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的三個哥哥》【43】
【第四十三章】
秋風習習,天高云淡,右相府邸宴罷,謝伯縉徑直坐上黑漆齊頭平頂的馬車告辭。
午宴時右相拿出了一壇珍藏好酒,說是柯陵國釀的棕櫚葉酒,后勁不小,他飲了三大杯,這會兒頭腦還有些昏脹。
單手支著馬車窗牖,謝伯縉長眸微闔,邊散著酒氣,邊思考著宴上幾位大人談話的容。
麗妃母子雖得圣寵,五皇子更是有意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無奈母族魏家是扶不上墻的阿斗,不出人才就罷了,還盡是些好吃懶做的渣滓,這三年來干出的那些污糟事幾乎承包了史臺員們的大半業績。
外戚之禍,史書不乏前車之鑒。陛下便是再寵麗妃,但有魏家這樣的外戚在,立五皇子為儲君之事也得慎重考慮。
許氏雖頹靡了三年,但照目前的況來看,并不是沒有枯木逢春的可能——真實況甚至比他設想中的還強一些。
倏然,馬車停了下來。
“出了何事?”思路被打斷,謝伯縉的語氣不算好。
外頭響起譚信的回稟,“世子爺,屬下看到二爺他們了。”
謝伯縉眉心微,手指略略掀開翠濤暗紋車簾,黑眸朝外逡巡,最后落在路邊一個泥人攤子前。
只見兩個弟弟正站在攤前,謝仲宣正板著臉教訓著謝叔南,謝叔南則耷拉著腦袋宛若霜打過的茄子。
二弟教訓三弟倒是見怪不怪,只是……云黛呢?
謝伯縉左右看去,才見到不遠靜靜停著的馬車,琥珀就站在車壁邊上,似乎朝車廂里說著什麼。
“我過去看看。”
謝伯縉按了按眉心,下車朝著那泥人攤走去,兩個弟弟的對話聲也傳來——
“……是不是覺著來了長安,沒了父親母親管束,你就飄了……你等會就去給賠禮道歉,要是哄不好,你今晚就別睡了,到門口站著去。”
“我知道了,二哥你別罵了。”
“二郎,三郎——”
這冷不丁響起的聲音把謝仲宣和謝叔南都嚇了一跳,扭頭一看見是長兄,更覺驚悚。
謝仲宣:“大哥。”
謝叔南:“大大大大大大哥……!”
謝伯縉不咸不淡的乜了他一眼,厲聲道,“把舌頭捋直了再說話。”
“呃,是,是。你不是在右相府上做客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謝叔南滿臉寫著心虛,今兒個出門就該看看黃歷,這麼大個長安城,怎麼買個泥人還能到大哥!也忒倒霉!
謝伯縉也不去看謝叔南,而是開門見山問謝仲宣,“他又犯了什麼錯?”
謝仲宣看了謝叔南一眼,見弟弟一副可憐求饒的表,沉片刻,低聲道,“也不算太大的錯,就是……言語冒犯,把云妹妹嚇哭了。”
三郎把云黛嚇哭了?
謝伯縉眉頭陡然皺起,他以為只有他能把嚇哭,平日里和三郎不是有說有笑親如手足?
“他都說了些什麼?”謝伯縉問道。
謝仲宣博聞強識,將謝叔南在馬車里說的那些話復述了一遍。
眼見大哥的臉沉了下來,強烈的求生讓謝叔南趕找補,“大哥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那樣說妹妹。但這事真的不能怪我,你是沒看到那崔夫人的熱乎勁兒,真的,兩只眼珠子都黏在云黛上了,還有那崔儀……他雖然沒崔夫人那般熱忱,但我看得出來他對妹妹也有意接近……二哥,你說句話啊,是不是這樣!”
