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路，很好理解。

舉世無雙，萬古唯一的修行路。

修行界的曆史漫長悠久，隔著十幾個世紀的變遷，總出現過一些難以想象的怪。

他們視同境修士為草芥，隨手可屠，天驕聖子，在這些怪的眼裏，也隻是大些的螞蟻。

這些怪胎生來就是為了證道帝，天資無雙，通曉萬法。

但……即便這些怪證道了帝，也未必走的是至尊路。

這和天資底蘊無關，因為他們所的時代，很可能看不到至尊路的門徑。

至尊路太罕見了，尋遍曆史長河，也不過出現了寥寥幾次。

其中有一個最苛刻的條件，足以讓怪胎們而興歎。

“天道消亡，至尊路開。”

修行，是人與天爭。

天道興盛之時，至尊路被徹底封死，沒有任何出現的可能。

天道勢微，甚至死亡的末代，才有至尊路孕育顯化的機會。

“天道末法時代，再有怪誕生，方可在虛無之境窺見至尊。”

黑人說：“古往今來，能找到至尊路的怪就已經寥寥無幾了，走過那條路，蛻變尊的更是屈指可數。”

“唯獨你，是古今獨一份。”

“長生鑄橋，黑水引路……兩條至尊路，竟生在同一時代，而且同時降臨在了你的上。”

黑人搖頭晃腦，嘖嘖稱奇：“這等機緣，可是遭天妒啊。”

顧白水慢慢抬頭，朝著天與海的盡頭看去。

濃霧飄散，在這個世界的邊緣外……有著另一片無邊無際的苦海。

「苦海上，有斷橋，通往彼岸，橫斷枉生。」

“那是長生路，你師傅親手打造好的路。”

“這是至尊路，黑水從曆史裏找來的路。”

黑人看著顧白水：“咱總得選一條，不然也太浪費了。”

顧白水隻是站在原地，沉默半晌，突然說了一句話。

“你說，如果我走其中一條路，有多機會，能勝過那老頭兒？”

黑人愣了一下，挑眉思索，出了一個拳頭。

“沒什麽機會吧，兄弟。”

“長生路都是那老頭兒鋪好的，你覺得呢？”

顧白水點了點頭，也不出所料。

但他一抬首，眼神奇怪，又問了另一句話。

“那有沒有人……同時走過兩條至尊路呢？”

雲層停滯，海水沉寂。

黑人安靜良久，荒唐的笑出了聲：“你瘋了？”

“不，我隻是貪心。”

顧白水沒什麽表，輕聲說道：“如果你是心魔，就該了解我，也該了解祂。”

“斷橋是祂的路，走到盡頭，也不會有任何機會……我上唯一不祂控製的籌碼，是黑水。”

“但靠一團黑水，也不可能扳倒師傅。”

“因為祂提起過黑水的存在，知道世間有黑水，對師傅來說……已知之，便無威脅。”

所以顧白水隻有走兩條至尊路，同時走到盡頭，才會有那麽一的勝算。

一個至尊，也一樣是長生的玩。

黑人若有所思：“你覺得這是個機會？”

顧白水點頭：“祂之前來過，在第十層天上。”

長生來過這裏，化道人僧人、老人和書生，仰頭看天，有些好奇和意外。

“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三十三層仙宮是祂意料之外的東西，所以才有興趣，來親眼看看。”

顧白水側頭說道：“我需要的，其實就是意外。”

“有道理。”

黑人表示讚同。

黑水和長生之間的關係，沒人知道，像是兩條互不幹預的平行線，知道彼此的存在，也僅此而已。

但黑水能創造出“意外之”，不在長生的掌控之，這也是顧白水最該抓住的機會。

“那要怎麽走兩條路呢？”

黑人提出了一個疑問：“你有什麽想法？”

顧白水的回答很簡單：“先走一條，再走另一條。”

兩條路都是斷路，那就隻能先打通其中一條，再補上另一條路了。

黑人輕輕頷首，再追問：“先走哪一條？”

這次顧白水沒有回答，他隻是慢慢抬起頭，看向了頭頂的一層層天。

“這就不應該了，”

黑人懂了顧白水的意思，搖頭反對：“你很清楚，斷橋那條路，才是最穩妥的選擇。”

“吃掉兩隻災厄，走到彼岸，白水災厄降生之後，再打通三十三層仙宮劫，就不是什麽問題了。”

“屆時你一人兩條至尊路，準帝之境，也無敵手。”

“如今強行渡劫，玉清天上的詭異不祥，你本毫無把握，何苦呢？”

黑人絮絮叨叨，

顧白水卻自顧自的走出了仙宮。

他懶得解釋，隻是反問：“這劫，還剩多？”

“兩步。”

黑人歎了口氣：“斷心魔，通玉清，劫難圓滿。”

“那行。”

顧白水無多言，翻手拍碎了屋簷下的黑人，黑氣飄渺煙，聲音輕飄起。

“我在上麵等你。”

……

三十一層天。

顧白水回到了這裏。

下麵的三十層仙宮外，都有一個黑人，也都被他隨手拍碎了。

“有效率啊。”

第三十層天的黑人慢慢探頭，從殿裏走了出來。

他晃晃悠悠，斜倚在門柱上，眼皮一抬，看著殿外的顧白水。

“三十多個我，都快被你幹完了……能給我留一條命，再茍活一下嗎？”

顧白水搖頭，抬手碾碎了心魔的最後一縷殘魂。

黑人悵然無奈，搖頭苦笑：“那，再見。”

……

第三十三層天，

顧白水走過了玉清天的天門。

他回到了那座死寂的廣場，再見了百上千，背對著自己的喪吊仙。

這次，顧白水邁步向前，沒有猶豫。

於是，有一陣風吹過，

最外圍，一蒼白的，如紙人一樣沙沙作響，緩緩轉過了。

瞳孔死寂灰暗，它隻是看著顧白水，瘮人發麻。

這沒有臉，模糊一片，渾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顧白水停下腳步。

那抬起了一隻手臂，然後……搖了搖手掌。

“又見麵了。”

顧白水沉默，看著那開口的。

“不是說，你隻管三十二層？”

笑了：“可這裏，隻有三十二層。”

“……心魔，怎麽可能不騙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