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嚇了一跳，急忙站起來，上前察看：“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好好的喝茶，這麼用力作甚？”

秦玄策的抿得的，幾乎繃了一條直線，他周的氣勢倏然沉了下來，宛如出鞘的利劍，刺得人生疼，縱然是秦夫人，也不心頭一窒，出去的手僵在了半途。

“你這是怎麼了？”秦夫人驚詫莫名。

秦玄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中閃過凜冽的澤，旋即恢復如常：“沒什麼，失手了，母親勿怪。”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方才一瞬間的煞氣只是秦夫人的錯覺。

丫鬟們急急上來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半夏拿來巾帕，跪在地上，為秦玄策拭擺上的水漬。

秦夫人半信半疑地看著秦玄策：“公主溫恭賢德，人品樣貌皆是出，皇恩浩，以公主下降，我們這樣的武將之家，更應事君盡禮，不可違逆，你心里應該明白。”

秦玄策沉默半晌，突然又笑了一下：“母親多慮了，我豈是那般不知輕重的人。”

秦夫人看著秦玄策，心中約不安：“方才不是你自己說的，想求皇上賜婚，除卻公主，你還想求誰？你須知，事已至此，不單是宋家，無論誰家的姑娘都不敢應承的。”

“母親所言甚是。”秦玄策站了起來，拂了拂襟，他似乎不愿多說什麼，淡淡地道，“皇上恩寵有加，竟與我的心意不謀而合，那便是如此了，待千秋宴上，且看圣意斟酌吧。”

說罷，他便告退出去了。

秦玄策走后，秦夫人還是不放心，在那里坐立不安地思忖著，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半夏察言觀，寬道：“二爺雖則在外頭說一不二，但他再狂妄，也越不過天去，圣意如此，此事斷無變故之理，我們家的二爺也只有公主才配得，佳偶天，您要歡喜才是。”

話雖如此，秦夫人還是有點兒不放心，自語道：“唉，他前些日子還斬釘截鐵地說不娶公主呢，今天這口風轉得實在太快，人疑心。”

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遂命人去觀山庭，把阿檀了過來。

阿檀最近已經很安分了，日常躲在自己房中，輕易都不面，此時聽得老夫人召喚，稍微理了裳，就跟了過來。

今日打扮得很素，青綠的對襟襦，頭上挽了個百合髻，了一只素銀扁簮，除此外，再無其他裝飾，一眼瞧過去和府里的其他丫鬟差不多裝束，更兼之臉頰雪白，青，倒把往日那般濃若海棠的妖之沖淡了不。

秦夫人看著也順眼了幾分，說話的語氣稍微和緩起來：“聽說你這幾日病了，不往二爺跟前伺候了？”

阿檀低了頭，輕聲道：“老夫人恕罪，是我最近懶了，大不該。”

秦夫人端起茶杯，好整以暇地啜了一口：“二爺邊自有得用的人，不缺你一個，我們也不是那種苛待奴仆的人家，你就歇著兩天，沒什麼大不了。”

“是。”阿檀仍舊低頭應了。

秦夫人出了和悅的表：“你可知今日你過來所為和事？”

阿檀搖頭：“還請老夫人示下。”

“下個月的初五，是皇上的千秋壽辰。”秦夫人直直地盯著阿檀的臉，慢慢地道，“屆時，二爺要請皇上賜婚，求娶云都公主。”

阿檀呆滯了一下，張了又張，良久，才把自己的聲音找回來，干地道：“這是好事，要恭喜二爺。”

只這短短的幾個字，已經用盡了全的力氣，即使使勁握住了自己的手，但還是抖了起來，嚨仿佛被什麼堵住了似的，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沙啞。

而的神始終是謙恭的。

秦夫人放下了茶杯，慢條斯理地道：“你是個懂分寸、知進退的丫頭，這很好，接下去這段日子，更應該安分守己，不得節外生枝，不該說的、不該求的，一個字都別在二爺面前提起，別挑唆著二爺找什麼賢淑大度的，知道嗎？”

的微微前傾，視阿檀，最后的那句話，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出口。

阿檀好像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踉蹌著退后了一步，躬下去，艱難地應了一聲：“是。”

秦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半夏取了一打十二個金錁子出來，命賞給阿檀。

“你這段日子伺候二爺，也算盡心，這是賞你的，好好做事，我們府里不會虧待你的。”

阿檀的作有些僵，木然地接過金錁子，謝了恩，退了出去。

走得搖搖擺擺的，好像腳踩在云端里，飄飄忽忽的，半夏看得擔心，便了一個小丫鬟出去扶。

阿檀卻擺手，并不要人幫忙，帶著一臉忡怔的神，深一腳、淺一腳，自己迷迷瞪瞪地走了。

晉國公府的院落很大很大，亭臺樓閣沒在枝葉扶疏間，遠飛檐勾錯，近回廊漫折。

阿檀獨自一人，慢慢地走著。

秋天的風是溫煦的，帶著不知名的花果的香氣，淡淡的，從耳鬢邊拂過去，隔著小榭花影，遠遠的，有小婢子坐在廊階下閑談，笑聲清脆。

阿檀茫然地抬起臉，著遙遠的天空。

日過于耀眼，宛如赤金一般撒落，刺痛了的眼睛，眼淚不自地流了下來。

那一瞬間，想起了很多，初見時他兇的模樣、在涼州城門外他朝張開雙臂的模樣，還有，擁抱時，他笑起來的模樣，英俊又驕傲，如同這烈日，華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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