謝仲宣輕咳了一聲,點頭,“是,崔夫人待云妹妹的確很看重。”
謝伯縉心頭驀得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不悅,這不悅讓他有一霎的困,旋即又被理智給制住。
“或許是看在祖母的面上,崔家長輩才熱相待。”他板著臉看向謝叔南,“三郎,此事你錯了兩,其一背后妄議長輩,其二欺負妹。便是崔家真看中云黛,與我們家結秦晉之好,與不自有長輩們決斷,不到你來置喙。”
“不!不行!我不答應!”
謝叔南急急囔道,在對上兩位兄長別有深意的目后,他一張臉迅速滾燙起來,紅得要滴般,梗著脖子干解釋道,“母親說過,想云黛留在隴西,不要嫁得太遠,母親肯定不會答應的。”
是了,他是在母親面前過了明路的,母親是支持自己的!
謝伯縉和謝仲宣各懷心思,陷沉默。
見這三位神仙公子面各異的安靜,那泥人攤主小心地舉起手中的泥人,賠笑道,“郎君們,泥人好了。”
得是個婀娜仙,袂飄飄,眉眼如畫,栩栩如生。
謝叔南趕接過那泥人,拿出碎銀付了錢,“我先去跟賠罪了。”
謝伯縉沉片刻,道,“我過去看看。”
三兄弟一道往那馬車而去,琥珀見著世子爺也在,詫異之余不忘提醒云黛。
云黛一聽遇上謝伯縉了,心頭無端一慌,連忙拿出帕子眼淚。
等車簾大剌剌掀開,出一抹笑跟他打招呼,“大哥哥。”
謝伯縉看著紅著眼睛強歡笑的模樣,眸微沉,低低的應了一聲,又扭頭清冷的睇了謝叔南一眼。
謝叔南,“……”背后涼颼颼的。
“三郎給你買了泥人賠罪,他向來是個口沒遮攔的子。”謝伯縉沉聲道,“你若是覺著不解氣,回去我罰他扎馬步。”
“不用不用。”云黛搖頭道,“大哥哥別罰他,只是小事而已,我已經不生他的氣了。”
“云妹妹,開始是我對不住。”謝叔南見云黛這時還幫他說好話,愈發覺著自己混賬,明明是對崔家不滿,怎好遷怒妹妹。他將泥人遞給云黛,“你拿著,送你的。”
云黛接過那泥人,朝謝叔南頷首,“謝謝三哥哥。”
微微一笑,云銷雨霽,彩徹區明。
見倆人和好,謝伯縉卻并無長兄見到弟弟妹妹和好的放松,反而有一種異樣的無法理解的緒籠在心頭,口悒壘沉沉。
“二郎,三郎,你們坐我的車回府。”他冷不丁道。
謝仲宣和謝叔南兩人愣了愣,但見大哥臉肅穆,也不敢辯駁,乖覺地朝著另一輛馬車走去。
謝伯縉本要轉離開,忽的想起什麼,又折返掀起車簾,對車拿著泥人的小姑娘解釋了一句,“我與他們有要事商討。”
“哦哦,好的。”云黛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心頭驚異。
雖然不知大哥哥為何要突然解釋一句,但不是要教訓兩位哥哥就好。
驟然了兩人,馬車空了許多,云黛將琥珀上車作伴。
“世子爺可真有威勢,他一過來,二爺三爺一下子就乖得跟小貓似的。”琥珀笑道。
“別說二哥哥和三哥哥了,我們見著大哥哥不一樣嚇得像小貓?”云黛把玩著手中的泥人,“這個泥人得真好,你說擺在梳妝臺旁邊怎麼樣?”
琥珀自是說好,待馬車緩緩前行了一陣,低聲音道,“姑娘,奴婢看那崔夫人待您的熱乎勁兒的確不一般,三爺說的話不無道理,沒準真是瞧上你了?奴婢看那位崔郎君儀表堂堂,斯文有禮,您覺得如何?”
