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第180頁
秦玄策勒住馬,跳了下來,大步走上去,急促發問:“核桃包子是誰做的,出來。”
他率著一隊鐵甲騎兵而來,容服高貴,語氣充滿了上位者的威嚴,鋪子的伙計嚇壞了,屁滾尿流地跑進去東家。
“核桃包子是誰做的,出來。”秦玄策重復了一遍,握了拳頭,虎目生威,聲調飽含危險。
“是我,怎麼了?”
隨著這甜的聲音,店鋪后堂的簾子挑了起來。
眾人的目都刷地轉了過去,秦玄策心里卻是一沉。
一個高挑的年輕婦人走了出來,發髻高挽,細眉長眼,看過去顯得俏麗又利索,正是同福鋪子的當家林娘子。
潘誠著氣跟在后面,這會兒剛剛下馬,看見了這婦人,心中暗忖,不過小家碧玉而已,如何值得這般興師眾,原來大將軍好的是這一口,真是……品味獨特。
秦玄策僵立在那里,久久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這三年多來,他已經經歷過太多次這樣的失,前一刻以為攀上云端,轉瞬又跌落谷地,令他遍生疼。
林娘子膽識也強,見了門前這般架勢,還能勉強保持著鎮定:“不知眾位爺有何吩咐?”
甚至還能大著膽子瞟了幾眼秦玄策,畢竟,如此英俊非凡的男人,能多看一眼都是賺到。
潘誠在旁喝叱道:“大膽,大人駕前,安得無禮,還不跪下回話!”
他穿著服,雖然普通百姓看不出品階,但瞧著這量氣度,仿佛比縣老爺還大一點,林娘子不敢怠慢,跪了下來:“民婦見過大人。”
秦玄策卻抬手阻住了潘誠,只是沉聲問道:“今天的核桃包子,是你做的嗎?”
每天這兩籠點心,是同福鋪子的金字招牌,林娘子當然不能砸自己的招牌,只得著頭皮回道:“是民婦親手做的。”猶豫了一下,又信誓旦旦地補充道,“民婦在這街上開鋪子許多年了,左右街坊鄰居都知道,斷無欺瞞之,還請大人明鑒。”
鋪子開了許多年了,也就最近這兩年才名聲鵲起,但林娘子不說,反正眼前這些人也不知道。
不是,原來,并不是。
秦玄策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看了看林娘子,又慢慢抬頭,看了看這間小小的鋪子,隨即返出去上了馬,一言不發,撥轉馬頭回去。
市井街道人來人往,間或有小販的吆喝聲和孩嬉鬧的聲音,雖不繁華,卻充滿了人間煙火氣息。
秦玄策才走到街盡頭,突然看見遠有一抹影閃了一下,青羅,窈窕嫵,背影纖纖如楊柳。
春日的過于燦爛,令人眼花。
“阿檀……”他大了一聲,幾乎是滾著下馬,飛奔過去。
但是,道路狹窄,人群擁堵著還未完全散去,定睛看時,那一抹裾已經消失在街角拐彎,無尋覓。
他停了下來,茫然四顧。
人海茫茫,往來者萬千,他時常覺得有人像,待到近,卻無一人是,如同今日這般。
后,潘誠帶著一干衛兵追了上來:“大將軍,怎麼了?”
秦玄策佇立在街市中央,沉默半晌,閉了閉眼睛,將那種眩暈的覺了下去,他很快又睜開,眼神清澈而冰冷,帶著深不見底的寒意,只是轉瞬間,他儼然又是那個高貴威嚴的大將軍,從周遭的市井氣息中離出來。
“回去。”他上了馬,終于不再停留。
……
阿檀拐過街角的時候,好像聽到有人在,不由一頓,但仔細分辨時,又仿佛只是幻覺。
停下了步子,聽了一下,只聽見周遭的人在議論著。
“那個……據說是刺史大人,從府城過來的,嚯,好大的威風。”
“怎麼刺史也來買點心吃嗎?還帶了那麼多人馬。”
“你懂什麼,大人出行,自然是大排場。”
阿檀不想招惹麻煩,低了帷帽,加快步子離去。
今日是過來和林娘子結算賬務的,林娘子留多說了幾句話,這才耽擱了一點時間。
了藏在袖袋里的銀子,心中生出一歡喜,又多了一些錢,可以再給念念做幾套春裳,還能買個小銀首飾什麼的,的念念最漂亮了。
……
秦玄策沉著臉,一路無言,左右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州城樓在即,遠,守城的士兵們大開城門,驅散百姓,持金戈出城,恭迎大將軍和刺史大人回城。
秦玄策突然一把勒住了馬。
嘲風揚起前蹄,幾乎人立起來,發出“咴咴”長鳴。
行進中的玄甲軍立即停了下來。
一向養尊優的潘誠跟著秦玄策來回奔波,有點吃不消,掏出手絹著汗,上前詢問:“大將軍何不進城?”
“那個作念念的孩子,是不是個好孩子?”秦玄策轉過頭,用嚴厲的目盯著潘誠,突兀地問了這麼一句話。
潘誠不明白大將軍的意思,但不妨礙他馬上應聲:“是,是,那是個極好的孩子。”
“不錯。”秦玄策點了點頭,一臉莊重冷峻,“這麼好的孩子,看上去命中注定就是我的養。”
潘誠一口氣沒憋住,“噗嗤”一聲,差點噴出來。
秦玄策厭棄地皺了皺眉,立即有衛兵上來,把潘大人提到旁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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