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外的雨下的越來越大。

豆大的雨滴肆無忌憚的嘀嗒在石階上，順著灰白的臺階流到了泥土裏。

小乞丐有些迷糊，靠著破廟供奉的石像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顧白水坐在火堆旁，看著那個大漢道士把自己的“客戶們”一個個的帶進了破廟柴房。

一共六，都穿戴著某一朝代員的服飾，背著書筐，眉頭著已經的黃符。

雨幕遮蔽了視線，顧白水看不清那幾的麵容，但想來都是，麵目灰白也沒什麽好看的。

“這雨下的，可得有兩三天了吧。”

大漢道士甩了甩漉漉的袖，順著破廟的側門走了進來，滿臉的無奈和晦氣：“我這些客戶也遭了不罪啊，整天風吹雨淋的。”

火堆旁的年給大漢騰出了個位置，善意的點了點頭。

“道長，雨夜之時氣最重，你冒著雨和後那些客戶趕路，也不怕發生點兒意外？”

“唉~怎麽會。”

大漢倒是很寬心的坐在了火堆旁，爽朗的笑了笑：“我這些客戶可是很好說話，隻要每日貢品不斷，它們說好了不會鬧事兒的。”

“是嗎？”

顧白水看了一眼柴房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問了一句：“道長怎麽稱呼？”

“本名吳天，道號吳天，小兄弟要是不嫌晦氣，我吳大哥就行。”

大漢倒是分外的自來，一副江湖中人不拘小節的做派。

“吳大哥。”

顧白水探出雙手，烤著前的火堆：“你趕路趕的這麽急，是要把你這些客戶送到哪兒去？”

“也不遠了，城有一位，赤土毒域有一位，送完這兩位，我倒是就清閑了不。”

“這樣啊。”

大漢從自己的包裹裏取出了一塊浸了的饃麵團，配著腰間的酒葫蘆，有滋有味的嚼了起來。

“這條路我倒是悉的，三五年就要跑一次，這山間的破廟我也歇過幾次腳，但從來都沒有見過外人逗留。”

其實“荒郊野嶺的，小兄弟你的膽子的確不小啊。”

顧白水隻是笑了笑，沒多說什麽。

不過聽大漢這麽一說，他又轉過頭的看了眼後的石臺，這間破廟的石像早已經半塌破敗，看不清麵容也不知道供奉的究竟是誰。

大漢似乎看出來了年的好奇，咽下裏的幹糧，頓了一下後才出聲說道：“其實在幾年前，這荒山裏有一戶富貴人家，是從搬過來，定居在這裏的。”

顧白水側過頭來，對於大漢的言語似乎很興趣：“從搬到這裏？從那繁華古城搬來深山老林裏？”

“是，那是一家生意人，做一些很奇怪的生意。”

大漢的臉有些古怪，顧白水追問了一句：“是什麽生意？”

“打劫。”

“打劫？”顧白水愣了一下。

“嗯，打劫。”大漢麵容無奈的說道：“打劫那些過路進京趕考的書生。”

顧白水有些疑：“窮酸書生有什麽好打劫的？”

“窮酸書生是沒什麽好打劫的，但你想這些書生都是想要進京考取功名的，萬一哪個高中狀元了，可就是魚躍龍門的大人了啊。”

“這又是什麽道理？”顧白水皺了皺眉頭：“那戶人家在深山打劫，是為了不讓窮酸書生考取功名？”

“當然不是，那戶人家有自己的算計。”

大漢喝了口葫蘆裏的烈酒，饒有興致的繼續說道：“寒酸書生落難，後遇人相救。兩相悅，人等書生金榜題名，這才是一個完整的故事。”

“隻不過這故事裏的書生很多，人卻隻有一家一戶。”

顧白水想了想，明白了大漢的意思。

“那戶人家雇傭山賊打劫來往趕考的書生，然後自己出麵救人，贈予盤纏送到京城趕考，等到書生高中，自己家便也會一起飛黃騰達？”

“聰明。”大漢爽朗的笑了笑。

“但還有個問題。”顧白水又問道：“那戶人家怎麽知道哪個書生能高中狀元？”

“不知道啊。”

大漢搖了搖頭：“但那家小姐說，這廣撒網多撈魚，大規模投資總能蒙對一個。”

顧白水愣了愣，總覺得那家小姐的語氣有點悉，怎麽……像是自家二師兄會說的話？

“那後來呢？”

“後來？”

大漢默然，有些悵然的歎了口氣：“沒有一位窮酸書生考的功名，那家小姐便也終未嫁。”

“這麽倒黴嗎？”

大漢點了點頭：“時也命也。”

破廟外雨疏風驟，一塊破破爛爛的門板被風雨吹到，樹蔭像是扭曲的怪一樣，在泥濘的土地上攀爬舞。

破廟裏的火堆搖曳了一下，年站起和大漢打了聲招呼，然後往破廟裏麵靠了靠。

“我這人習慣夜裏趕路了，一到晚上就倍兒神，多年也改不過來習慣。”

大漢了道袍，憨厚的笑了笑：“小兄弟你要是信得過我就去睡吧，我來守夜就行。”

顧白水思索了片刻，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他再怎麽說也是長生大帝的三弟子，各大聖地傳聞中的小先生。就算如今出了點兒狀況，自己也是一個仙臺巔峰的大能修士，還不至於對一個雨夜趕路的趕人這麽小心謹慎。

夜漸深，火堆溫熱。

顧白水和旁的那個小乞丐就這樣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而趕大漢就坐在火堆旁默不作聲的看著廟外的夜雨，偶爾也會回過頭來不知道想些什麽。

顧白水這一覺睡的很昏沉，也很死。

他自從被那道灰的雷霆劈中天靈蓋後，就經常朦朦朧朧的頭昏腦脹，但還總是睡不踏實。

隻要一閉眼，他就經常會看到兩個奇怪背影，一個人手裏托著紫小鼎，一個渾長滿了紅的怪。

不過今晚顧白水什麽都沒夢到。

他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半睡半醒之間，他還約聽到了耳邊響起陣陣的銅鈴聲。

“噗通~噗通~”

地麵輕輕震，一道道沉重的腳步忽遠忽近，有時候像是在廟外的雨裏，有時候又好像近在咫尺。

“嗒~”

破廟頂，一串清涼的雨水滴答在了顧白水的臉上，然後停滯了下來。

顧白水昏昏沉沉中用右手抹了抹臉，發現這雨水似乎有些粘稠，粘在臉上分外的不適。

他有些厭煩的翻了個，但許久之後，某個年的突然僵了一下。

這好像，不是雨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