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腐朽，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蘇新年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師弟，其實到這個時候了，很多事瞞著也沒什麽意義。”

“在來到長安城之前，我對神秀大帝的經曆調查研究了很久，也推演出了一些被忘在曆史裏的事。”

顧白水抬了抬眼，臉上卻沒有什麽表，隻是側頭回了一句：“是嗎？”

“嗯，花了很長時間，但也是有所收獲。”

蘇新年仰起頭，看著眼前的這座帝墓瞇起了眼睛，張說道：“曆史上的神秀大帝的確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就像師傅說的那樣，溫潤儒雅，既有道家的灑又有佛家的自戒。”

“道佛雙修，登峰造極，的確無愧於帝尊之名。”

蘇新年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慢慢的扭過了脖子，平靜淡漠的看了眼這座安靜死寂的長安城。

“不過這都是神秀大帝年輕時候的評價，後來祂老了，就居在了長安城這座無人知曉的道場裏，幾乎再也沒有出現在世人麵前過。”

“那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顧白水沉默了片刻，說道：“是因為祂在大陸上發現了一些陌生的靈魂，祂需要時間和力，來研究那些對於大帝來說也一樣神詭異的東西？”

“是。”

蘇新年無聲的笑了笑：“神秀大帝，是第一個接待了魂穿者大批降臨的人族大帝。”

“也可以說是第一批的魂穿者降臨在了神秀大帝統治天地的時代，它們比地府裏的鬼怪更詭異，比傳說中的妖魔更恐怖。”

“就連神秀大帝自己，也對這些一無所知的東西覺到了罕見的忌憚和不願意輕易承認的畏懼。”

“但神秀大帝畢竟是人族曆史上最頂端的幾位大帝之一。即便步暮年，祂也一樣不會退而觀，而是選擇了自己想要走的道路。”

“這個世界病了，神秀大帝便想為唯一的醫生，治好這片逐漸荒蕪暗的大陸。”

蘇新年問道：“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對於那些魂穿者來說，長安城意味著什麽嗎？”

顧白水想了想，回應道：“新手村？”

“沒錯，是新手村。”

“第一批魂穿者大規模的降臨在這片大陸上，而彼時正值大唐盛世，所以那些心高氣傲的穿越者們自然不願意安居一隅，都想來帝都長安城揚名立萬，為這個時代的主角。”

蘇新年說到這裏，突然麵古怪的笑了一聲。

“但很可惜，他們遇到了新手村的boss，暮年的神秀大帝。”

“神秀大帝起初並沒有對穿越者手，因為祂不了解這些陌生的靈魂到底來自哪裏，是什麽東西。”

“祂站在自己晚年的道場裏，看著大陸上一個個奇怪的靈魂走到長安城中，他們費盡心機，用各種手段在長安城裏勾心鬥角，花樣百出。”

“這些穿越者好像都把自己當作一種居高臨下的生靈，自以為是的愚弄著長安城的土著，甚至想要走廟堂，覬覦皇位。”

顧白水眼皮了，看著眼前的皇城似乎想起了什麽。

蘇新年則是安靜了一會兒，然後又說道：“但他們錯了，他們太過囂張也太過自信，所以不隻是神秀大帝，連老唐帝都看到了這些稀奇古怪的家夥。”

“某一個夜晚，老唐帝走進了神秀大帝的道場裏，兩個老友品茶下棋，聊了很久。”

“但這兩位老人沒有手，他們想看看長安城裏的這些穿越者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到底想做什麽。”

“他們給了穿越者一個盛大的舞臺，讓穿越者們在長安城裏無拘無束的表演著自己的和野心。”

“廟堂皇宮，閣學堂，那些穿越者展現出了超出常人理解的才能和天賦，在極短的時間滲了長安城的外外，每一個人都占據了廟堂裏舉足輕重的職位。”

“再然後，他們就開始自相殘殺了。”

蘇新年輕輕的搖了搖頭：“那是一場無人知曉的鬧劇，居高臨下的穿越者們將整座長安城當作自己的玩和賭場，肆無忌憚的打排著彼此。”

“廟堂裏儒雅忠誠的老臣們被一個個新的麵孔到了臺下，老唐帝高居幕簾之後，看著那些陌生的靈魂在自己的朝廷上槍舌戰，愚弄世人。”

“那一年的長安城很熱鬧，有人被抄家敗名裂，有人戴冠帽平步青雲。獨屬於大唐的盛世被鬧得烏煙瘴氣，飛狗跳，到最後竟然開始蒙上了一層。”

“老唐帝和神秀大帝沉默了許久，看著世人難以想象的骯髒卑劣的事悄然發生，一個個陌生的靈魂展出猙獰恐怖的笑容。”

“兩個老人最終弄明白了一件事。”

蘇新年瞇著眼睛，麵無表的說道。

“那些東西，本沒有對生命的敬畏之心。”

“於是神秀大帝出手了。”

“一個穿著麻布鞋的年邁老人走上了空曠的長安街頭，伴隨著一場春雨，清洗掉了長安城裏所有汙穢的東西。”

“昭告罪名，以罪論，史稱春雨案。”

“外來的第一批穿越者，就這樣在新手村裏遇到了一個土著boss。在那個暮年帝尊的麵前，他們沒有任何還手之力，被曆史抹去了所有的痕跡。”

“但這，也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蘇新年指尖微頓，抬眼說道：“神秀大帝和穿越者之間的爭鬥，從春雨案開始，經曆了一尊大帝的整個晚年。最終，以神秀大帝被不祥的黑暗吞沒結束。”

“那個不祥，名腐朽。”

夜低沉，皇城門口的兩個年輕人相視了一眼，陷了無言的沉默之中。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蘇新年才繼續問了一句話。

“師弟，你到底是不是腐朽？”

“還有，城到底是不是……你計劃的一部分？”

顧白水一頓，眼神困而古怪的看了蘇新年一眼，安靜許久後卻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真的，而且這件事你問錯人了。”

蘇新年不明白，但也是無奈的點了點頭。

“我信你，但我也不能把師傅從墓裏刨出來，問問祂老人家吧？”

皇城的南門口安靜了許久，渾破爛的白青年還是從影中走了出來。

他站到了顧白水的麵前，然後擰斷了自己小師弟的一隻，讓顧白水短時間失去了逃離的能力。

顧白水臉蒼白，眼角搐了一下，但臉上卻沒什麽表。

蘇新年似乎也很滿意小師弟的懂事合作，在顧白水的周圍開始布置下了一道道複雜繁瑣，恢弘凝實的陣法。

顧白水一直都知道自己二師兄很有錢，所有他對於蘇新年接下來的作也沒什麽意外。

一圈又一圈的陣法和一間間的聖人法從蘇新年的袖口中灑落，把顧白水包裹的嚴嚴實實。

這些布置看上去像是在保護他，也像是一個陷阱，引著什麽東西的到來一樣。

“師弟，那我們來做個實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