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想讓小姐嫁給一個沒見過的人？”

顧白水臉有些古怪，看樣子一下子是想起來了小師妹和自己說過的一件事。

“嗯。”顧汐點了點頭。

“那小姐你怎麽覺得？”

“我？”

顧汐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的搖了搖頭：“我沒嫁過人，不知道。”

多新鮮啊。

顧白水有些無語，就像是自己娶過誰一樣。

而且涼亭裏的白才不過十七歲，沒嫁過人不是再正常不過了？

但下一刻，顧白水突然又頓了一下。

他突然意識到了顧汐言語中不對勁的地方，沒嫁過人的涵義……或許不隻是這麽簡單。

“小姐，那您有過……”

顧白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說。

“有談過嗎？”

顧汐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麽，很平靜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沒有啊，我沒談過……還真是沒有。”

涼亭外的竹林晃來晃去，雨聲一下子打了起來。

亭子裏的年突然不再言語，低著頭看著自己手裏的油紙傘。

石柱的影籠罩住了他的麵容，看不清楚是什麽表。

顧汐看著湖水和水波，是有些無奈也有些悵然。

不知道該怎麽和那個看起來有些愣頭青的雀斑年說清楚。

說自己其實是另一個世界的高中生？

剛剛高考完，在過街買茶的時候一不小心就穿越到這個世界了？

“穿越”這兩個字對那個呆呆愣愣的家夥來說，應該也很難理解吧。

畢竟這個世界又沒有那麽多的穿越小說和電視劇能看。

誰知道穿越是什麽意思呢？

顧汐其實是有些委屈和酸楚的，而且覺得自己也有委屈的理由和立場。

自己上輩子乖乖聽話，好好學習，連一次都沒有談過。

這輩子可倒好，投胎到公爵貴族家裏，家大業大家規也大。

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某天夜裏就遇到了一堆恐怖嚇人的東西，從後山一直追回了家。

再然後和姐姐就被師姐帶到瑤池當仙去了。

但那些東西也跟著去了。

魂不散，一跟就是三年。

師姐說區裏的先生們擅長對付這些東西，想讓自己和什麽三先生定婚約。

這算是衝喜嗎？

還是封建迷信？

反正顧汐自己是有些不願意的，誰知道那個三先生長得什麽樣子？

萬一還沒有自己家看院子的那家夥長得好看，自己不是虧大發了？

穿越最不好的一點，就是總有些長輩給你胡定親，本不尊重自己的意見。

顧汐撇了撇，看著天空上奇形怪狀的烏雲，有些懷念棉花糖和冰淇淋了。

小時候其實也不是不說話，是聽不懂話，學不會怎麽說話。

等到長大後，就不敢和別人多說話了。

因為有一張人皮，一直跟在的邊。

“小姐，我覺得如果你不想嫁人的話，你可以和對方商量一下。”

悶不吭聲的雀斑年突然張了張，認真的說道：“萬一對方也不願意娶你呢？”

“不願意娶我？”

顧汐扭過了頭，看了年一眼，分外真誠的問道：“為什麽會不願意娶我呢？”

顧白水被問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是因為我長得不夠好看嗎？”

顧汐眨了眨眼睛，好像真的隻是單純想問這個問題而已。

年沉默了下來。

因為顧汐長得是真的很好看的，眉眼秀氣，麵容致，是那種無可挑剔的好看。

除了偶爾會犯糊塗之外，這個好像是沒什麽缺點。

甚至毫不誇張的說，顧家三小姐是年認識的所有中，能排到前三的容貌。

而且不會是第三。

當然，這句誇讚如果從顧白水的裏說出來，也沒什麽意義。

因為他這輩子目前為止也就認識三個的。

一個小師妹，一個小乞丐，還有就是顧汐了。

他隻知道在外人的眼裏，自己家小師妹是很好看的。

而在他的角度看來，顧汐和小師妹是一樣好看。

顧白水突然眉頭一挑，想明白了解開這個問題的邏輯。

以此類推，顧汐長得是很好看啊。

但這樣一來，顧白水又有些遲疑了起來。

“小姐，長得好不好看，其實沒那麽重要的。”

“是啊，我知道啊。”

顧汐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麵無辜的笑了笑。

“我長得好不好看和那個人又有什麽關係呢？憑什麽我好看，那個人就要娶我。”

“又憑什麽我就一定要嫁給他呢？”

顧白水被這一通話繞的有些暈。

但他至聽明白的一件事，顧汐並不想要嫁給那個三先生。

那想嫁給誰呢？

不對，雀斑年搖了搖頭，思緒跑偏了，這不是很重要的問題。

嗯……自己想問什麽來著？

涼亭外的夜漸漸厚重了下來，遠北遊閣的燈火也有些暗淡。

但亭子外的雨下的越來越大，兩個年輕人似乎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回府了。

亭子裏的顧白水依舊執著於另一把紅油紙傘，他目不轉睛的和那把傘對視著。

仿佛黑夜一到來，那把傘就會變一張人皮張牙舞爪的朝自己撲過來一樣。

顧汐坐在涼亭四周的寬大圍欄上，雙手環膝抱一團，看著外麵的黑夜發呆。

石亭裏安靜了好一會兒後，怔怔出神的突然回過了神，輕聲的問了一個有些奇怪的問題。

“顧三。”

“嗯？”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能過另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生，會怎麽樣？”

顧白水愣了愣，然後搖了搖頭：“我不懂。”

顧汐了秀氣的鼻尖，悶聲說道“就比如我，我有的時候會想，如果我不是顧家的三小姐，而是一家普通人的兒又會怎麽樣。”

顧白水皺起了眉頭，眼神有些莫名：“當顧家小姐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吧。”

欄桿上的歪著頭，看著很遠的天空喃喃自語道：“我隻是會好奇而已。”

“或許在那個家裏，我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小姐，可我的家人也一直用他們的方式，又普通又隆重地自己的兒。”

亭子裏有個年突然愣在了原地，沉默無聲，許久許久都沒再說話。

……

“小姐，雨下的還是很大。”

“那今晚就不回去了吧。”

年點了點頭，餘一掃，一下子凝固在了原地。

他看著竹林夜雨裏那個死寂無聲的紅廓，嚨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那個東西扭了扭頭，紅滴水，瞳孔是一片猩紅。

它也在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