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倆人走遠，站在天下的陳畫也沒弄明白，蘇新年為什麽要謝自己。

為什麽？

他皺眉苦思，還是稀裏糊塗。

不過兩人遠去的背影已經被雨水模糊了。

陳畫搖了搖頭，準備應付下一批遊客。

客服說今天一共訂出去了四張票，除了這倆人之外，還有一對兒大學生的票。

大學生半價，票半價，再加上今天的暴雨折扣……一共半價。

怎麽算的？

陳畫又沒想明白，一抬眼，那對兒大學生已經來了。

男生給生打傘，生摟著男生的手臂，在雨中小跑，有些狼狽，手忙腳的。

陳畫帶上工作帽，拉開門鎖，繼續工作。

……

“水族館閉館嗎？”

許夏坐在欄桿上，仰頭看著屋簷外，雙一悠一悠的晃著。

蘇新年翻看手機，向下劃了幾下，然後停了下來。

“開門？”

許夏雖然沒看過來，但好像模模糊糊的覺到了。

今天很幸運，不管是電影院還是天，都趕得正好。

所以水族館可能也開門。

天公不作，下了場大雨；老天爺也很懂事，讓一切都格外順利。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場大雨，驅散了行人，整個世界都很安靜，很好。

兩個人再怎麽瘋鬧，也由著他們自己。

“嗯，開著。”

蘇新年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已經到下午了。

水族館開到傍晚，慢慢走也逛的完。

“那走吧。”

許夏歪著頭，笑了笑。

好像把剛剛在天上發生的事給忘了，沒頭沒腦，笑意盈盈。

許夏丟掉了手裏的傘，握住蘇新年的手，十指相握，頭也不回的跑進了大雨中。

保安廳裏的大哥滿臉懵，看著那倆傻子跑進雨裏，還不打傘……保安大哥喝了口熱水，頗為懷念的歎了口氣。

“年輕真好啊……”

朝氣蓬的年輕人，總是有肆意發瘋的資本，在年輕時活的肆意，也真是讓人羨慕。

“噠噠噠~”

保安大哥正回憶著自己走過的青春歲月，

那倆沒打傘的傻子又跑了回來，路過遊樂園大門，捂著頭往對麵跑。

他們跑錯方向了，水族館在另一邊。

保安大哥默默無語，翻睡覺了。

……

到水族館的時候，許夏的頭發漉漉的，披散在肩上，也沒有顯得多狼狽。

的眼睛很亮，看著蘇新年眨個不停。

蘇新年用自己的服給頭，許夏笑瞇著眼睛，頭在服裏蹭來蹭去。

許夏問他：“你來過水族館嗎？”

蘇新年想了想：“沒有。”

“我來過。”

去看過電影，沒坐過天，但來過水族館……一個人，很多次。

水族館裏的魚許夏大都認識，而且很，冒充講解員都沒問題。

這是蘇新年不知道的事，他沒有來過水族館，也不知道許夏喜歡一個人看魚。

“這位遊客，請把手裏的票據帶好，2073號講解員許夏問您服務。”

眼前的生一本正經，擺正自己的棒球帽，打開手機的麥克風，裝作很專業認真的樣子。

“來來來，跟我來，別掉隊啊。”

許夏煞有其事，一邊擺手，一邊指引著蘇新年。

像是一個很忙的導遊，後麵跟著一大群遊客。

但實際上，水族館的位置很偏，今天一個人影都沒有，比遊樂園還安靜。

蔚藍的海水在頭頂泛起波，兩個人仿佛置在安靜的水下世界，一前一後，慢慢的走著。

偶然仰起頭，會看到波粼粼的海水和各種的遊魚，夢幻寂靜，空曠浪漫。

許夏認識很多魚的種類。

沒有胡編造，很認真的給蘇新年講了很多。

“這是紅尾鯰，又名紅尾鴨魚、狗仔鯨、招財貓魚等，怕，在晚上活躍，視覺很差……天生夜盲癥……”

“這是龍魚，型修長，鱗片金黃，觀賞和食用價值都很高……你聽說過金龍魚嗎？那是花生油……”

“這是座頭鯨，水族館裏最大的家夥……你往上看……”

蘇新年抬起頭，發現頭頂什麽都沒有。

“座頭鯨哪兒有這麽容易看見？”

許夏笑容狡黠，但等了一會兒，發現蘇新年還是仰著頭。

就也抬起了頭……

一個龐大的黑影，掀了平靜的海水。

它從遠方遊來，遮天蔽日，擋住了水裏的一切。

世界就此安靜了。

有人說，如果你在深海中，親眼看著一條鯨魚在眼前遊過，那你會經曆這個世界上最安靜的一段時間。

一片虛無，腦子裏什麽都不會去想。

我們似乎放棄了思考的本能，隻想放空靈魂，去覺世界的聲音。

在地球最龐大溫和的生命上，你能覺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好，以及真實的活著。

“它走了。”

許久，蘇新年和許夏同時低下了頭。

他和對視著，沉默著，然後大眼瞪小眼。

是不是該說什麽？

親眼看到了這麽壯觀震撼的畫麵，腦海中緒翻湧，是不是應該產生一些有關生命的慨？

像那些浪漫的詩人作家一樣，來兩句？

蘇新年瞅了眼許夏。

許夏憋了一會兒，張了張。

“好大啊~”

“還真是~”

然後這倆人就溜了。

空的水族館裏，兩個人逛來逛去，跑來跑去的，折騰了一個盡興的下午。

到日暮黃昏的時候，倆人才從側門離開。

水族館的後麵，有一條很長很長的林蔭路。

樹木高大茂，落葉鋪滿街道，雨聲淅淅瀝瀝的滴答在樹葉上，恍如林間境。

“怎麽樣，是不是很漂亮？”

許夏背著手走在前麵，一臉得意燦爛。

雨水和落葉點綴，像是生活在森林裏的靈，眉眼喜笑，雀躍開朗。

蘇新年沒有回答，隻是點了點頭。

他陪著許夏走過很長的路，越走越慢，逐漸安靜了下來。

“我沒來過這兒。”

“我知道。”

許夏停住腳步，思索了一會兒，然後聳了聳肩：“這是我後來發現的地方，沒帶別人來過。”

“後來？”

蘇新年怔怔的抬起頭。

“後來啊……”

許夏說：“就是你失蹤，我再也找不到你了的……那個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