云黛把玩泥人的作停了停,低垂眼睫,靜了好半晌才道,“婚姻之事,我做不得主,全憑夫人的意思。”
“雖說要聽夫人的意思,但也要看姑娘您自個兒的心意。姑娘覺著這崔家如何?”琥珀道,“反正這會兒也沒外人,姑娘與奴婢說說也不打。”
云黛從沒將琥珀當外人,思索一番,輕聲道,“崔家是名門世家,崔寺卿又是朝廷重臣,崔儀表兄樣貌和學識皆不凡,仕途前程一片明,是位很出眾的郎君。”
“就是年紀有些大了。”琥珀接話道,眼珠滴溜溜轉了圈,“不過崔家人口簡單,且崔夫人這般喜歡姑娘,日后若是真能促好事,姑娘也不用擔心遇上刻薄的婆母。”
一說到刻薄的婆母,琥珀噼里啪啦舉出一堆的例子,大都是婆母怎麼磋磨兒媳婦的。
云黛見說得繪聲繪,也沒打岔,一路聽著故事到了王府。
這邊才下馬車進了二門,王妃那邊就派人將了過去。
云黛有些詫異,卻也不好多問,只是在跟那婆子去之前,將崔夫人送的那盒點心遞到了謝伯縉跟前,“大哥哥,這是崔府的糕點,是江南那邊的做法,我覺得好吃的,這些你拿去吃吧。”
謝伯縉掃了眼食盒,“崔夫人送給你的,你自個兒留著吃罷。”
“我已經嘗過了,二哥哥和三哥哥也都在崔府吃過了,就你沒吃過。”云黛揚起臉,朝他彎眸笑道,“你就拿著嘛,國公爺常說一家人要有福同有難同當,現下有好吃的一起吃呀。”
謝伯縉抿了抿。
云黛催道,“真的很好吃的,拿著嘛。”
清甜的嗓音,著些許不經意的撒味道,仿佛線在心尖勾勾纏纏。
謝伯縉手接過手中的食盒,低聲道,“嗯,我會吃的。”
云黛笑著朝他們福了福子,“那我就先去姑母那里了。”
著離去的背影,再看兄長手中的食盒,謝仲宣狀似無意地說了句,“云妹妹待大哥真好,有吃的玩的,總記著你一份。”
謝伯縉角微扯,不置可否。
謝叔南半點不在乎什麼糕點不糕點的,而是一臉不解地問著兩位兄長,“姑母云黛過去作甚?”
謝仲宣搖著扇子,“我又不是姑母,我哪知道。”
謝伯縉則道,“姑母過去自有道理。倒是你,趕回去蹲馬步,別想賴了。”
“啊!”謝叔南頓時哀嚎出聲,可憐兮兮看向謝仲宣,“二哥——”
謝仲宣淡定一笑,轉而對謝伯縉道,“大哥放心,我定好好監督他!”
謝伯縉被這兩活寶逗的哼笑一聲,大步往北苑去。
……
半個時辰后,云黛緩步從端王妃的院落走出來。
待稍稍走遠了些,琥珀覷著自家姑娘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由出聲關懷,“姑娘,王妃您何事?”
云黛回過神來,笑著搖搖頭,“沒什麼,就是問了問今日去崔府的況。”
得知崔夫人待很是和氣,端王妃臉上笑意愈發深濃,還說若是合得來,以后常去崔府做客,崔謝兩家是親戚,多走走也好。
“說完崔府之事,王妃又說起再過不久魏國舅辦壽宴,那日會很熱鬧,慶寧和嘉寧兩位姐姐都會去,我與他們一道去玩。”云黛說著,瑩白小臉出幾分張,“那日定會有許多大人來吧。”
雖說經過這五年的鍛煉,對這些宴會也習以為常了,但長安的眷圈子和肅州眷圈子完全不在一個層次,隨隨便便都是些不能招惹的人。
琥珀也明白云黛的擔憂,邊走邊安道,“姑娘別急,兩位郡主都去,您只要跟著們……咳,跟著慶寧郡主就好了,會照顧你的。”
想到溫婉可親的慶寧,云黛稍稍安心,走了兩步,忽的想起一事,“大哥哥在朝為,這種場合,他應該也邀了吧?”
