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載帝墓，一燈即明。

坐在王座上的老紅微微抬眼，看著遠的殿門被從外推開了一道隙。

伴隨著清冷的晨曦灑落，年輕人消瘦的影出現在了門口。

昏暗死寂的神國裏，到來了第二個聖人。

但和上一位被燒灰的白聖人不同，這位年輕的聖人眉眼安寧懶散，腳步灑輕慢。

他一步步的掠過了大的石柱，不急不緩，最終停在了石階的下麵。

顧白水是第二次來到這口棺材的麵前。

第一次到來的時候，他隻是仙臺境的小修士，花費了很大的心力，才布下了一個相當不錯的棋局。

請君甕，甕中捉鱉。

那時候溜進來的他也是一個誤神國的凡人，在帝墓和王座的麵前像是塵土一樣渺小。

但現在，他聖了，就有了些許不一樣的。

顧白水微微抬首，和王座上的老紅對視了一會兒。

老紅看著石階下那年輕人古怪的麵容，和躍躍試的神，它心裏約有了一點不妙的預。

“你丫想做什麽？”

石階下的顧白水安靜了一會兒，仰起頭格外真誠的說道。

“前輩，你這地方都悶了多年了，就不能打開門窗通通風嘛？”

老紅沉默了片刻，眼角了。

“你家墳頭還隔三岔五開個口子，給裏麵的換換氣啊？”

“是啊，我們區裏都是這樣。”

顧白水聳了聳肩，轉過子，眼底在頃刻間蒙上了一層淡金的暈。

那是聖人的標誌，眼染功德金，可窺探因果回。

但一般剛聖的大修士，眼裏的功德金都是幾幾縷的。

老紅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麽亮的一雙眼睛，奢侈璀璨，功德金跟不要錢一樣。

不過顧白水並沒有在意王座上老紅的視線，他微微抬眼，看著遠的大門揮了揮袖袍。

一陣清涼的颶風刮過，帶起大殿裏的霧氣湧。

那扇沉重的帝墓大門，就這樣被顧白水一袖子揮開，大大方方的徹底敞開。

清涼幹爽的氣息從門口湧，驅散了帝墓裏沉悶枯燥的空氣。

明亮的晨曦灑落天邊，遙遠的天幕上暈出淡淡的魚白。

盡管皇城帝墓很大，大到晨隻能落在門口，沒辦法照亮更深的黑暗。

但剛剛聖的年輕人卻無聲的笑了笑，他像是黑暗裏一盞微弱的燈火一樣，漸漸照亮了整座帝墓。

帝墓裏的一老一小，看著大門外的晨和炊煙，也看著那一扇扇在大火中燃燒殆盡的老鋪子。

他們安靜無聲的沉默了很久，似悵然，似懷念，還有著一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緒。

最終，老紅收回了視線，看向了那個背對著自己的年輕聖人。

它眼神複雜的說了這樣一段話。

“你他媽的，把老子的道場全他媽的都燒了啊？”

石階下的顧白水子了，也不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把門帶上。

昨晚上玩兒火玩兒的太興起了，怎麽忘了這一茬？

自己非開這帝墓北門做什麽？

“前輩，正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顧白水轉過了，看著王座上那隻老紅，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您現在看到的不過是眼前一隅之地，腐朽灰才能在大火中獲得新生，失而複得才知難能可貴。”

王座上的老紅瞇了瞇眼睛，接了一句：“你小子說人話。”

“其實城北的火勢算小的了，另外三個城區燒了一晚上，城南的大寺廟都燒沒了……”

顧白水老老實實，臉上帶著讓人牙疼的無辜笑容。

老紅在王座上陷了深深的沉默，它想著自己是不是該跳下去揍他一頓，狠狠的給他兩掌？

有的師弟被自己的師兄們從小揍到大，其實也是有道理的。

不過老紅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它現在的況已經不允許自己離開後的王座了。

而且那小子聖之後，手裏還握著虛鏡，在帝墓裏自己還真不一定能拿他如何。

細細碎碎的黑晶屑從穹頂灑落，晶瑩剔，靈盎然。

顧白水出手指接住了一粒，眼神漸漸變得古怪了起來。

“晶源？”

“前輩，你家用晶源做燈盞，是不是太奢侈了點兒？”

晶源是可以和玄黃母氣相提並論的天材至寶，生於混沌，凝聚於星空。

而晶源最大的功效，就是能生死人白骨，即便再恐怖的傷勢，隻要有足夠的晶源都可以在極短的時間治愈。

這不起眼的黑晶屑，實則是天地間一等一的療傷聖。

那看上去都要支離破碎的神，就是老紅用這晶源修補如初的。

老紅依靠著座椅，麵無表的說道：“積累了這麽多年的晶源，剛剛因為你小子用了一小半，剩下的你也別想了，我還要留著療傷用。”

石階下的顧白水聽聞“療傷”兩字微頓，然後不聲的把手指間的那粒晶源塞到了自己的袖子裏。

這東西都他到手裏了，自然沒有放回去的說法。

不過更讓顧白水在意的，還是老紅自己的傷勢。

“前輩，區裏麵的那一下有那麽重？您還沒緩過來啊？”

“緩過來？”

老紅眼皮了，略有深意的笑了一聲：“那口破鼎裏藏著帝兵的傾力一擊，我渾渾噩噩的沉睡了幾萬年，剛醒來才多久？還沒緩過來就被那東西砸，而且還得分心護著你。”

“你我都應該慶幸，那晚上出手的不是你大師兄，不然聖人王境催認主帝兵，毀掉的可就不隻是那座山頭了。”

老紅的聲音回在大殿裏。

石階下的顧白水卻陡然一頓，他沉默了許久後，才慢慢的抬起了頭。

“那晚上，不是大師兄？”

“你大師兄不是去了瑤池嘛？”

老紅眼神深邃，目落在了年輕人的臉頰上。

“他沒回來，所以那晚上出手的當然不是他。”

“那會是誰？”顧白水皺了皺眉頭，又問道。

但老紅卻沒有說什麽，隻是瞇著眼睛指尖輕頓，然後麵無表的問了一句話。

“你小子是真不知道？還是不願意去想？”

顧白水很聰明，聰明到能瞞過所有人，以仙臺境界布局，坑掉了自己那個倒黴催的二師兄。

老紅對此也很清楚，所以它不覺得他顧白水會猜不到那晚上出手的會是誰。

但大殿裏安靜了許久後，某個年輕聖人還是沉默的搖了搖頭。

“不會是我小師妹。”

老紅抬了抬眉頭：“不會是？還是不希是？”

“沒有證據的事，總有其他的可能。”

“那你真的想過，那晚上你被襲擊之後，你小師妹為什麽沒來找你？”

“好像從那時候起，就再也沒有出現在你麵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