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第144頁
阿檀又驚了一聲,從秦玄策的懷里跳了起來,含著眼淚,跳開三步遠,用警惕的目瞪著他,就像一只炸了的小鳥,小翅膀都“刷”地豎起來了。
那樣的目,看得秦玄策心頭愈發憤怒,他厲聲道:“你心里是不是真的沒有我了?你幾時生出異心的?你和那個男人見過幾次面了?今天是不是約好了故意來氣我?”
張憫還算機靈的,趁著秦玄策和阿檀吵吵鬧鬧,他連滾帶爬地爬了出去,頭也不回地逃了。
秦玄策這一連串問話讓阿檀腦瓜子發暈,笨,子弱,氣得狠了,連爭辯的話都不會說了,一下趴在床上,“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一向弱哭,不就抹眼淚,但總是嚶嚶唧唧的,哭得也如同春水纏綿,風宛轉,泰半像是在撒,似如今這般不顧儀態的大哭大鬧,還是頭一遭。
哭得聲嘶力竭,雙手抱著頭,臉蛋通紅,眼淚和小鼻涕蹭了滿臉也不管,嗓子都破了,就像了傷的小一般,傷心又狼狽。
秦玄策不假思索地出手,急促地向前兩步走了兩步,但馬上又停住了,僵地站在那里,沉默地看著阿檀哭泣,突然之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燭把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印在墻上,仿佛凝固。晚風薄涼,浸了夜,月是明的,落在煙羅窗紗上,恍惚間,是一種無從言說的蒼白。
秋天的蟲子大抵已經乏力,偶爾在窗外發出一兩下唧啁的聲響,聽不太真切。
阿檀還在哭著,聲音都沙啞了,更顯得凄楚,那麼小小的一團,蜷在哪里,他心疼得快要裂開了。
秦玄策遲疑著把手了回來,他茫然四顧,此間只有他與,他卻不敢上前。
他記得很清楚,曾經對他說過:“……我就從涼州城墻上跳下去,摔得碎骨,和這里的土、這里的沙子和在一起,撿不起來,權且就當作是和您在一了。”
言猶在耳,他曾經真的以為至死不離,而今日,竟至于此?
他地握住了拳頭,指節都有些作響,就那樣佇立在那里,良久、良久,而后,轉沉默地離去。
周行之是個懼的,妻子沈氏管得,晚上他基本不出門,早早就上床歇著了。
夫妻兩口子正捂在被窩里你儂我儂的,冷不防下人過來敲門:“大公子、大公子,有客人來了。”
周行之被打斷了興致,十分不悅,沖著門外怒道:“什麼客人,都這時候了,擾人清夢,好生無禮,不見,給我打發走。”
“可是,是大將軍,小的們打發不。”下人為難地回道。
“誰?你說誰來了?”周行之愣了一下,掀開被子,跳了下來,開始慌慌張張地穿服,“玄策?這大晚上的,他來作甚,奇了怪了。”
耽擱了一些時間,待他穿戴整齊出去,剛踏出房門,就被秦玄策一把抓住了:“過來,陪我喝酒。”
秦周兩家是世,秦玄策與周行之是從小打鬧出來的,親睦稔,秦玄策來周家也沒什麼客套,不用等主人出來相迎,抬腳直接就進來了。
周行之聞到了秦玄策上濃郁的酒味,他吃了一驚,搖了搖秦玄策:“喂,你是不是醉了,還要喝?”
“屁。”秦玄策魯地罵了一句臟話,“老子清醒得很,不要廢話,去拿酒,喝酒!”
他看過去似乎醉了、又似乎沒醉,神冷酷,眼睛里卻帶著狂的緒,如同一只暴躁的猛,惡狠狠地瞪著周行之。
秦玄策時子跳,恣意囂張,和周行之時常一起惹事,被兩家大人追著打,往往是秦家的長兄秦玄川出面救命,但及至后來,他繼任國公之位,至驃騎大將軍,早已經變得沉穩剛毅,周行之很多年沒有見過他這般失態的模樣了。
周行之窒了一下,即使親近如他,此時也到了一人的威,他不敢拂了秦玄策的意思,只得道:“好、好,喝酒去。”
周行之的妻子沈氏被驚了,出來看見這般形,也不好勸,便披了大氅,親自領著兩個男人去了后園的花榭。
花榭半面臨水,遮了小竹簾,正宜對月小酌,周家的下人取了一壇瓊蘇綠酒上來。
秦玄策拍了一下桌案:“忒小氣,不夠。”
周行之了汗,又人再取兩壇來。
沈氏很不放心,吩咐丫鬟在小榭里點了溫和的鵝梨香,又命兩個老的奴仆在外面盯著,別公子和大將軍喝過頭了,這頭還要對著周行之咕咕噥噥,代了許久,才肯離去。
沈氏走后,周行之不自在地咳了咳,對秦玄策道:“人就這樣,我作什麼事,都得念叨兩句,比我老娘還啰嗦。”
秦玄策默不作聲,他連酒杯都不需,直接提起酒壇子,拍開封口,仰頭“咕嘟咕嘟”地喝好幾口,又“砰”的一下,重重地將酒壇放回桌上,幽幽地來了一句:“這好,人家心里有你才會念叨,你別顯擺了。”
這個人是誰?他在說什麼?
周行之驚恐萬狀,張地盯著秦玄策:“玄策,你還好吧,你沒事吧?”
秦玄策馬上板起臉,再次拍桌:“我說得哪里不對?你眼睛睜那麼大作甚!”
幸而周家的桌子是花梨木的,質地還算堅固,被大將軍接連暴擊,搖晃了幾下,險險地沒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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