琥珀一頓,旋即也出笑來,“是,世子爺應是會去的。二爺和三爺尚非,倒不一定會去。不過有世子爺在,就不怕遇到麻煩了。”
若說有慶寧一起,云黛的安心程度是三,那知道謝伯縉會去,云黛只覺吃了顆十全定心丸般,一顆心都放回了肚子里,再無半分憂慮了。
是夜,用過晚膳,萬籟俱寂,云黛閑來無事,就伏在燈下開始寫信。
要寫四封家信,一封給謝老夫人,一封給國公爺夫婦,一封給喬玉珠,還有一封給娘報平安。
四封信里,給玉珠的那封信最長,筆耕不止的將隴西至長安一路的見聞事無巨細的寫在信里,熱切的與遠方的姐妹分著。
最后還是琥珀怕累著,走到桌邊溫聲提醒,“夜已經深了,奴婢都剪了三次燭芯,姑娘早些歇息吧,別累壞了眼,明兒個再寫也不急。”
云黛了眼睛,再看向黑漆漆的窗外,緩緩放下筆來,“也好。”
琥珀扶著去里間,伺候上床歇息。
“明日二哥哥三哥哥要去拜師訪友了,我不用早起,想睡多久睡多久。”云黛躺在床上,“琥珀姐姐若有信要送回家里,也可抓寫了,到時候一塊兒把信寄回去。”
琥珀替掖了掖被角,昏黃燭過幔帳,的眉眼愈發溫,“沒什麼好說的,而且我老子娘都不識字,送些東西回去就行。”
云黛低聲音,“琥珀姐姐,我上次已與大哥哥說了那事。他我們安心,他自會約束那些人的。”
琥珀微怔,沒想到姑娘還將的事放在心上,心尖一暖,說了聲“多謝姑娘”,便放下床簾,輕輕退下。
***
眨眼又過了幾日,謝家三兄弟各自忙碌,云黛則安靜待在后院,有時與慶寧喝茶聊天,有時與王妃一起賞花閑話家常,還有兩次嘉寧找上門來——
一次也不知是自愿還是被迫而來,反正拉著一起去花園的亭里看錦鯉。看著看著,嘉寧就向打聽起謝仲宣的事來,云黛能答就答,不能答的就緘默不言。
這般聊了沒多久,兩人又沒了話題,只好埋頭喂錦鯉,最后好幾條錦鯉被喂得肚皮直翻,撐死了。
還有一次嘉寧突然興沖沖跑來映雪小筑,穿著一漂亮華貴的簇新裳,頭上也珠翠閃爍,在秋日下閃得云黛都快睜不開眼,待走進屋子里,眼睛才稍微舒適些。
“我這可是為了壽宴那日特地做的,決不能們小瞧了去,尤其是丹。”嘉寧與云黛炫耀完這新裝扮,忽而話鋒一轉,問,“你那日打算穿怎樣的裳,梳怎樣的發髻?”
云黛一呆,旋即道,“壽宴的話,我有件藕折枝花紋,配個丁香衫子,應該差不多了。至于發髻,就平日里梳的那個雙環髻。”
嘉寧腦補了一下說得裝扮,兩道遠山眉蹙了起來,“你這打扮也太普通了,你就不能打扮的漂亮些麼?就像你第一天來的那就不錯嘛……”
云黛心說盛裝打扮作甚,又不是去選的,而且那種場合這份還是低調些好。面上卻不顯,只作輕聲問詢狀,“那日后院應當以魏家眷為主,我們穿著得就行了吧?”
嘉寧一噎,雖說如此,但是,“你跟我們一道赴宴,你要打扮的寒酸了,那不是丟我們端王府的面子?”
“嘉寧表姐如此心我的裝扮……”云黛抿了抿,直勾勾看向,“難道不是因為丹公主?”
