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養手冊》第20頁

燕太后關切道:“好孩子,哀家觀你仍顯不足之癥,哀家宮中有幾株西域進貢的紅柄雪蓮。”

側首吩咐:“芳喜,去取。”

殿外侍立的宮人喏了聲,小跑著去了。

謝青綰見攔不得,忙起謝禮:“承蒙娘娘垂,妾激不盡。”

才在嘉祥宮坐過片刻,便有侍匆匆來將攝政王請去皇帝那兒。

顧宴容漠然起,牽過的手一道離開,后燕太后忽然開口:“阿綰,前朝政事婦眷總歸不好參與,留在這兒陪哀家說說話罷。”

謝青綰聞言略顯遲疑。

顧宴容便停住腳步,沉沉等候的決斷。

這位燕太后似乎的確有話,謝青綰心下斟酌萬千,開口道:“殿下去罷,妾在太后娘娘這兒,等殿下來接。”

仰頭時溫順誠懇,睫羽卷翹。

顧宴容點頭應道:“好。”

宮人往來復去,宮再度安靜下來。

燕太后招呼坐到自己邊,親切挽起的手:“當年哀家與先帝,亦是年相識。”

苦笑道:“說起來,哀家長先帝兩歲,原以為有大把。”

謝青綰聽出話中哀戚,低勸道:“娘娘……”

燕太后按了按的手以示自己無礙,復又接續道:“先帝崩時,向哀家托付了三件事。”

“一則守江山,力避烽火;二則扶立新皇,教養子;三則,”燕太后忽然停頓,深深一眼。

謝青綰覺得,這第三條大約同攝政王有關。

燕太后嘆道:“三則,規勸弟,免失其心。”

顧宴容為昭帝子,倒確乎算得上平帝一句“弟”。

“民間有句俗話,‘長嫂如母’,可先帝走后,攝政王愈加瘋魔狠辣,豈是哀家所能規勸的。”

燕太后殷切握住的手:“你是攝政王的枕邊人,若力所能及,還請多加勸誡。”

謝青綰默然聽完一番肺腑之言,溫彎了彎眉眼:“阿綰明白了,娘娘寬心。”

燕太后賜了午膳,飯罷又在留在殿逗了會鳥雀。

顧宴容理完公事已是黃昏。

嘉祥宮,一群宮娥正圍著謝青綰絮絮講著宮的詭事。

太后正值壯年,都熬不住春困午睡去了。

這位病西子卻歪在秋千上,饒有興致聽著“深宮甬道里的怨影”。

瞧見他來,謝青綰忙扶著秋千急切站起來,期待。

水眸含,倒真像是殷切盼著他來接一樣。

顧宴容抬手免了一眾宮娥的禮,如所愿將人認領走。

謝青綰卻小心牽了牽他的袖:“可需向太后娘娘辭別?”

一側侍候的芳喜便回道:“太后娘娘代,毋須這些繁節。”

城的雨天總格外昏晦一些,天際濃重的云團沉沉下來。

仆侍在前頭掌起燈燭,躍影驅散一點暗角。

謝青綰跟在顧宴容側,不不慢地行走在狹長的宮道間。

風卷過,謝青綰遙遙一眼晦暗不清的前路,悄然攏了攏春衫。

下午時宮娥圍坐講起的故事句句在耳邊回響。

“那條宮道總較其他地方黑得早一些,每每夜降臨,便長得走不到頭。”

謝青綰睫羽,不地往攝政王邊靠了靠。

“走那條路絕不可總低著頭,否則會瞧見多出來一雙腳。”

謝青綰儀態端方,步履如蓮。

“宮規不許披發,那條路上卻常有散發的白影,在人的余里嗖一下閃過去……”

謝青綰心肝兒地又往攝政王邊挪了挪。

耳邊忽有極近的男聲乍然響起:“怎麼?”

謝青綰駭然了口氣,息間甚至帶上了凄凄慘慘的哭腔。

顧宴容止步,低眸一眼側自己湊上來的

低頭不語,白纖細的五指卻悄然攥住了他的袖。

顧宴容較高出太多,只得耐著子俯下去瞧的眼睛:“哭了?”

謝青綰總不好直說是看中他上殺氣深重,借來擋一擋邪,避重就輕道:“燭火有些暗,一時瞧不清路。”

前頭掌燈的侍從跪道:“王妃娘娘恕罪。”

有個人說話,那點詭譎的氛圍反倒淡了些。

謝青綰音:“無礙,你且好生引路便是。”

夜風愈加冷了些。

今日宮本打算過午便回,并未備下披風。

愈加暗沉,驟雨將至。

謝青綰自覺加快腳步,忽然被一只溫熱的手按住肩角。

一悚,旋即有鋪天蓋地的凜冽氣息將從頭到腳掩蓋下來。

外袍里尚有余溫,比的涼氣熱乎許多,更是大了數倍有余。

謝青綰一面道了謝,一面顛三倒四地拉袖口勉強出雙手,擺也富余出長長一截,堆在磚石砌的宮道上。

謝青綰勉強提著擺,暖烘烘地跟在攝政王側。

顧宴容褪了長袍,玄錦服束出勁瘦的腰

形修長,費力仰頭才可瞧見那道筆的肩線,袖口收,冷白勻稱的手骨節分明。

謝青綰后知后覺,這位殺神不過廿二,正該是意氣風發的年紀。

上有著最極端的冷靜與最無常的瘋狂,卻唯獨沒有世人所謂的“年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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