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次日一大早又到廚房來。

外頭給廚房送菜送各種食材的都是趕著大早，春芽想著來要點新鮮的。

今日來得巧了，一進廚房大門，就正好見著幾個送菜的剛卸下肩上的菜簍子。

春芽湊過去瞧瞧，卻被其中一個送菜的給盯得皺了皺眉頭。

但凡能給侯府送菜的，都是與侯府合作多年，知知底，也更懂得侯府的規矩的。

——廚房里都是廚娘，來來往往的也都是各的丫鬟，所以這些外男進來送菜的，要不然就是選的年歲稍長些的，要不就算是年輕的進來也都低低垂頭，絕對不敢看的。

全都是生怕有一點冒犯了侯府的規矩，那給侯府送菜這麼好的生意就丟了的。

所以春芽此前也遇見過幾次送菜的，半點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當。

可今日，這個男子卻著實有些唐突了。

春芽便也不再看菜，轉就進了廚房。

冷氏覷著的神，趕忙放下手里的活計，走過來悄聲問，“這是怎麼了，一大早的我這一畝三分地兒有誰敢惹我們春芽姑娘了不？”

如今春芽畢竟是云毓名正言順的通房，府里上下的都拿當正經的姨娘看，故此現在再來廚房，廚娘們早就不同往日，對可恭敬多了。

冷氏便也沒事兒就拿這個來打趣。

春芽皺眉，“那倒不是。現在托嫂子你的福，廚房里的大娘、嫂子們的對我都可好了。”

冷氏便笑，“我可不敢托這個大！們可不是給我臉面，們啊是不敢得罪家主才是。”

冷氏是打趣，可是看春芽沒樂，便趕收了笑謔，“到底是怎麼了？”

春芽沖門外努了努，“方才有個送菜的，盯著我看了好幾眼，看得我心里有些不得勁兒。”

冷氏便也皺眉，“哎喲，哪個雜種的，竟這麼不懂規矩！”

廚房是冷氏的一畝三分地兒，這要是真有送菜的不懂規矩，首先是的責任。

冷氏抓了搟面杖就奔出去了，結果那個盯著春芽看的年輕后生早就不見了。

冷氏回來又趕細問，“他長什麼樣兒？可說了什麼輕佻的話不曾？你都告訴我，我趕明兒必定斷了他們家的菜，再不他進來了！”

春芽看了冷氏一眼，還是輕輕搖頭，“我瞧著有些面生，應該是今天頭一回見。”

也撞見過不送菜的了，確定今日這個是從沒見過的。因為那雙眼凜冽如鷹隼，若是見過，指定記得。

冷氏倒有些發懵，“頭一回見？那不能啊，今天來送菜的都是相的菜農和菜行。”

春芽不想冷氏為難，便輕描淡寫說，“興許是菜行換了新來的伙計吧，不打。”

“想必他也未必是故意盯著我看，也許只是頭一次進侯府來，覺著四都新鮮吧。”

冷氏極力笑笑，“還不都怪你生得太。”

不過旋即又道，“可就因為你生得，才更不應該他們給瞧見。我待會兒就親自跟他們各家的東家甩出話去，再有人帶進這麼不懂規矩的伙計來，那咱們這合作就斷了！”

春芽拿了幾樣兒新鮮的菜蔬回了「明鏡臺」，在小廚房里一邊做小食，一邊將這事兒前后回想了一遍，越發覺得那伙計的眼神不對勁。

——他分明不像個伙計。

再聯想到晉王府這些日子的事，春芽還是決定將這事兒告訴云毓。

侯府里不會平白無故進來陌生人，春芽只擔心有些風波已經靜悄悄地漫延到了侯府來。

不能坐視不管。

得護著云毓，得守著對老侯爺的承諾。

端茶進「止水堂」，趁著云毓喝茶心放松，將今早的事徐徐講說了一遍。

云毓便將手上的茶盅放下了，抬眸，“可還記得清那人的長相？”

春芽點頭，索走到桌邊，抓起筆來，寥寥數筆勾勒出了一個男子的眉眼廓送到云毓面前。

云毓掃了一眼，便頗為驚艷，“原來你還畫一筆好畫……這麼久以來，竟從未展過。”

春芽淡淡搖頭，“算不得什麼畫，只是從前為了繡花，學著在繡繃上勾出花樣子的罷了。”

不敢展才藝，就是怕云毓知道曾經為揚州瘦馬的份。

云毓笑笑，便起，“我將畫拿給門上的人看看，他們記著，再見到此人多加小心。”

春芽便也點頭。

云毓走到門口忽然又停下來，立在影里轉頭定定看，“……他看你的眼神里，可有覬覦？”

春芽皺眉頭，“家主……”

云毓卻走回來，輕輕握住的手，“我沒有說笑，我是認真問你。”

春芽回想了下，“奴婢也只是與他對了一下眼神，便急著避開了。現在回想著，應該還是好奇居多。”

“只是那人的眼神有些像鷹隼，銳利又鷙，看誰都像是看著獵……奴婢心下有些不妥帖。”

云毓點頭，溫指，指尖緩緩穿春芽指里，與形十指握。

“你放心。他最好是對你沒有覬覦之心，否則，我不會放過他……”

云毓佛家出，極會放這樣的狠話。

春芽便忍不住莞爾，“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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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毓拿著的畫出門，本來只說拿給門上的人去看看，結果他這一出去便沒了蹤影，遲遲沒見到回來。

春芽便察覺，今日遇見的人怕沒有那麼簡單。

心下莫名有些惴惴不安，便索又回了老侯爺的「麒麟閣」，借口給老侯爺上香，悄悄去堂，又將藏在蓮花座里的暗賬掏了出來，檢查可有閃失。

剛查看完，就聽見門外有靜。一個怯生生的子聲音說：“姨娘，那屋里仿佛是有人……那咱們是不是改日再來？”

“姨娘”？

春芽生怕又是遇見老侯爺那幫子能惹事兒的妾室。雖說褚姨娘和鄂姨娘已經被云毓置了，其余的妾室也了震懾，應該不敢再招惹。

可是，誰知道呢，興許還是有不怕死的。

春芽趕將暗賬藏回蓮花座，自己就近鉆進了神案的桌幔之下。

從桌幔下的隙往外看，只見一道窈窕的影，緩緩走到了神案前。

春芽仔細打量：這位姨娘，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