像是被穿心想法一般,嘉寧的臉迅速漲紅,剛想否認,復而又惡狠狠地瞪了云黛一眼,“是又怎麼樣?丹那賤人一直趾高氣揚的,沒欺負我,我就是想看吃癟的樣子,讓那些追捧的世家兒郎都看看,嘉寧長得也不過如此,什麼長安第一人,都比不過隴西來的一個鄉……呃,隴西來的!”
莫說是云黛了,就連琥珀和嘉寧邊的丫鬟都是一副一言難盡的神。
囂張跋扈到如此理直氣壯,也是見。
云黛也不想與嘉寧有什麼口舌之爭,只淡淡道,“表姐還是別心我是何穿戴了,你若還想左右我,索那日我稱病不去了。”
嘉寧聽后臉變了又變,言又止,最后也不再提這事,喝了半杯茶就離開了。
琥珀素來能憋話,這次也憋不住了,“嘉寧郡主這也、也太……匪夷所思。”
云黛雙手捧著溫熱的茶盞,茶香熱氣氤氳著白的,低低道,“換個思路想,也是有人寵著著,才有這樣的底氣。”
像,就沒底氣,不敢任,只能循規蹈矩,懂事且溫馴。
……
經過嘉寧這麼鬧一場,魏國舅壽宴當日,云黛愈發堅持低調清麗的風格,但為了不墜國公府及端王府的面子,量佩戴的幾樣飾品皆是價格不菲的珍品。
巳時左右,三輛華蓋馬車恭候在門前,端王獨自一輛,謝伯縉和小郡王裴君浩一輛,慶寧昨夜忽風寒,留在家中歇息,端王妃要在府上安排慶寧婚儀瑣事,也不出門。是以留下云黛和嘉寧共坐一輛,大眼瞪小眼——
“我阿姊怎麼突然病了?”
“我也不知……”
“那日明明是你說要稱病不來的,看來我阿姊病了,都是你咒的!”
“……?”
云黛默默了手中帕子,端莊而不失優雅的做了個深呼吸,輕聲道,“我要真咒的這麼靈,今日病的會是慶寧表姐麼?”
嘉寧琢磨了一遍才明白話中意思,咬牙瞪眼,“你要咒我?!”
“我可沒有。”云黛一臉無辜,“嘉寧表姐你小點聲,前頭就是兩位兄長的馬車,尤其我大哥哥是練武的,耳力可好了,你說什麼他都聽得見。”
一想到謝伯縉那張冷冽嚴肅的臉,嘉寧的氣焰頓時降了下來,朝云黛翻了個白眼,就不再說話。
云黛嘆口氣,覺著這位表姐真真是喜怒無常,明明先前還裝著要與和平相,可沒裝幾日,又原形畢了。
不過相較于喬明珠和蔣樂敏那種擅長做戲的人,嘉寧這種明明白白的針對,反倒還讓人放心些。
相安無事的行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馬車停了下來。
“這麼快。”云黛微詫。
“魏家住的長樂坊本來離得就不遠。”嘉寧掀簾朝外看去,只見外頭的香車寶馬將整個坊道都堵得水泄不通,不冷哼道,“魏家真是好氣派,怕是整個長安城的貴人都被請了過來,去年皇叔祖做壽都沒這樣大的陣勢,他們姓魏的倒勝過我們姓裴的了。”
“皇叔祖?”云黛看。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嘉寧不耐煩的瞪,但還是解釋了一,“是我們皇室的文修老王爺,先帝的兄弟如今僅剩他一人了,陛下和我父親都要一聲叔父的。”
“原來如此。”云黛恍然,順著嘉寧掀開的簾子往外瞧,的確是熱鬧無比,不由慨,“看來麗妃娘娘真的深隆恩。”
提到麗妃,嘉寧眼底略過一抹恨,用極低的聲音道,“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盛極必衰,且等著瞧吧。”
云黛聽到這話,愕然看向嘉寧。
嘉寧卻是撇過臉,馬車一停好,就掀簾鉆了出去。
云黛垂了垂眼,也跟著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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