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第319頁
“在這種不平等的世道,難道我們不該活得更自私,更絕?畢竟,能保護自己的人,只有自己啊。”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錯,屈服也好,反抗也罷,我只是為了自己過得更好些。”閉上眼,“可如今來看,我是不是真的錯的,如果沒有我的所作所為,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
“你沒有錯。”楊夫人的頭發,“如果你一開始遇見的就是張圓,或者曲池,或是別的男人,應該會過得很幸福。”
“你只是運氣不好,遇上了不該遇見的人。”楊夫人拍著的肩膀,“玖兒,這世上還有很多的事,好的、壞的,知道的、不知道的……但如果有什麼讓你覺得痛苦,那就不是你的錯。”
母兩人偎依在一起,楊夫人嘆口氣,輕輕哄著甜釀,默默枕在楊夫人膝上,一雙淚眼看著窗外的翠如煙,秋如霧。
寶月有空,也時常回來看甜釀,如今臉兒圓圓,兩頰染緋,模樣不知比以前快活多,陪著甜釀說說笑笑,臨去前,又忍不住繞回甜釀邊,吞吞吐吐:“小姐……”
“嗯?”
“我丈夫管的那個鋪子……”寶月咂咂,有些忐忑,“那個鋪子被孫先生轉手出去了,鋪子里的伙計都拿工錢打發了……小姐,是公子出什麼事的麼?我聽旁的人說了很多,公子近來惹上了大麻煩,他在外頭放的債,好些債主都找上門來兌銀子……”
甜釀讓小云去取錢袋:“我這里還有筆銀子,你拿去度日。”
“不不不……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寶月連連推辭,“我丈夫又找了活計,家里不愁生計的。”
“小姐,我只是想起來……當年婢子跟著公子從江都來金陵,有一陣子家里也缺錢,公子將手邊的東西都賣出去了,婢子從來沒有見過他發愁喪氣的時候……這會子又聽到這些,心里只是覺得不好……”
“婢子那時候怕死他了,都要熬不過去,他總是一副很可怕的表,冷冰冰沉沉,卻什麼都算在心里,不把這些當回事。”寶月認真看著甜釀,“公子會落敗嗎?”
甜釀知道孫先生帳上的銀子都被施連走,唯獨剩下手中的那些未。
無法回答寶月的問題,問:“你想看著他落敗嗎?”
“當然不想。”寶月搖頭,“婢子還想著他就是那副樣子好了,看著他別的模樣,心頭總覺得空的。”
這是積威甚重了,甜釀微微笑了笑,拍拍的手:“回去吧。”
晚間順兒回來取施連換洗的裳,被甜釀截住:“他這幾日都做什麼?什麼時候回來?”
順兒撓撓頭:“平貴來了,這幾日公子白天出門訪客,晚上在天香閣待客,小的也不曉得公子什麼時候回來,他只打發小的回來取東西、拿銀子。”
甜釀又問他:“家里的鋪子都抵出去了,他用這些銀子做什麼?”
順兒呵呵一笑:“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往日公子那些朋友,合伙做買賣的人都找上門來,不敢跟公子沾上關系,怕有大難臨頭,公子手頭沒那麼多銀子,只得賤賣名下資產填窟窿。”
他怕甜釀細問:“天不早,公子還等著我回去。”一溜煙跑了。
再來的人是孫翁老,特來跟甜釀辭行:“老朽年歲大了,也該告老還鄉了。”
“孫先生要走?”
“這府里也沒有孫某要做的事,索就辭了,回家過幾年閑散日子。” 家里的鋪子都抵出去,銀子都給了施連,也沒有孫先生的用武之地。
“孫某在施家呆了十幾載,從江都跟著到金陵,也把公子夫人當家人看待,此次一別,不知是否還有相逢之日,夫人保重。”
甜釀眼眶微熱,從屋里捧出一個匣子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先生收下。”
孫翁老搖頭謝過:“公子那邊都幫老朽安排妥了,夫人的好意老朽心領。”
家里的前院很清凈,他不在,孫先生也不在,如今只留了一人在家中,楊夫人時時來勸回錢塘,可甜釀對楊夫人說:“我們婚期已定,我是打算要嫁給他的。”
“傻孩子,你可知道嫁給他有什麼后果。”楊夫人口而出,“等張圓搜羅全了他那些罪證,你可知他有什麼下場?”
“我知道。”點頭。
阮阮終于出現在甜釀面前,僥幸發笑:“欸,施公子走了,我才敢踏進這屋子里來,我見了他,就好比老鼠見貓——溜之大吉。”
“你日在家做什麼呢?”阮阮去擺棋盤,“一個人在家不悶麼?”
“習慣了。”甜釀把桌上籮筐一推,擱在旁,“你呢,近來都在哪兒?”
阮阮分明看見那籮筐里是件男子的冬袍,笑嘻嘻道:“張圓近來也忙,每日匆匆不見人影,我也在家悶著,鮮出門。”
“施公子還回來嗎?”阮阮問,“還是夜夜留宿天香閣?”
甜釀脧了一眼。
阮阮推推甜釀的手臂:“我給張圓送茶的時候,聽見他在屋子里發狂踱步,施公子給金陵城的守備太監送了一筆賀禮,把張圓搜羅到的案子又給翻供了。”
“施公子會敗嗎?如果他敗了,你怎麼辦?”
甜釀淡聲回:“我不知道。”
阮阮看著:“那你站在張圓邊,還是站在施公子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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