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眼底的笑意如同層層漣漪，又似乎有些無奈：“是吧。”

說：“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即便是在貧窮的家庭裏，即便是在有各種問題的父母邊，人們也依舊可以獲得無數次這樣細小的開心——雖然在漫長的時間裏可能還會產生無窮無盡的矛盾和痛苦，但這也不代表這些開心是廉價的。”

“它們都很珍貴。”

葉空語氣平和的說：“所以，我也不知道該不該支持你。”

“所以我才說，我也可以和你一樣，先去了然後再判斷要不要回來，但你為什麽還是不確定呢？”小草又問。

“因為人是很容易被綁架的。”葉空終於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才說，“我剛才說哪怕有無盡的矛盾和痛苦，那些開心的時刻也依舊很珍貴——可同樣的，即便有無數個開心的時刻，也不代表你可以忽略痛苦。”

“但大多數人，做不到。”葉空說，“因為不是天平，你無法時時刻刻把恨都放上去，再據哪一邊更重而做出留下或者離開的判斷——人經常會因為一點小小的不複存在的而被綁架一生，也經常會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恨而搞砸一切。”

說：“我怕你會因為貪圖那些細小的開心而原諒他們的無數次錯誤，比如戒不掉的煙，還有許許多多可能產生的小問題……”

葉空彈了彈指尖，漫不經心的說：“窮人的生活裏滿是這些值得爭吵的細節，而你這樣的小悶葫蘆，本就不會主為自己爭取權益，你隻會在無法忍的時候揮你的刀子闖出大禍來。”

“……”

說到這裏，葉空突然靜了。

垂下手，仰頭向天空，在兩小孩沉默又好奇還各自寫滿複雜的眼神裏，突然道：“決定了。”

說：“你還是別走了。”

挑起角，完全探出雲層的月亮，照亮冰冰涼又十足惡劣的笑容：“你爸媽真的你的話，就經常來看你吧。”

“我允許了。”

如此傲慢的發言，讓小誌眼神亮的咧笑起來，而小草雖然失落了一瞬，卻又默默給倒了杯水，最後隻說了一個字。

“哦。”

葉空接過水杯，慢悠悠地喝著。

在他們背後，院落轉角的影裏，葉臻緩慢放鬆背脊，靠住後的牆壁。

月落在他眼裏，映亮了黑的瞳孔。

“壞掉的接收嗎？”

在淡淡風聲裏，他無聲的喃喃自語。

·

次日中午吃飯的時候，葉空當麵把這個結果告知了小草的父母。

可想而知，飯桌都險些被當場掀翻了。

“你在耍我們嗎？！”

男人瞪大眼，一臉兇狠地狠狠捶在桌上。

長條飯桌猛地彈跳起來，桌板一下朝男人那邊傾去，卻又在碗碟即將撞到一起的時候被人及時按住了。

桌角，像個明人一樣在吃飯的葉臻死死按著桌角，抬頭眼神冷的瞥了眼男人，卻沒有說話。

麵對這樣的怒目而視，葉空卻好似毫無所覺，甚至還用筷子夾了一片香菇塞進裏。

“我沒有耍你們啊。”輕描淡寫的回答，“我是經過考慮才給你們答案的，才讓你們等了一天而已，已經夠快了。”

“……”

坐在對麵的人一把按住還要繼續發的老公，眼眶發紅的死死盯著葉空：“你有考慮過小草的嗎？分明是想和我們回去的！”

“那又如何？”葉空角一翹，抬眸看，“得聽我的。”

“可你沒有資格剝奪重回家庭的權利！”人猛地站了起來，“我以為你也是孤兒出，應該比誰都更明白父母角的重要才對！”

“你的意思是，不回去，你們就不是的父母了？”葉空反問，“還是說，不回去，你們就不會再來看了？就當沒有這個兒？”

“……”人的表難以言說，近乎憤慨地瞪著葉空，又看了一眼在一旁埋頭吃飯如同事不關己的小草，“你不要挑撥離間！小草無論如何都是我們的兒而且是我們唯一的孩子，這一點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那不就得了？”葉空聳了聳肩，“你們以後多來看就是了。”

“可那怎麽能一樣？到底孤兒院是的家還是我們家是的家？”人氣得呼吸急促，語速也快了不，“爸爸媽媽每天都在邊，和一周甚至一個月才見一次麵，這對小孩來說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生！”

“你也知道有父母和沒有父母是兩種人生，那為什麽還能狠心讓當這麽多年孤兒呢？”

葉空看起來有些不耐煩，“無論你們是因為什麽才把送來孤兒院，事實結果就是你們拋棄了，讓在不健全的環境裏長至今，而現在你們覺得可以承擔了就想毫不費力的把人，帶走重新擁有那個貧窮但溫馨的家庭？不好意思，世上沒有這麽一本萬利的事。”

“你簡直放屁！”人崩潰的發出一聲大，淚珠滾滾而下的同時盯著葉空的眼神也變得仇恨起來，“是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我……”

“說難聽一點，”葉空麵無表的注視悲慟的臉，語氣輕描淡寫卻斬釘截鐵，一個字一把刀一般的殘忍見，“你十月懷胎的生恩，早在一次又一次的手臺上就已經還給你了。”

“現在需要還的。”葉空一字一句，說的很冷，“是我的救命之恩。”

從昨天回來開始，葉空始終沒有正麵說過這句話，對於小草父母的追問和祈求，一直都保持沉默甚至回避的態度，這容易人產生一種錯覺。

產生本不想管這件事，隻想當個事不關己局外人的錯覺。

直到此刻，麵無表說出這句話，語氣裏的毋庸置疑的冷淡的絕對，仿佛那孩子就是屬於的東西一般的輕描淡寫——一瞬間幾乎讓人產生了一種絕之。

“所以，要麽你們以後就當沒有這個兒，要麽以後，你們就常來這裏看吧。”

葉空最後又放緩了語氣。

起要走。

人怔怔著對麵空出來的座位，突然無意識般愣愣的問：“你就不怕將來恨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