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保安都認識這個小姑娘。

白白淨淨的，說話輕，笑起來邊有兩個可的小梨渦。

這個階段的孩子們都叛逆，遇上了也未必願意打招呼。

隻有，不論到誰，不論認不認識，都會乖乖點頭，說聲“老師好”。

更別說績好，有能為下一屆的文科省狀元，所有人都寄予厚。

保安追了兩步，沒追上，跑回來憤憤道：“現在的小孩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不好好讀書！就知道禍害小生！”

他拍拍口：“小同學，你別怕，下次他們再來，你就來保安室我！”

“對，南城一中的學生，不能就這麽讓他們欺負，下次老師陪你去報警。”

“謝謝老師，謝謝叔叔。”

宋勉強朝兩人笑笑。

聽於好好說過，季燃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就算告訴老師和保安也沒有任何用。

隔壁職高的保安就因為攔著他不讓他出校門，差點連都被打斷。

跟老師吵架，手也是常有的事。

每次都賠錢了事。

純純的大魔王。

誰敢再把人扯進去？

走到車旁時，司機老李已經下來了。

他擔憂道：“剛剛發生什麽事了？我看到有幾個人圍著您。”

“沒事。”

宋垂著頭，坐進去，“不用擔心。”

坐在車上，翻出謝卿淮的聯係方式，白指尖在屏幕上下。

正猶豫著，一通視頻電話正巧彈進來。

是謝卿淮。

隻一瞬間，滿肚子委屈頃刻湧上來。

咬著，腦袋低垂，將視頻電話切語音，接通後輕輕喂了一聲。

聲音輕輕的。

席卷著南城的風，吹到電話那頭。

謝卿淮輕笑一聲，嗓音清冽，帶著點夜半慵懶：“小白眼狼，哥哥不給你打電話，你就不給哥哥打是吧？”

“沒有。”

攥著擺，小聲道，“要上課。”

對麵的人沒聽出異常，仍勾了笑：“晚自習放學不還有點時間嗎？下回記得主點關心哥哥。”

“好。”

明知他看不見，宋還是下意識點了點頭，“下次給哥哥打。”

“最近上學怎麽樣？累不累？錢還夠花嗎？”

“不累，夠花的。”

應了兩句，攥裳，又有點想哭，“哥哥，我......”

話未落，電話那頭傳來其他男人聲音：“卿淮，過來看下，有個程序出bug了，不知道怎麽回事。”

謝卿淮將電話拿遠應了聲，才湊回聽筒旁，音調輕又緩：“怎麽了？”

“沒事。”

宋輕了下微紅的眼睛，“哥哥去忙。”

“行，剛給你銀行卡裏打了錢，不用省，想花多就花多，哥哥爭取早點回來。”

“好，謝謝哥哥。”

掛斷電話，微微地歎一口氣。

謝卿淮肯定忙得腳不著地，哪能因為這點小事就麻煩他。

這些小混混，對待孩的態度向來是浮浪的。

說不準過兩天季燃就會自討沒趣，放棄了。

但很顯然，季小爺從小被寵慣了，得不到的反而更想要。

幾乎每天晚自習結束，都帶著群小混混，就這麽鬆鬆散散地靠在學校門口的電線桿旁等宋。

也不做什麽，隻在宋跟其他人一起走時，衝上去抓著對方的領，讓人滾遠點。

不止宋，一中的學生也苦不堪言。

終於有一天，小姑娘忍無可忍，站定在幾人跟前，一雙清澈杏眸微涼，冷冷開口：“你到底想怎麽樣？”

小混混們吹著口哨起哄，季燃站直子，將煙灰隨手一彈，走到跟前：“第一，通過我的好友，第二，跟我談。”

他笑瞇瞇地：“放心，我對朋友肯定好，不會虧待你的。”

“就是就是，我們燃哥還給前任買了個好幾萬的包包和手機呢。”

後頭有人接，“燃哥真的蠻喜歡你的，小妹妹。”

“被我們燃哥看上，你就著樂吧！”

“趕答應啊，知道有多生排隊跟我們燃哥談嗎？”

你一言我一句的起哄聲中，周遭不家長學生側目。

小姑娘耳微紅，卻仍攥拳頭，一字一頓：“可是我不喜歡你。”

