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養手冊》第16頁

顧宴容半斂眼睫,瞳仁漆黑不摻半分雜,如一團黑霧沉沉籠罩著

謝青綰著眼底意不敢輕易掉淚,怯懦立在男人前與他隔著距離,嗓音中卻有細碎難掩的哭腔:“殿下,阿綰可以帶二姐姐走麼?”

莫名使他聯想起那日在人榻上春衫松散,著嗓子說不想。

“殿下?”

顧宴容在惴惴不安的目里打了個手勢,當即有玄甲衛扶起來地上被敲暈過去的子。

謝青綰一驚,微提起擺便要去攔,卻被一只手不由分說地按下來。

急得紅了眼,一雙溫熱綿的手揪住他的袖口,音啞而懇切:“求殿下……”

幽晦的香霎時近,流出星點渾然天怯,風地勾纏上他。

顧宴容手臂繃起,忽然俯下來,耐人尋味地打量過紅的眼:“玄甲衛自會安置。”

是安置,而非置。

謝青綰聽出他話中之意,一顆懸著的心才終于有了著落。

松開手,仍蹙著眉拿帕子囫圇拭去眼尾痕,埋頭深深行了一禮,嗓音中有未平復的泣意:“多謝殿下。”

按在肩角的手卻分毫未,男人掌下微微發力,近乎是半鉗制著將人帶到懷里。

春衫漸薄,懷中盈的明晰可辨,連那點私晦的花藥香都在此刻曖昧勾人起來。

玄袍之下獨屬于男理間騰起熱意,蒸騰的氣息里雜著極淡的氣,深駭而危險。

謝青綰渾僵住,未有應對便被他鉗著腰,連拖帶抱地出了那片林。

見有殷紅的跡蜿蜒過他們方才站立的地方,謝青綰方才了然松一口氣。

原只是這位殺神的潔癖犯了。

他果然松開手,只是仍著意放慢了步調,緩緩往熏風院的方向去。

謝青綰與他比肩而行,沿途陸續遇見府中諸多賓客,因著殺神在側,多只見了禮,倒鮮有人上前攀談,便也落得自在。

午后時辰尚早,十分適合困個午覺。

謝青綰著呵欠為這位攝政王安頓去:“殿下可要午睡,妾著人收拾一間廂房出來?”

顧宴容坐于窗下案邊,聞言自文折中淡淡抬首:“不必。”

手中是飛霄加急遞來的文折,約是要事。

謝青綰便不再勸,只吩咐素蕊著人將西廂房收拾出來,又溫聲道:“殿下若覺困倦,也好在西廂房小憩。”

語罷,福去了里屋。

蕓杏服侍履,卸下釵環,忽聞窗外一聲驚呼,丫鬟慌:“還不快捉住它!”

隨之而來的是一通叮咣響雜著幾聲喵嗚。

謝青綰幽幽抬起眼來。

是個春困夏乏秋倦一樣不落的,又因著病孱弱,更格外嗜睡。

方才在閑云閣被擾了清夢,好容易回自己的閨房,卻仍不得清凈。

謝青綰呵欠連天地栽進枕衾里,擺手打發蕓杏出去瞧。

不多時便聽進來回稟:“有只貓進了王妃的花圃,砸,砸了……”

謝青綰自云的床鋪間支起腦袋,神哀怨:“砸了甚麼,直說便是。”

蕓杏埋頭盯著足尖,終道:“是,砸了您的冬漿葵……”

謝青綰痛苦地闔了闔眼。

整理裝束,出寢房時正與某位勤懇伏案的攝政王打了個照面。

顧宴容擱下筆,慵倦倚在慣用的靠上,目停留。

謝青綰解釋道:“有貓兒誤闖了花圃,打攪到殿下了。”

顧宴容卻站起來,拂了廣袖:“走罷。”

這是要同去的意思。

謝青綰困得發昏,袖掩去一個呵欠,溫吞點了點頭。

圓月門,已有兩個丫鬟緝拿了罪魁禍首出來,自來請罪。

謝青綰大略掃過一眼這始作俑者——烏云踏雪貓一只,問道:“都毀了些甚麼?”

丫鬟答曰:“回王妃娘娘,碎了兩盆冬漿葵,踩折了十幾株白玉冰芍藥和一片玉蘭。”

謝青綰著額角,余瞥見攝政王負手而立,全無開口的打算,似乎只是出來吹風。

丫鬟深深叩頭:“這野貓當如何置,請王妃娘娘示下。”

謝青綰淡淡搖頭:“罷了,冬漿葵已盡其用,倒算不得憾事。”

冬漿葵原本就是為準備此次壽禮而種下的。

難得,時下闌城中染出的紫料多雜紅

去年偶然翻閱古籍,其中記載一種名為冬漿葵的花,生于罕至山嶺,卻可染出干凈純粹的紫。

祖母上那件儀服便是以此法染制而

“做些貓食來,喂過便放了罷。”

謝青綰舉步走,似是想起甚麼,復又補充道:“倘若它下次再來,仿照今日之法飼喂便是。”

同回寢房,一路無話的攝政王忽然開口問道:“奇花滿園,府時因何不曾一并帶去?”

謝青綰正告退,忽被問住,絞了絞袖口,鬢邊珠墜微涼。

倘若移攝政王府,待日后和離,再挪起來豈非徒增麻煩。

只是和離雖是攝政王親口允諾,在回門當日便提起終歸不敬,且不合往禮儀。

不知攝政王問起此話是何用意,慎重回道:“整座花圃扎久矣,若要移栽只怕難以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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