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仰頭環顧眾人，一隻手捂著紅腫的側臉。

“我就是隨便做個人偶，怎麽了？不是沒死麽？”

“就算是刑部老爺審案子，也不能憑一個人偶定罪吧？”

何氏一副無賴的模樣，心裏認定這事要不了命。

不管是邪也好，施法也罷，都沒對蘇清妤造實質傷害。不信蘇清妤和蘇元州，還敢當眾殺害長輩。

蘇承衍恨鐵不鋼地踹了何氏一腳，心裏罵愚蠢。蘇元州這種戰場上橫掃千軍的人，會跟講道理麽？

他隻知道你想殺他妹妹，他還能讓你活著？

跟他求示弱，興許還有條活路。跟他耍橫，那不是自尋死路麽？

此刻的蘇元州，已經拉著蘇清妤淡定地坐下了。

之後蘇元州和蘇清妤都沒再說話，而是悠閑地坐著，看著老夫人和蘇承鄴。

看這意思，像是在等著蘇家長輩做出決斷。

老夫人看了看蘇承鄴幾兄弟，一時間母子幾人都沒了主意。

“元州，這事你怎麽看？”老夫人轉頭問蘇元州。

蘇元州沉片刻說道：“二嬸之所以弄這個人偶，是因為沒有別的辦法。”

“但凡能想出別的招數對付清妤，怕是早就下手了。”

“所以也別說什麽人沒事，人沒事是因為無能。”

說到這，蘇元州停頓了一瞬，又道：“這件事怎麽置，自然還是聽祖母和父親的。”

前幾句話表明了態度，又說聽家裏長輩的，無非是希長輩不包庇袒護何氏。

不管何氏犯下什麽錯，都得老夫人和蘇承鄴這個家主做決斷。他為小輩，總不能直接弄死自己親二嬸。

老夫人一時語塞，就像何氏說的，總不能為了個人偶，就要人命。

而且這半年多二房接連出事，若是何氏再有個好歹，剩下老二帶個兒，這日子怎麽過？

但是孫子是帶兵打仗的，格強勢，又寵著這個妹妹。自是不想饒了何氏，也是人之常。

老夫人一時有些為難，低垂著頭沉不語。手裏的小葉佛珠，倒是撚的飛快。

過了好半晌，老夫人才說道：“老大，老二，老三，你們都說說吧，這事要怎麽辦？”

蘇承鄴想了想說道：“依兒子看，弟妹說的沒錯，但是元州的話也有道理。兒子都聽母親的，您說怎麽置，兒子都無二話。”

蘇清妤差點笑出聲，父親這手太極打的真是好，誰也不得罪。

老夫人嫌棄地瞪了他一眼，平日沒主意耳子也就算了。府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他竟還是這副德行。

可這也不是訓兒子的場合，老夫人又看向蘇承衍。

蘇承衍沉聲道：“這事確實是做的不對，但是罪不至死。家法，足，或者罰跪，我都無二話。”

“但是有句話說的對，清妤不是沒事麽？”

說到此，蘇承衍轉頭對著蘇清妤放緩了語氣，“咱們自家人，得饒人且饒人的好。”

蘇清妤卻一個眼神都沒給蘇承衍，微不可察地哼了一聲，“我若是有事，做鬼找算賬還來得及麽？”

老夫人又問蘇承荀，“老三，你怎麽說？”

問話的時候，還給蘇承荀使了眼。知道，這兩個孩子還是尊重他們三叔的。

海氏憂心地看了蘇承荀一眼，老夫人這不是難為人麽？這話要怎麽說？怎麽說都得罪人。

但是蘇承荀卻沒多想，他行事一向磊落，怎麽想就怎麽說。

“確實罪不至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若是這次輕描淡寫掀過去了，誰知道往後還會有什麽事？”

“二哥，就算不要二嫂的命，但也得保證二嫂再不能害人。”

蘇承衍一向看不上這個三弟，覺得他仗著有點學識，便端著讀書人的派頭。

剛剛這番話若是蘇承鄴說，蘇承衍興許還能仔細琢磨琢磨。

但是這話出自蘇承荀口中，蘇承衍便不大服氣。

下意識反駁道：“保證？怎麽保證？把打斷了，讓躺在床上不能。還是把毒啞了，讓不能吩咐人？”

蘇承衍說話的語氣很衝，看蘇承荀的眼神也著不善。蘇承荀搖搖頭，沒再多說。

蘇元州卻忽然一本正經地開口，“二叔這主意不錯。”

蘇承衍先是一愣，隨後滿麵怒意地說道：“那是你親二嬸，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蘇元州嘲諷地看向蘇承衍，“這話二叔該跟二嬸說，那是親侄，怎麽能做這樣的事？”

這時候跟他攀親，害人的時候怎麽沒想到這一層。

蘇承衍後退了兩步，憤怒又不可置信地看著蘇元州。

兒子和兒的死也同時浮上心頭，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就不能給他們夫妻一條活路麽？一定要他麽？

他轉頭拉過何氏，把何氏推到了蘇元州和蘇清妤的前。

何氏不明所以，接著就被蘇承衍踢到了膝蓋後麵的膕窩。

蘇承衍武將出，力氣不小。

何氏直接雙膝跪在了地上，子前傾呈匍匐的姿態。

接著，蘇承衍也挨著何氏跪下，衝著蘇元州和蘇清妤就磕了個頭，“我求求你們，給我們夫妻一條活路吧。”

蘇元州和蘇清妤驚詫地站起，扶蘇承衍夫妻起來。

就連邊上的沈月都嚇得連忙起。

這一幕若是傳出去，怕是蘇元州和蘇清妤名聲都要損。

不管因為什麽，得親生叔叔嬸嬸跪地磕頭，都是大不孝的罪過。

蘇承衍卻沒有起的意思，一雙鷙的眸子死盯著蘇元州和蘇清妤。

頃刻後，外麵忽然電閃雷鳴，男子清越般的說話聲和雨聲雜在一起。

“二叔二嬸快起來，這麽點小事，還不至於鬧這樣。”

有丫鬟掀起門簾，沈之修負手走了進來，神平和。

進門前還涼薄冷戾的神，在進門的剎那被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