“季燃，我討厭你。”

起哄聲戛然而止。

年臉一沉：“你說什麽？”

“我說我討厭你。”

宋攥著書包帶子，認真看著他，“你以後能不能別來煩我。”

未免太真誠。

在這樣幹淨的人跟前，小混混們莫名生出點自卑來。

季燃隻覺氣上湧，雙目猩紅，臉上笑意驟然消失，狠狠地扼住的手腕：“誰他娘給你的膽子拒絕我？”

這個年紀的，不論是年還是，總有子不計後果的衝勁。

小姑娘委屈，也顧不上會不會激怒他，掙紮了下接著道：“我討厭你，為什麽不能拒絕你，你一天到晚在外麵調戲孩子，季燃，你很髒。”

小混混們臉都白了，倒吸一口涼氣麵麵相覷。

誰敢這麽招惹季燃啊。

這的真是瘋了。

季燃咬牙切齒：“我髒？”

他一雙眸子沉，鬆開的手腕，從包裏掏出一棒球，忽地扭頭，看向不遠路燈下停著的車：“我沒記錯的話，那是你家的車吧？老子不打人！不代表老子他媽不敢打你爸！”

他顯然是誤會了。

車上坐著謝家司機老李，這會兒也正察覺到不對勁下車。

遠有維持秩序的巡邏警察往這走，兩夥人皆一鍋粥。

小混混們急匆匆衝上前攔人：“燃哥，燃哥！警察來了！咱先走！”

“燃哥，你冷靜啊！”

季燃被連拉帶拽，最後還是不死心地高舉起棒球，狠狠朝車砸去。

車被砸出一凹陷。

警察們也快步趕過來：“幹什麽呢！站住！”

“走走，燃哥，走！”

托車飆馳在馬路上，下一瞬就消失在道路盡頭。

老李被嚇得不輕，忙上前去瞧宋：“小姐，你沒事吧？這，這些小混混真是太過分了！您別怕，我這就給先生太太說！”

那棒球似是不僅砸在了車上，也砸在了小姑娘的心尖上。

慌忙回神，拉住老李：“沒事，先別說，這幾天我先不去上學了，等他們回來，我再自己告訴他們。”

輒幾個億幾十億的項目。

宋哪敢在這關鍵節骨眼麻煩他們。

反正對來說，在家自習和在學校上課，區別不大。

季燃再有能耐，總不能找到謝家來。

老李猶豫了下：“可是，剛剛爺說，他馬上到家。”

-

南城的傍晚空氣微涼。

老宅外有棵桂花樹，今年開得格外早。

車停在家門口時，宋遠遠就瞧見謝卿淮。

他靠在門邊煙。

指尖一點猩紅。

這不是宋第一次見他煙。

先前剛上高中時，謝卿淮大學畢業，一邊在研究院跟導師做科研，一邊還要在公司幫忙上手，天忙得團團轉。

那時他已答應過，會慢慢戒煙。

宋確實已經很久沒見過。

還是一年來的，頭一回。

不知怎得，略微有點心虛，心虛之中，還有些委屈。

大概是瞧見車駛近，他按滅煙頭，眸清冷，看向下車的宋：“過來。”

小姑娘耷拉著腦袋，慢吞吞朝他挪過去。

腦袋上傳來男人微啞嗓音：“為什麽不跟哥哥說？”

略帶責備的。

顯然是被氣到了。

宋掐了掐掌心。

這年紀的小孩，別扭又倔強：“我自己能理，哥哥很忙。”

“自己能理？”

他眼中心疼又複雜。

高中生的書包很重，將清瘦的肩膀幾乎垮。

他勾過書包帶子，替提著，冷聲問，“多久了？”

“什麽？”

“他擾你多久了。”

“......”

宋咬了咬，“半，半個多月吧。”

難怪這段時間給打電話都是匆匆掛斷。

謝卿淮了下太，邊輕嗤：“你還獨立，我說沒說過，有事給我打電話？”

“......”

