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說得認真，云毓竟沒忍住，“噗嗤兒”一聲笑了。

自從晉王府出事以來，他已經許久未曾笑過。今日這一笑，竟像是白雪皚皚里，忽然萬樹桃花齊齊盛放。

饒是春芽都看呆了。

云毓生得真是好看。清風朗月，高山雪蓮一般的人啊。

這渾濁的人世，都不配沾染他純白角。

被這樣看著，云毓顴骨上悄悄涌起兩團紅，可是這一回并沒有垂下眼簾去，反倒迎著的凝視。

他還搖了搖的手，“那你呢？你可喜歡我穿僧的模樣？”

春芽登時紅了臉，“……奴婢覺著，家主穿什麼都好看。”

云毓便忽地又是一聲輕笑，竟然猛地扭開去，自己笑去了。

春芽想了想便也明白他這樣做的緣故，便更覺大窘。

——不過倒也沒錯，的確也覺得他即便什麼都不穿的時候，依然是好看的。

春芽有些扛不住，只覺自己站在油鍋里一般，便趁勢行禮告退，“家主若沒別的吩咐，那奴婢先行告退。”

剛轉，便又被云毓手給扯了回去。

云毓自自然然開手臂，將迎進臂彎里。

垂眸含笑看，“還沒看見過我穿旁的裳。”

春芽只能點頭，“倒也是的。”

從第一眼見他，到如今，除了他是不穿裳的，此外便都是說僧加。

云毓便垂首而笑，“喜歡我穿什麼？”

春芽便也幾乎不假思索：“玉。”

他的僧自然是素白，但是他畢竟為平侯繼承人，若是換了俗家裳便不合適再穿白。

而玉既不是白，又最近白，且能彰顯他容如玉、氣質高貴，正是最合適不過。

云毓便笑，隨手撈起一件新袍子來，“這月白，倒也近白。”

春芽卻輕輕搖頭。

月白是藍，雖說也襯云毓的氣質，但是……云晏更喜歡穿藍。

云毓并未多問，便也松開手讓那袍子自己逶迤落地，“好，那我他們送玉的來。”

眼前這麼多新袍子，卻竟然沒有一件是玉白的。興許紅坊那邊都覺著給家主選妻是喜事，都盡量給挑鮮亮的，而玉白太素，故此給舍棄了吧。

.

侯府富貴，實則庫那邊早就給云毓存著的各袍子都有，平素也都有專人打理，云毓一要，立時就能送來。

春芽親手給云毓換上新袍子。

退下素僧，換上綢的袍子，那綢上的澤，便更顯得云毓氣質清貴，周華流溢。

云毓在這一點上又跟云晏不同，云毓真的是貴氣天。

云毓并不看鏡子，只垂眸看，“你覺著，可好？”

春芽紅了臉，用力點頭，“好看極了。”

庫還送來了配套的學子、腰帶。春芽選了一條白鹿皮配白玉帶鉤的腰帶，幫云毓系好。

兩人姿勢仿佛環抱，春芽為遮掩尷尬，便大聲道，“今日家主風采獨絕，必定各家貴都會為家主心折。家主的好姻緣，這便到了！”

不想，云毓原本輕松的神立即便又清冷了下去，一雙眼凝視著，“你倒高興！”

春芽悄然嘆息一聲，低低垂下頭去，手上卻不敢怠慢，再幫他將衫拉平。

“家主別惱……奴婢是家主的通房啊。即便家主娶妻了，奴婢也依舊還是家主的通房，只要家主不趕奴婢走，那奴婢就一輩子都得在家主邊伺候。”

不管云毓是否婚，也都不能改變的份。所以方才的話又哪里有半點捻酸吃味的意思呢，他倒多心了。

云毓垂眸凝視，角輕。

千言萬語都想告訴，卻終究還是只能忍住。

這樣弱，他那些話若是告訴，只是讓無法承當，反倒給莫大的力。那便不說也罷。

他便點點頭，抬手輕輕替拂了拂鬢角，“你說的也有理。不管我是否娶親，都不會改變你的一切……”

在他心中的位置，永遠只此一人。

春芽抬眸，一笑嫣然，“家主快去吧，別貴們等急了。”

.

百花宴，宴百花。

平侯府那個大大的西花園里，此時湖山增，幾十位貴競相爭艷。

大夫人雖然是這宴會名義上的主人，但是因為心下事實上還是想要讓盧巧玉為侯府新一任主母，故此對貴們雖說熱，卻并不真心熱衷。

倒是佟夫人那一個熱。

——佟夫人太知道大夫人安的是什麼心了，佟夫人既然自己的心愿沒能達，阮杏終究是嫁給了云晏，那當然不想讓大夫人夢真。

恨不得攪黃了大夫人的如意算盤，于是這百花宴上打足了十二分的神，就卯著勁地想將云毓今日就推了出去，最好當日就能定下合適的！

佟夫人也將阮杏給捉了來，耳提面命地，“終究你是年輕的，你去與們多攀談，比我更合適。”

可是阮杏卻不給姨媽面子，懶洋洋地噘，“……阿晏走了這麼多天，我現在只一門心思想念阿晏，我才顧不上管毓哥哥的私事。”

佟夫人無奈，只好低聲音說，“你不想管二郎的私事，那你總不想盧巧玉得逞吧？二郎這邊的事，我不給你就是；可是盧巧玉那邊，你總可以去多瞧一眼。”

阮杏這些年跟盧巧玉別苗頭，所以佟夫人這句話還是中了阮杏的心窩子。

阮杏登時來了神頭兒，“姨媽說得對。即便我對毓哥哥無意，可是我也不能如意！”

佟夫人點頭，“表面上驚才絕艷，可是私下里也是個有心眼兒的。這百花宴上，我估著不會甘心束手待斃，必定會想出些點子來。或者破壞別人在二郎面前的印象，又或者讓別人不敢喜歡二郎。”

“你便想法子去盯著些，總歸別攪和了今日的好事。”

佟夫人安排完了，就笑著帶著云毓去四迎人了。

阮杏咬了口荔枝，笑笑地瞟著青簾。

“你說，咱們該怎麼干，才能最過癮？”

青簾也是促狹而笑，“小姐心里必定已經有了好主意。”

阮杏沖青簾招招手，“……自己是想嫁給毓哥哥，可是宥哥哥卻對還沒死心呢！”

“你說今日百花宴，卻被人堵住跟宥哥哥抱在一起，會不會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