垂下了子來，手握住春芽手臂，想要將春芽從地上拉起來。

“是我不該問……你先起來。”

春芽卻不肯，云毓繼續堅持。

可是終究云毓是男子，春芽子弱，還是被他功拉了起來。

只是雖然站起卻還是極力向后掙扎，想要將手臂扯出來。

拉扯之間，春芽失了重心，整個人栽進了云毓懷里！

云毓不是第一次抱著了。從第一次見面，到被阮杏帶人欺負那回，他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抱起。

可那些次都是因為或者暈倒，或者了傷，他是出于救助之心才將抱進懷里。

而此刻，全然不同。

這時的他沒有大公無私，做不到清風明月，反而他心底潛藏著莫名的嫉妒——嫉妒著自己的父親！

于是當的小香的子落他懷中，他本能地被激起了心雙重的反應！

春芽正好伏在他上，這一次明確無誤地知到了他的變化！

春芽也呆住，想躲開，卻不敢。

云毓長睫急速地輕起來，又慌。

春芽只得悄然嘆口氣，伏在他懷里，高高抬頭仰視他。

仿佛，他是的佛。

“……家主若真想知道，不如今晚就讓奴婢伺候。家主想要的答案，自己從奴婢上去探查就是。”

的話，他如何聽不懂！

并未用任何香艷的詞匯，可是他卻被那語中含義引得渾栗！

慌之下，他只好雙手攥住兩臂，猛然將從他上“拔”了開去。

扶著站住，不讓跌倒，然后他自己狼狽地背轉了去。

“你今日也累了！你，先回去歇著吧。”

.

春芽疲憊地走出“止水堂”，麻木地走回自己的屋子，將子埋進被褥。

今天一天，實在是經歷了太多。

可是其實并沒有太在乎被那幫姨娘們的撕打。那些疼痛只是留在的表面，用不了多日子就會變淡、康復。

可是今日云晏、云毓兩兄弟前后腳留在心上的傷，自己便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愈合了。

云晏的見死不救，云毓的疑竇叢生，一盡了的魂魄，讓現在雖然活著，卻已經變了行尸走。

想問，這個世上究竟還會不會有一個男子對信任、包容、珍惜？

他在哪里啊？他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在生命里，救離開這片苦海？

哭累了，迷迷糊糊睡著。

不知睡到什麼時辰，忽然一個冷戰，從夢里驚醒。

怎麼忘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那幫姨娘們蓄意打，還冤賴說過挑釁的話，這究竟是那幫姨娘們自己找的理由，還是真的有人躲在背后挑撥？

如那幫姨娘們，或者阮杏這樣，打罵都在明面上的，其實都沒那麼恨！

最不能容忍的是有人躲在背后，暗中算計！

這麼一想，睡意全無，在黑暗里坐起來。

腦海中將所有不利于的人都過了一遍。

想，或許不會是阮杏。可是卻不能不想到青簾！

因為阮杏將青簾從藍田莊帶回來了。

只是青簾也知道自己能再回侯府不容易，于是青簾剛回來這些日子也算安分守己，一直靜靜地留在阮杏邊，連“花滿堂”的大門都沒出過。

可是江山易改本難移，青簾又怎麼可能跟善罷甘休！

更何況，今日正式被抬為云毓的通房，青簾自然不能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