小姑娘不吭聲了。

他背著的包，轉進屋：“進來。”

餐桌上放著碟剝好的小龍蝦和一小碗麵。

謝卿淮拉開椅子：“先吃點東西。”

他看著明顯心不佳。

宋不坐下，反走到他跟前，扯扯他的角：“哥哥，別擔心，我沒什麽事。”

“他擾你這麽久，沒什麽事？”

謝卿淮直勾勾盯著，“，你我一聲哥哥，不管出了什麽事，你都可以來找我。”

“可是......”

話未出口就被打斷，謝卿淮認真地開口：“我從不覺得你是麻煩。”

宋怔了怔，被按在椅子上。

謝卿淮倒了杯牛放下，在旁邊坐下：“墊墊肚子早點睡，從明天開始，我接你上下學。”

“嗯。”

宋吃著吃著，忽然就開始掉眼淚。

淚珠子啪嗒啪嗒摔進碗裏去。

偏還努力往裏塞麵。

腮幫子鼓鼓囊囊的。

謝卿淮好笑地了兩張紙給眼淚：“現在知道委屈了？下回有人欺負你，你就給人說，你哥是謝卿淮，聽到沒？”

吸吸鼻子，努力咽下去，淚眼朦朧地他：“有用嗎？”

謝卿淮將杯子送到邊：“有沒有用，下回你試試。”

“嗯。”

難得，這一夜睡得格外踏實。

第二日一早，謝卿淮將送到學校門口，叮囑：“晚上，我就在這兒等你。”

“好。”

小姑娘走出兩步，又折回來，“謝謝哥哥。”

紮著高馬尾，藍白校服穿在上，漂亮得要命。

謝卿淮彎了下，手似是想頭，忽而又放下：“去吧。”

等進了校門，於好好從後頭追上來，表誇張：“我去！！那是誰啊！！！好帥！”

宋朝彎彎眼睛：“我哥。”

“你還有哥哥？”

“不是親生的。”

“那是表哥，堂哥？”

宋想了下，點點頭：“差不多。”

“我靠這麽帥！我還以為哪個明星呢！”

於好好想到什麽，冷靜下來，“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那個季燃的事，所以你哥才來接送你的？那季燃就是個瘋子，他不會連你哥一起打吧？”

“......”

這個可能宋倒是沒想過。

眉頭皺，“應，應該不會。”

話雖這麽說，一上午都坐立不安，思來想去還是找到學校電話打給謝卿淮。

對麵很快接通，傳來男人疏離清冽的聲音：“你好？”

“是我，。”

在聽到聲音的剎那，謝卿淮拒人千裏的語氣然無存，無意識地轉筆輕笑：“怎麽了？”

“你晚上記得帶保鏢，我，我怕你被打。”

“......”

對麵的人似是覺得荒唐，好半晌才無語道：“宋同學，你能不能對我有點信心？”

“他們人多。”

小姑娘聲音地，過學校的老式座機傳過聽筒，“我不想讓你傷。”

心髒被了一下又一下。

謝卿淮笑：“不怕，哥哥一定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

-

晚自習九點放學。

宋總有種不好的預，鈴聲一響就收拾書包往外跑。

於好好抓著包跟在後頭：“！你等我一下！我爸今天也來接我了！讓他幫幫你哥唄！”

通校的人不多。

門外的家長零零散散。

兩人到校門口時，原先約定的地點連人影都沒有。

宋心裏咯噔一下，那種預越發強烈。

像是突然想到什麽，轉頭就往之前的那條巷子跑。

遠遠地，看到了謝卿淮的影。

還有一地哎呦喚的小混混。

男人就這麽懶洋洋站著，一手將季燃按在牆上，指尖猩紅，笑得散漫：“季家管不了的人，我幫忙管管，沒意見吧？”

季小爺已然掛了彩，原本囂張模樣然無存，眼底帶著點不甘和細微恐懼，怒吼道：“你，你他媽放開我！”

謝卿淮折著他手腕的力道驟重，隻聽一聲慘。

男人卻仍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我家小孩看著呢，髒話咽回去。”

季燃都是以多欺以強欺弱的那一方，哪見過這場麵，嚇得兩戰戰，轉頭就跑。

小混混們一瘸一拐跟著走，連托車都扔了。

宋眼眶一紅，慌忙跑過去：“哥哥，你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