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句話，像是從牙里出氣來，說得又輕又慢，其他人也聽不太真切，只有阿檀聽得清清楚楚。

阿檀咬了咬，綻開一殷紅，但臉卻是蒼白的，恰似雪里染上胭脂，妖冶異常。

云都公主看得眼睛刺痛，還想發作兩句。

恰在此時，遠一個高大英武的男人大步走來，眾宮人急急避到兩邊，讓出道來：“大將軍。”

卻是秦玄策久候阿檀不至，親自尋了過來。

云都公主往日看見秦玄策，定是要上前，有話沒話都要說上兩句，俏俏，黏黏糊糊，今天卻有些反常，好似突然局促起來，紅了臉，略一福，也不和阿檀計較了，便帶著宮人們匆匆離開。

云都公主如何，秦玄策完全沒有在意，他過來，一眼就看見阿檀紅紅的眼睛和紅紅的鼻子，就像小兔子似的，他忍不住了的小鼻子：“是不是又哭了？早知道我就不帶你宮了，眼睛都哭腫了，難看得很。”

阿檀怯怯地道：“二爺若不喜歡，我以后不會在您面前哭了。”

秦玄策笑了起來，屈起手指，彈了彈阿檀的小額頭：“你說錯了，以后哭是哭得的，只許在我面前哭。”

他今天仿佛十分愉悅，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明亮，眼里映著的影子。

阿檀著自己的額頭，怔怔地看著他。這個男人一點都不溫存，時常鼻子、腦門、有時候還會打頭，不還要說笨，想起來就十分討厭，可是……可是，以后再也不會了……

的口傳來一陣絞痛，一剎那，心意幾乎搖，退后了兩步，有些踉蹌。

秦玄策一把扶住，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怎麼歪歪扭扭的，哪里又不舒服？正好，你最近的形不太對頭，人擔心，今日既然來了，就太醫院的人過來給你看看。”

阿檀驚出了一冷汗，趕搖頭，弱弱地道：“不用了，我沒有不舒服，就是方才和我母親哭了一會兒，有些累了，二爺，我今兒想早點回去，先歇著。”

秦玄策略一沉，頷首：“那也好，今日我有要事需置，你若在場未必適宜，不如回家去等我。”

有什麼要事呢，是要求娶公主嗎？那確實是頂頂要的事了，無怪乎他要把打發走。阿檀模模糊糊地這麼想著，口痛得更厲害了，咬牙忍住了，低下頭，地應了一聲：“是。”

尚宮得了吩咐過來，又要領著阿檀離開。

阿檀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回首。

秦玄策還站在原地，目送。

天有些，日褪去了，似乎快要下雨了。秋意并不如何濃郁，反而顯得蒼涼起來。掖庭外，兩側的宮道長而筆直，高高的青墻上覆著琉璃明瓦，影子下來，讓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暗，而遠有高閣凌云、宮樓巍峨，從墻角上邊顯出恢宏氣勢。

風從天邊而來，吹他的玄黑長袍，又恍惚劃破了影，他的形在半明半暗中躍然而顯，英姿如劍、威武如山，雋永而鮮明，令人難以忘卻。

難以忘卻。阿檀想，哪怕是很久很久以后，都不會忘卻。

突然轉，起子，朝他奔了過去。

秦玄策似乎微微一驚，旋即大步迎上前去，向阿檀張開了雙臂。

撲他的懷中，就像一只小鹿撞到他的心口，，卻撞得他心口發疼。

他狠狠地了一把的頭發：“小心走路，跑跑跳跳的，說了多次了，很不統。”

“阿檀喜歡玄策……”阿檀把臉趴在他的口，聽著他的心跳聲，小小聲地這麼說著。

饒是沉穩鎮定如秦玄策，也不住呆了一下。

“很喜歡、很喜歡，比你想象的還要多得多。”對他喃喃地訴說著，有些急切、有些抖，像是捂了很久，捂不住，說出口，又害得快要哭了。

地抓住他的袖子，指節泛白。

他問過很多次，總是扭扭地不肯回答，只有今日這麼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很喜歡呢。

好似有一百只小兔子一起在秦玄策的口蹦達，使勁踹他，踹得他心窩發。又好似一百只小鳥圍著他，拿小翅膀扇他，扇得他腦袋發暈。

他屏住呼吸，飛快地看了看左右。

很好，宮人們眼觀鼻，鼻觀心，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頭也不敢抬起。

秦玄策突然用力地抱住了阿檀，勒得肩膀都疼了起來。他的眉目間帶著飛揚的神采，他的眼睛里有，整個人如同烈日，灼灼耀眼，幾乎要燃燒起來。

“嗯，我知道，你自然是喜歡我的，我一早就知道，必定不會有錯。”

阿檀又氣得捶他口。

小拳頭被他握住了，放在邊輕輕地咬了一下。

“乖乖的，回家等著我。”秦玄策角含著笑，如同松林間的風，帶著溫和而干爽的氣息，“今晚上，四方城門皆會大放煙火，熱鬧得很，等我回去，陪你一起出門看煙火，我還有一個極好的消息，到時候一并告訴你，你肯定會歡喜的。”

“嗯。”阿檀的眼底浮出了淚，從秦玄策的懷抱中離開，一步一步地慢慢后退，用啜泣般的聲音低低地道，“我等你回來，一起去……”

這麼說著，轉過了子，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眼淚終于落了下來，一滴一滴，過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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