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養手冊》第6頁

這場面實在驚人,明華街上各戶人家紛紛探出頭來。

初春清晨尚有些余寒,唱著禮單的老主簿額頭上已發了一層薄汗。

鎮國公府闔府上下皆在前院忙碌,連蕓杏都討了的準許,到前院湊熱鬧去了。

謝青綰在熏風院里躲著清閑,面上一派閑淡。

只是手下那株芍藥已經被澆過三回了。

素蕊從前院回來,稟道:“小姐,婚期定下來了。”

謝青綰緩緩放下澆瓶。

攏了攏春衫,捉著擺穿過滿栽芍藥的花圃:“何時?”

素蕊忙攙上去,小心翼翼地查探著的神:“二月初五。”

祖母的六十壽辰在二月初八,雖挨得近了些,到底也算錯開了。

謝青綰春來多病,距婚期卻已不足旬日。

蘇大夫為此愁煞之際,攝政王府竟如旱漠甘霖一般抬了足足三箱西域貢品進來。

揭開一瞧,眼皆是可遇難求的珍藥。

蘇大夫連夜改了藥浴方子,三日一次地泡下去,蕓杏恍惚能從那張冷白的面皮上瞧出一點來。

二月初五終歸要來。

春夜星河耿耿,謝青綰被簇擁著坐至妝臺前時尚睡意惺忪。

母親顧惜弱,除卻必得由拿主意的事,其余瑣事盡皆替攔了下來。

這幾日太過舒坦安逸,白日珍珠桃花敷面,養花烹茶,晚間香湯浴修助眠。

懶得了骨頭,近乎要連攝政王那張冷郁而攝人心魄的臉都淡忘了。

冷綢一樣的墨發挽作云髻,繁復的嫁層層疊落。

嬤嬤為施了薄,眉描遠山。

謝青綰天生淺淡,與南楚所推崇的不點自朱的櫻相去甚遠。

嬤嬤淺取來星點口脂,細細在瓣上鋪開,清幽流麗。

燭火將盡,天微明。

謝青綰最后一次到聽松院請安,拜別母親與祖父母。

謝老國公自始未置一詞,緘默看著江氏與謝老夫人事無巨細地同叮囑過一遍。

謝老夫人抹著淚花,轉頭發覺他與此刻溫脈脈的氛圍格格不,不滿道:“公爺。”

謝青綰亦仰起臉來眼地去瞧他,華冠在燭影中映出熠熠的珠

黛眉微蹙,淚眼輕紅。

祖父緩緩的鬢發:“安心去便是。”

攝政王府的迎親隊伍已候在府外。

新婦盛裝紅蓋,在鑼鼓喧天與萬人齊賀中叩別了鎮國公府,踏上另一個姓氏的婚與。

祖父似乎與前來親迎的攝政王攀談過兩句甚麼,聽不太真切。

這樁婚事雖急促,卻仍是依皇室制式。

謝青綰始終溫靜而從容,在喧熱的喜樂中滴水不地完了禮,被簇擁著送新房。

素蕊與蕓杏昨日親自來鋪陳過,對攝政王府已算得上悉。

謝青綰只用了些水,仍舊端坐在榻上。

攝政王在朝中正是炙手可熱,朝中前來賀喜的達顯貴不在數。

謝青綰已做好了等至深夜的準備,誰知紅燭才矮下去一寸,門外便響起了腳步聲。

繃起來,這十日里醞釀起來的鎮定與勇氣霎時間散了干凈。

攝政王慢條斯理地盥著手,近乎要引得謝青綰以為他是才殺了人回來。

出神間,男人已執起天星桿,不不慢地掀開了的蓋頭。

他站得并不近,神輕淡,在晦紅的燈火里辨不清細節,只是低眉眼無聲

第4章 約定

◎像是被重重按過一樣◎

房中燭火晦明不定,白玉爐已焚上了慣用的沉檀,香霧微渺。

想到祖父那句“安心去便是”,謝青綰復又安定幾分。

有些怵,袖中纖盈的十指絞著繡帕,安靜等待這位攝政王先開口。

那道冷雋的、與此刻紅燭夜的曖昧氛圍格格不的嗓音在耳邊輕然炸開:“過來。”

又是這句。

謝青綰順從地站起,鋪散的尾傾瀉而下。

然而下一瞬,鋪天蓋地的眩暈毫無預兆地席卷了

眼前驟黑,耳中轟鳴,連呼吸都艱難深窒起來。

前后皆無著落,謝青綰在搖搖墜的剎那記起來,今日婚禮繁忙,將湯藥同膳食一并疏了。

不會要為一個新婚當夜昏在房里的新娘罷。

失重襲來的瞬間,忽有一只堅實的臂膀橫空一攔,迫使驟然改了方向,重重撞進一片微冷的懷抱。

婚服皆是玲瓏蠶所制,熨帖,裹挾著淡而清冽的茶香。

他似乎沒有飲酒。

謝青綰下意識仰起臉來追尋他的表,旋即意識到自己一時尚不能視,只得作罷。

只是看不見,顧宴容卻已將面上每一寸細節盡收眼底。

清薄,淡如煙芍的若天的麗,眼尾紅。

新房明燭紅帳,在幽靜的眉眼投下晦晦影。

與平素很不一樣。

顧宴容語氣微冷:“來人。”

聲音不重,卻莫名地寒氣駭人。

虛掩的房門推開,蕓杏素蕊垂首跟著攝政王府主事的嬤嬤進來。

本該房花燭春宵一刻的新郎,如巍峨寒山一樣將新娘全然籠罩在前,言簡意賅:“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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