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也走神了。”

黑骷髏撓了撓頭，抱歉的笑了笑。

它還一抬手背，抹了抹下上並不存在的口水。

“講到哪兒來著？”

顧白水沒有說話，隻是瞇起眼睛，注視著眼前這骷髏。

他似乎在這骷髏的上覺到了什麽，忽然變得格外小心，聚會神，沉默應對。

“哦，對了。”

骷髏沒察覺到對麵這年輕人的變化，它才想起之前的話題，很認真的對顧白水說：“是天道。”

“講完回，下麵是天道。”

“天道是什麽呢？”

黑骷髏作思索狀，但很快又搖了搖頭：“其實我不知道。”

“你師傅沒有告訴我，祂最後一次離開渾噩星域的時候，像隨便出趟遠門，但再也沒有回來過。”

那老頭兒溜了。

長生找到答案，卻不告訴苦等了十幾萬年的「仙」。

這個行為很沒品。

死去的「仙」被鎖在渾噩星域裏，抬頭仰，走不出去，它無可奈何，隻能從長生平時泄的隻言片語中，自己拚湊答案。

“我琢磨了很多年，得到了一個答案，和長生的答案未必相同，但很也有道理。”

“畢竟我從天道中孕生，比人族更接近天道。”

骷髏略微沉，又說道：“這個答案有些大膽，大逆不道，但也正是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麽你師傅執著於天道，為什麽祂找到了答案，卻不敢告訴任何人。”

它抬起頭，問顧白水：“你想不想聽聽？”

半晌，無人應答。

骷髏有些疑，坐在它對麵的年輕人已經很長時間沒說話了。

蘑菇樹下隻有一骨頭架子念念叨叨，唱獨角戲沒人捧場，就會顯得有些幹。

顧白水眼簾低垂，在默默沉思著。

骷髏仙說的話，他一字不，聽得很清楚。

但同時顧白水也在思考，思考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是樹上的陳小漁提醒自己的。

這骷髏，好像……不是自己見過的那塊頭骨。

前不久，顧白水親手解決了一個白骷髏，它滿腹仇怨，是仙的心骨。

心骨和頭骨很分離，所以顧白水下意識的認為，後來出現的黑骷髏就是藏起來的頭骨。

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這黑的骷髏，不是和心骨一起來的呢？

那它又是從哪兒來的？

……是陳小漁的背後，那個黝黑死寂的樹裏。

顧白水被骷髏仙的份驚到，沒有細想。

但在樹裏避雨的陳小漁，仰頭看天，腦海中突然靈乍現，像是在一剎那被天上的雷聲給劈機靈了。

默默回頭，想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為什麽，黑骷髏是從樹裏走出來的？

為什麽它要藏在樹裏？

或者……它本就不是從外麵來，藏在樹裏？

而是……從樹裏走出來的呢？

妖族不死樹裏，有兩座墓，還有一片讓陳小漁避之不及的淵海。

黑骷髏到底來自哪裏？

“你有說謊嗎？”

顧白水突然出聲，對骷髏問了這樣一句話。

骷髏愣了愣，思索片刻，搖了搖頭：“句句屬實，我不騙人，懶得騙人。”

誠實守信，以誠相待是一種德。

仙是天道下最完的生命，不喜謊言。

“我信你。”

不知怎麽，顧白水也點了點頭，他瞧著黑骷髏：“你繼續說。”

骷髏側了側頭，再次抬起手，著自己禿禿的下。

顧白水眼神一凝，悄然沉默，什麽都沒有說。

……

“天道啊~”

“你說，天道為什麽忌諱長生者的存在？”

骷髏問顧白水。

這次顧白水細想了一下，回答的很平靜，“因為長生者有無盡的壽命，漫長的時間，就有了無限的可能。”

“長生者的存在，會摧毀天地的平衡，使天道崩離。”

長生者和天道，是死敵。

天道催生災厄，為了斷絕修士長生的道路。

而真正得到了長生的人，也想著推翻天道。

它們之間水火不容。

可是……

骷髏微微沉默，悵然奇怪的說道：“我怎麽覺得，天道和長生者……是同一種東西。”

顧白水聞言一頓，凝固在了原地。

慢慢的，也是一瞬間，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個超恐怖的想法。

世界靜謐，顧白水耳中一片空白。

隻有一個念頭，駭人聽聞，讓人不自覺的寒暴起，靈魂栗。

天道，

和長生？

“長生不死，天道不滅。”

骷髏說：“如果細想的話，長生者和天道之間，其實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這兩種東西都不會死，它們都近乎全知全能，高高在上，俯瞰人間。”

“隻是有一種區別……長生者自由自在，有人的，天道無影無蹤，冷漠無，維係自然規則。”

長生自由，天道規則。

“但你師傅還說過一句話，”

骷髏抬起頭，聲音緩慢：“長生者，一定會死的……一直活著的長生者，是永遠不能休息的牛馬之王。”

“那不就是……天道嗎？”

天道會停下嗎？

永遠不能休息，永遠不會停下，一個麻木刻板的長生？

顧白水的心跳忽然變快，氣息也有了紊的跡象。

很罕見，很會這樣，難以抑製的緒外。

骷髏在講述一個可怕的故事，或許是這個世界掩埋起來的「真實」。

也是一個超過了曆史河流的源頭，橫黑暗斷隙……在更前方，另一條早已幹涸的河流上，另一段不存在的曆史裏的故事。

“會不會，你師傅不是第一個長生者？”

骷髏問：“祂可能是第二個，第三個……”

“而之前的那個長生者，活了太久太久，早已經被天道同化，為了新的天道。”

顧白水沉默著。

腦海中思緒萬千，不知道該說什麽。

可骷髏又問：“你聽說過長生病嗎？”

“你師傅有長生病嗎？”

“祂應該是有的，至有過……所有的長生者，活了太久的人，都會染上這種無藥可救的病。”

“也不是病，是命吧。”

“命中注定，長生者的結局麻木如石，融天道中。”

長生和天道，是一兩麵。

那麽人如何勝天呢？

骷髏停了下來，看著顧白水，說：“我好像知道，為什麽長生需要一個你了。”

“你是不像長生。”

“你師傅其實也不需要你太像祂。”

“最後的你，隻要像天道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